“既然我已在棋中,既落子,便必须赢。” “恶者归罪。” ~ 耸立于山间,精雕细刻的孟婆石像之下,放着八盏火烛。 祭坛之上,清河已经接连用蛊毒倒了六位巫女,只剩寒家一位还在苦苦强撑。 其余六盏已经随着六名巫女的倒下,接连被人用灭烛钩一一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三位长老正坐于石像之前,静观着祭坛前的两位做着最后殊死之斗。 而一位穿着茶褐绢锦袍的人坐于高楼二层,腰间系着暗麦绿师蛮纹皮带,扣着指尖里的黑泥,一脸不耐烦地向着身旁屈膝的小厮道:“什么时辰了?” “回大人,已经申时了。” 邹启眉下的墨色眸子瞄着小厮的眼睛愈发深沉,来回摩挲小厮白嫩的双手,再也不关注祭坛上的局势,声音带着魅惑:“你跟在本官边那么多时日,我竟头一次觉得你如此水灵,这皮肤细腻白皙甚至不输闺门女子。” 小厮被他捏着下颌,口齿不清:“大人也是人中龙凤,晟国第一美男子!无人能与您争辉!” “你这张巧嘴啊!” 邹启深埋于小厮脖颈之间,留着一只眼睛观察祭坛之上的局势:“这南陵鬼卿节也太无趣了,白耗费了本官那么多时日,真是的。” “只盼这清河真的有些用途,莫白费了本官的心血。”
第11章 圣女之争(2) 祭坛之上,黑鸦鸣叫。 清河位在中间,看着躺在地上的寒浅忍受着蛊虫钻身的疼痛,脸色已经憋得青紫,口眼外翻,想来正受着蛊虫一点点啃食肠子和内脏的剧痛。 寒浅难以忍受这钻心之痛,低伏求饶:“我...我认输...求你给我解开蛊毒,求你!” 看着身前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惨样,清河有种莫名的畅快。 清河微微一笑,挑了一丝墨发绕在指尖:“今日比赛,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蛊毒试炼,向来点到为止,却在清河手笔下浑然变成了生死烈狱。 “寒姑娘,一路走好。如若真的如古书上所说到了忘川,见了孟婆,一定要向阿奶传达一下我的喜讯。”清河柳细眉眼撇了寒浅一瞬,厌弃地踩着那个扒拉着自己衣裙的手。 她的笑声阴森冰冷似地狱攀上来的恶鬼一般,阴森冰冷夹杂着血腥之气,盖过惨叫声。 “哈喽。” 一声清冽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耳旁,清河脊背一僵,缓缓回过神,杏眼圆瞪:“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清黎径直略过清河,先蹲在地上了施了几根银针在寒浅的腕侧,又接着掏出自己的的蛊虫,送入她的口中。 然后,折步以微腰再次略过怔住了的清河,跪在孟婆石像前,捧着一莲铜制莲花烛台默默祈祷。她偷摸向上望去,石像以月黎(前任孟婆)为像,长发披肩,嘴角微扬,慈祥抚爱着苍生。 清河怒不可遏,上前拽着她的衣袖:“你有什么资格,跪孟婆像。我早就说过,唯有南陵的圣女才是唯一有资格在石像前面敬香的!” 清黎不以为然,反而冷哼一声:“是啊,所以你还不明白。唯有我,才是这南陵的圣女。” “而非你。” 清河声音气得发颤:“你说什么?” 清黎走到祭坛之间,高声宣扬:“三位长老在上,鬼卿节无我参与,清河这圣女可算不上名正言顺。想来清河姐姐也不想被人诟病是得了我缺席的好处吧。” 一招以退为进,逼得清河不得不答应。 清黎幽幽凑到清河耳畔,声音细柔却又含着几分冷意:“今日比赛,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清河难以置信地拧着眉头,咬牙切齿道。 清黎接着嗤笑,又从腰带系着的香囊抓出一只体色青黑的蛊虫呈到清河的面前,体态虽小,却有十足十须,甚是诡异。 清河起先还稍有芥蒂,但瞧着蛊虫体态微小,连一个甲片的大小都不及。低头一笑:“清黎呀,我们本是同们,从清氏。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没有教好你,让你连如何炼出合格的蛊虫都不知晓。” “蛊虫之道,除了以剧毒喂养,更在于斗蛊。十二种蛊虫放入缸内,蛊虫在缸中互相吞噬,毒多的吃毒少的,强大的吃弱小的,最后只剩下一个。往往这活到最后的蛊虫,个头也在这个蛊虫吃了其他十一只以后渐渐发生变化,随之也就会改变形态和颜色,体态最大,色泽最深。” 清河慢慢摊开掌心,一只通体深黑,魁梧矫健似身披铠甲。 “可惜,姐姐我呀,只能教你这最后一课了。” 清黎瞧此,眉梢含着笑意,一口吞下清河以断肠草炼制的蛊虫。又将自己的青黑蛊虫,慢慢举至清河的眼前,秀眉微挑:“姐姐,该你了。” “好。”清河朱唇微长,合着一盏清茶将蛊虫一吞而下,又将剩下的汤水一并洒在地上,向着众人展示空空的杯底。 两人对望,眼底氤氲的情绪在腾腾翻涌,但都携着一抹浅笑,一口一个亲昵的姐姐妹妹叫着。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其实是暗里互相较劲,比谁先早点去见阎王。 焚香墨雨,素雅如莲的两位女子,静静地站于祭坛之上。 香烟慢慢落下,火线也将燃至最末。 清黎捂着胸口,适而重重地吐纳,唇边一道毒血慢慢留下。 清河满是得意,神情愈发阴狠:“妹妹,输了呢。” “下辈子,可千万别再自不量力了。”说完此句,清河感觉心间一阵抽搐,苍白的脸庞因痛苦而扭曲,额间上的汗如细雨一样滴下来,慢慢地七窍开始流血。身上犹如万虫啃食,她死死地掐着自己喉咙。 “清黎,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蛊?到底是以什么养的那只蛊虫?” 清黎微微抬眼,似有似无地冷笑了。 倒地不起的清河咬死最后一口气,丢弃全部尊严一步一挪爬到她的脚边:“求你,求你....帮我解开,我认输。” “清黎,求你救我...” 清黎慢慢蹲下身子,面容冷傲,凑在清河的耳畔:“那你为何从未没想过给别人留活路呢?我、寒浅、半夏、青黛,还有那六位被你毒死的巫女?” “封退自己后路的从不是别人,而是每一个因私欲引起的恶念,黑了所有的善念,自然再无路可走。” 清河咬紧牙关,尽力压制着心头的苦涩感,痛楚侵蚀着她身体的每一寸。泪水涌上眼眶,呼吸也开始变得浮游无力。都已要死,便不再害怕:“我要这圣女之位有错吗!我想证明自己有错吗!” 清黎瞧着她的泪水,带入她的回忆之中。清河为南陵清氏一脉,血统纯正的巫族。却不知为何,从小体柔多病,不能接触草药、蛊虫。一旦接触,便会被毒气所伤,这在自幼接触五毒的南陵人中简直为一个天大的笑柄。她不屈服于此,日夜将手浸泡于五毒汤中,忍受夜夜浑身刺痛不能入眠。她好不容易克服五毒侵体推门而出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时,却看见清氏族长又领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孤儿回来,还给她赐以清氏,唤为黎。 黎。清以黎,以护南陵白黎。 “为何你明明不是南陵的巫族,却从不畏惧五毒,甚至天赋还高于我们。”清河的泪水顺着指缝无声落下,两眼凝望着远方,泪水淌落在青石上:“那我又算什么呢...我一切努力又算什么呢...我又该如何证明我自己存在的意义呢...” 一烟燃尽,一位窈窕女子躺在这细雨之中,躺在孟婆石像慈祥的眼眸之下。 清黎将忘川头带来的曼珠沙华,轻轻藏于清河的身下,声音细微:“就让这一株曼珠沙华引你归去忘川吧,且在那里等我..” 曼珠沙华生于冥府三途河边,在清黎的照料下,花开红艳,彼岸花花开彼岸。 清黎慢慢地一步步踏着青石台阶,银铃声漫响整个祭坛,随之而来的是衣摆之下弥漫着一股诱人的幽香,馥郁芬芳,令人深陷其中。 三位坐于高堂的长老私下商议之后,将莲花灯盏奉至她的手中:“至此,你就是南陵的圣女。望你引领南陵众人,继续潜心钻研蛊虫、秘法,护我南陵万疆。” 她正位于孟婆石像之前,捧着莲花灯盏,彩衣随风鼓动。微微一笑,用指尖抹去自己嘴角的毒血,如释重负一般。微微仰着头沐着细雨,青色珊瑚色秀银色罗裙与这山间青翠之景,融为一体。 清黎嫣然一笑,将灯盏打翻在地:“南陵并不需要圣女。” “你这是干什么!” 清黎接着又说:“若我只是一个会用毒、用蛊害人的圣女,那又有何可敬?南陵最开始炼蛊是想用含百毒的蛊虫来治疗因毒而生的疾病,例如蛇毒。时至今日,却完完全全变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手段。” 南陵曾只讲治毒,如今只讲害人。 相行背离。
第12章 美人计 沉寂的深谷之中,南陵众人每个人面露沉思,都观到了鬼卿祭台一切,隐着不语。就在此时,一列身披银甲的士兵手持长枪,伴随这阵阵清冽化一的脚步声包围了整个祭台。 顿时祭台四面杀机四伏。 邹启踏着玄色皂鞋,如墨黑眸似一条正欲果腹的蛇缠上清黎,看出几分狠厉与野心。 他毫不吝啬鼓着掌,笑得畅快:“看来,本官真的没有白跑上一趟。这一出好戏,看得本官是心中暗忖。” 邹启不知何时已走到清黎的身前,含着意味不明的笑:“你可知,你坏了本官多大的好事?毒死了我已然定下的南陵圣女,你说本官该如何报复回来啊?” “不知这位大人是?” 小厮在旁,微微躬身:“此乃南境巡抚,邹大人。你见大人,应行跪拜之礼。” 清黎想到半夏与青黛同自己所讲的那些秘事,看来清河确实与南境巡抚有着不可言说的交易。他以百金断肠草相赠助她上位,却不知要求清河回报什么? 她瞄着小厮被衣襟遮掩的锁骨之上,半露出一个红痕。再仔细打量着小厮,皮肤苍白,身材比女子还要清瘦,一双眼眸含着春水。 这些狗官,玩的够花啊。 邹启伸着脖子嗅上小厮身上一口那清幽的香气,内心莫名有些燥热,又眯着眼眸冷冷地看着清黎。 “见到本官?还敢不跪?” 清黎:“倘若萧璟云在我面前,我都不跪。你还想让我跪你?” 邹启闻之色变:“你等贱民,怎么敢直呼太子殿下的名字?简直是有污、亵渎圣人。” 清黎:“那怎么办?我曾与殿下共处一夜?曾与殿下清月之下共赏月色,互说□□。” 邹启嗤笑一声:“梦女,当真可怜。” 小厮递上来一卷画册,邹启小心翼翼地将脸贴着画轴,万般怜惜,爱不释手。随后双手慢慢摊开卷轴,声音万般柔切,目光却炽热非凡,想要伸手去触摸那画中之人,却又万般厌弃地盯着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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