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媿姈面色一凝。 她实在是美丽,纵然生气,也只是荷花落池惊起的那几圈涟漪,无损温柔,更显鲜活生动。 正要说话,门外跑来一个着红白裙子的小童,她急匆匆跑来,喊道,“姈姑姑!姈姑姑不好了!鬼牛带兵打过来了!” 媿姈一惊,当即看向媿娋,“媿娋…” 媿娋却是转身,只对着眼前的水晶镜,漠不关心。 “我不管你,可你也得管管这千疮百孔的混沌吧!” 媿娋却是笑了,一扯红唇,嗤笑道,“她又不在,这混沌界和我有什么关系?守不守的又如何,我一个人,死活用不着那么大的地儿。” 媿姈望着她,失望无比。 “好,好。”她隐忍着,“我不管你,但这晶石你已用去了大半,剩下的,该给我了。” “想都别想!”媿娋一把合下盖子,手按在盒子上,“这是我要来的东西,全都是我的!” “连你都不愿迎战,我还能去找谁!”媿姈去拉她压在盖子上的手,“你总该给我留点周旋的余地罢。” 媿娋一把甩开媿姈的手,将盒子抱在怀里,“她要是不回来,你周旋的这些又有什么用!与其浪费在那些琐事上,不如给我花在刀刃上!” 媿姈捂着自己被打开的手。 她半敛眼睑,苦笑一声,“如今,连你也这样对我……” 媿娋一顿,面色稍缓和了些。 媿姈侧过身去,扯了扯嘴角,低声道,“你们各个都厉害。我只恨自己无用,若我有你的能耐,也不必处处求人、看人脸色,最后连亲妹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媿娋抿了抿唇,她皱着眉,终是从盒子里拿了指甲大小的一块晶石给媿姈,冷硬道,“拿去。叽叽歪歪的,我最烦你这个样子,她又不在,你作给谁看。” 媿姈接了晶石,抬眸看了眼媿娋,“我说的有错?本就是该我一份的东西,如今这么一点儿都得求你。” “要是没有我,哪来的这块晶石。”媿娋冷笑道,“你酷爱装好人,要的时候不争,别人有了你又要分,我给你已经是发慈悲了。” 媿姈深吸一气,“随你怎么说罢。” 她拿了东西,又知劝不动媿娋,果断转身,黛裙扬起一角,随她离开了这间闷热窒息的房间。 “姈姑姑,”门口的小童仰头望着她,无措道,“现在要怎么办……” 这小童虽然年幼,却生得极其精致,白嫩的脸上长了一对琥珀色的圆眼,右鬓处有一方巴掌大的橙色枫叶印记。 这印记从额角到鼻翼,覆盖右眼,占了她半张右脸。 “别怕。”媿姈抚上她的头,“我再去一趟鸠山。” “您要去请狄虎将军?”女童缩了缩肩膀,“可他也未必……” “我有黒令。”媿姈一笑,柔声道,“别担心。再不济,也还有这块晶石。” 小女孩抿着唇,“姈姑姑,主人还会回来吗……” 她余光朝着房中施法的媿娋瞄去,“娋姑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 媿姈一顿,转头看向房中愈发偏执的妹妹,心中一叹。 “快了,”她努力笑着,掩去眼下的疲惫,“总会回来的。” 安抚了小童,媿姈立即朝着鸠山赶去。 鸠山上下无一不认识媿姈,没有任何阻拦,她径直落在了主殿之前。 还未落地,便听见殿里传来一片淫.靡的笑闹声。 媿姈深吸一口气,抬步走入其中。 甫一进门,一股浊气便熏得她几欲作呕。 大殿里觥筹交错,纸醉金迷。 几位舞姬在殿上妖媚作态,四周坐着雄壮魁梧的男人,皆有佳人相伴,尤其是主座之上,一高大威猛的男人裸.露胸腹,蓝眼虎眸,一手持金盏,一手搂美人,身边足有三女作陪。 酒气淫.语充斥其间,殿中歌舞沉酣,人人醉生梦死,仿佛酒池肉林一般。 “狄虎——!” 媿姈站在门口,美眸一凝,清冷的声音穿透了一殿的靡靡之音,直达首座的男子耳中。 殿中声音一停,首座上的男人歪头,一双碧蓝的眼睛朝门口看来。 在看见媿姈之后,他哈哈一笑,“这不是美人笛媿姈么,快快快,给姈姑姑上座!” 他身边的一位美人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美人起身之后,才见得她裙下并非人足,而是一条碧色的蛇尾。 她蜿蜒妖媚地游到媿姈身边,柔若无骨的手指搭上了媿姈的锁骨,娇声呵气,“姈姑姑,快来。” 媿姈推开她,抬眸对着狄虎道,“鬼牛打过来了,再这么下去沥泽不保。狄虎,我今日用黒令请你,立即出兵退敌。” 她抬起手,手心里坠着一块玄铁打造的黒令,令上刻字——[司] 在看见令牌的刹那,殿中气氛一僵,彻底没了声响。 满殿的目光都凝聚在了媿姈和狄虎身上,半晌,首座上的男人大笑起来,“沥泽而已,离我的鸠山远着呢。” 媿姈咬牙,“狄虎,你连黒令都不顾了不成!” 男人仰头饮酒,鲜红的酒水顺着脖颈流下,他睁着一双迷醉的眼,哼笑道,“什么黒令,发令的人都走了三千年了,我还管一块破铁做什么。” “你也别怕,”他道,“念在往日情分上,我准你住进鸠山,什么鬼牛鬼马的,老子还不放在眼里。” “是呀姑姑,”媿姈身边的蛇精笑道,“人走了三千年了,您又何必死守着那空宫呢,不如留下,吹一曲笛,咱们一同快活。” 殿里又响起了笑闹声,“没错,说得对!” “把美人琵琶也找来,大家一块儿作乐岂不更好。” “姈姑姑,这么漂亮的身段可别浪费了哈哈哈哈哈,来我这里,我的精气管够。” “放肆!”一股气浪从美人笛身上爆发而出,将四周桌椅震得粉碎。 媿姈抬眸,冰冷地望着首座的男人,“狄虎,我再问你一遍,领不领命。” 狄虎亦是冷下了脸,“美人笛,你敢在老子这里闹事?换你妹妹来便罢了,你是个什么东西,没了司樾,你不过是个妓!” 媿姈转身就走,余光最后瞥他一眼,眼角眉梢俱是寒意。 从前的美人笛是不会有这样冷的面孔的。 她化为一阵红烟散去,一句口舌都不再多费。 女人走后,殿内一片死寂。 众人惴惴不安地打量着狄虎的脸色。 他手下的座位上,一白面男子低声道,“将军,方才那话未免太过了,她到底是混沌宫的‘后’。” 主座上,那双蓝色的虎眸顿时朝说话的男子扫去,男子顶着那凌厉的视线,艰涩开口,“您真的要违抗黒令么。” “呵,我就是抗了又如何。” 狄虎一扯嘴角,脸上却不见多少高傲,反有几分自嘲,“她有本事就来处决老子啊,老子就在这儿等着!” 众妖魔垂眸,面上都沉寂了下来。 “滚!”狄虎一抬脚,踹翻面前的酒菜,酒杯瓷盘呯哩当啷砸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他手中的金盏也砸去了地上,饱胀的胸肌上下起伏着,一对虎眸全是暴戾,“都他妈的给老子滚!”
第99章 司樾和纱羊在竹林里待了十二年, 期间收到了恒子箫的无数传信。 他每旬都会往竹屋里去一只纸鹤,告知她们自己的动向和所见所闻。 十二年来,一共四百三十只纸鹤, 把纱羊存放信纸的盒子塞得满满当当。 终于, 第四百三十一只纸鹤将这场分别作了落幕。 熙熙攘攘的城门外, 在一众进城的人中,有一青年格外出挑。 他头上戴着一顶竹编斗笠,看不见脸,可身姿颀长, 肩展腰挺, 纵穿着再平凡不过的黑布衣,却也难掩野鹤般的清俊。 十二轮春秋过去,恒子箫已彻底成人,长成了幼时梦中的模样。 他游遍整个凡界,路过三十一府八百七十二州和成千上万的县, 每一处的土地都用自己的脚丈量过。 在凡尘界,恒子箫接不到仙盟的悬赏令, 也就没有盘缠。 但在放他独自上路之前, 司樾带他走了一年, 领他在农忙时的田里务农, 去店里打杂, 去镖局押镖,去接衙门的追缉令, 去摆摊算命,去问人化缘。 司樾没有教过恒子箫一套心法、一招剑术或是一句经文, 但吃喝玩乐赚钱等俗事却教了个遍。 正如她给恒子箫的那把匕首,此等利器, 头一件事不是生杀予夺,而是烤鸡。 恒子箫跟着司樾下山的那一年,所见所学使他在生活上游刃有余,即便没个正经活儿,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银两。 所存的钱,一半留给司樾纱羊;另一半留给裴玉门。 虽不是灵币,可裴玉门在的契地里也用得着。 除见山川河流、世态炎凉外,恒子箫这些年亦见了不少妖魔鬼怪。 司樾给他的东西不多,却样样用得到。 一副罗盘,可辨奸邪;一盏屍灯,诛邪不侵;一把金鳞匕,既可破敌亦可护身。 还有恒子箫头顶的斗笠、囊中的蓑衣,为他遮风挡雨十二载有余。 除此四者外,还有那把白笙所赠的靛青长剑,被司樾重铸之后,再没有坏过一次。 从练气到金丹,司樾所给的东西从来没有一件过时。 恒子箫受益匪浅,靠着屍灯和金鳞匕死里逃生了数次。 他记着约定,突破金丹后马不停蹄地赶回。 穿过城门,他凭借记忆踏入了那片竹林。 这里和他走时大致一样,只是那间小小的竹屋四周被纱羊栽了许多花卉。 十二年不见,虽然知道师父师姐应该容貌依旧,可恒子箫还是不禁心生期待。 他扣在斗笠上的手指收紧,一时拿不准要不要摘下。 自分别的那天起,恒子箫便无时不思念着司樾纱羊,可到了门口,却近乡情怯,生出些许踟蹰了。 他立在门前迟迟没有进去,站了一会儿,身后却传来了翅膀震颤的声响。 一道嫩芽儿似的声音响起,带着两分不可置信——“子箫?” 恒子箫猛然回头,就见纱羊呆呆地飞在空中。 四目相对,纱羊红着眼飞扑了过去,“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这事倒不给我们来信说了?这么多年不见,你真是长高了。” “师姐……”恒子箫无措地不知从何答起,纱羊抹了抹眼角,不等他答便道,“我忘了,先别说了,快进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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