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述!快想办法控制他!”徐如筝扒在显示器前面,“再这样下去, 所有东西都得坏,我们就都前功尽弃了!” 黎述正抚摸着他的头发, 看他眼尾泛红, 痛苦的声音卡在嗓子眼里, 只偶尔溢出两声闷哼:“切断意识可以吗,以前都是这么做的。” “这次不行, 还要监测他这个时候的脑部活跃度。” “要监测到什么程度。” 窗户轰地一声四分五裂,天花板上的灯忽明忽暗闪烁着,连显示器都开始接触不良。 徐如筝撕扯着声音喊:“你有没有办法,先控制住他!” 黎述立刻翻身跨坐在他身上,长长的风衣顺着她的脊背盖在实验床上,遮住林徊的手脚。 脖子上的吊坠垂下来,正好落在林徊的喉结上。 可怜的青年还颤抖着瞳孔,从牙齿缝里溢出难以忍耐的呻/吟。 “别怕。” 黎述轻轻将手按进他的发丝里,闭眼弯腰,在额头触及他的那一刻,他的头狠狠拧过去,又被拽了回来。 外放的精神力被压缩起来,包裹在两人的周围。 这间屋子的外部突然安静得诡异,只有仪器有规律地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只有近距离接触的徐如筝,才知道眼前正在发生多么剧烈的博弈。 她不断监控着显示器,有些数据因为能量不稳定,无法得出准确的数字。 而在不远处,能撕裂一切地狂风只在两人周身旋转,没有丝毫外泄。 他们身下的实验床受到了重创,支离破碎。 他们从粉碎的实验床上摔下来,黎述依旧保持着跨坐的姿势,他们额头相抵,紧紧拥在一起。 黎述的右手还护在了林徊的后脑勺,使他们在摔倒的之时,先磕到地面的是她的手背。 两股空前的精神力碰撞,黎述在恍惚中,坠入一处熟悉的领域。 她在意识海中落入荒芜的大地,大地之上,是一个个被隔绝起来的房间,也是他的牢笼。 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了,曾经每一个牢笼里都是一个被欺凌、被伤害的林徊,此时每个隔间里都是空的。 在牢笼之间,有一道巨大的裂谷从上划到下,将意识海一分为二,蓝灰色的雾气从缝隙里不断冒出来,其中还隐隐可见电光。 从裂谷里,能感应到埋藏着深不可测的精神力,越靠近,越感觉到不适。 黎述稳稳落在一处破损的牢笼里,打开一扇又一扇的门。 他在哪。 此刻他的意识海非常混乱,每一处隔间都不稳定。 黎述有过一个又一个隔间,看到陈旧的实验设备散落在地上,似乎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 这代表,林徊正在逐渐摆脱那段遭遇对他的影响。 可是他的意识海非常磅礴,黎述再次拧动一个把手的时候,失败了。 她拧了拧眉,退后两步,将门一脚踹开。 那扇可怜的铁门陷进去一个巨大的凹槽,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踏入之后,周围的景色瞬间变化,这一处的记忆被打开。 铁门、墙壁、裂谷,通通消失,压抑的黑暗院墙,熟悉的青年抱着膝盖孤零零地坐在地上。 黎述上前走了两步,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的靠近。直到手臂上落下两滴雨水,才茫然地抬起头,然后缩了缩身体,让自己更加地不起眼。 她知道这是林徊的记忆,所以他看不到眼前的黎述。 不过…… 黎述记得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她亲手搭建的。此处是她在崇三湾的家,连那扇朴素的院门,以及旁边挂着的风铃,都是一样的。 这里的记忆与她有关吗。 黎述坐在他身边,侧过头,注视着落寞的林徊。 他直愣愣地盯着地面,看着小小的雨滴渐渐加大了雨势,本就蔫儿了的头发更是被雨水打得低垂下来。 浑浊的雨水带着病毒的气息,将他整个人打湿。透明的液体从脸颊滑至下巴,再从下巴滴进衣领中。 风铃声一响,他的眼睛突然有了光,紧张又期待地看着院门。 另一个黎述从里面走出来。 她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大衣。军靴踩在水坑里,步伐果断、毫无留恋,面无表情地经过了林徊,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渐行渐远。 没被搭理的林徊缩了回去,眼里的光慢慢熄灭,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熟悉的短刀。 雨水模糊着视线,连雨水和泪水都分不清了。 直到脚步声重新响起,他才在模糊的雨声中重新听到黎述的声音。 但语调太过冰冷。 那个黎述举着伞,大衣衣摆在风雨中猎猎作响,伞面只盖住了自己,没有向林徊的方向倾斜。 她的声音非常疏离:“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说过,我不需要你了。” 他勾起的嘴角又失落地抹平。 真实的黎述沉下眼神。 看着他像被遗弃的猫崽一样,毛发湿漉漉的,脏脏的爪子按在地面上。 “我什么都可以做……”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可怜的乞求,“让我留下来吧。” “黎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蔑的笑:“林徊,你拖累我拖累的还不够吗。” 他垂下头的时候,眼睛里最后一丝光也没有了。 “你也知道你是什么状况。”“黎述”下达了最后的逐客令,“明天天亮之前……给我一个清静吧。” 风铃一响,她转身离开,黑伞被收起来,伞尖汇聚的雨水往低洼处流动,覆水难收。 林徊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偶尔眨一下的眼睛,连他还活着的气息都感受不到。 虽然只是意识海的投影,但她还是跳空了一拍,抬手隔着雨幕抚摸他的脸。 透明的黎述触摸不到林徊,也无法干预他的行为。 所以,在他沉默很久以后,林徊默默抽出了手里那把短刀。 黎述瞳孔一缩。 绛禾的刀尖在从林徊的要害处深深没入,滚烫的鲜红与雨水交融在一起。 被遗弃的青年没给自己留条后路,刀扎的又快又狠。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努力地爬起来,一步一步离开庭院,雨水冲刷地很快,不久后,院门口的血迹便毫无痕迹。 真正做到了……一片清静。 只是逐渐失去温度的瞳孔,在远远的看着崇三湾的方向。 黎述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起来,漆黑的瞳孔内部图案开始旋转。 视线内的一切开始变得清晰,重新变成一个又一个隔间的样子。 “林徊——” 她要快点找到他。 意识海的天空中开始辟下道道雷霆,黎述跳上空中,向高处进发,俯瞰整片废墟。 巨大的裂谷重新出现,灰紫色的浓雾似乎在生长,弥漫的领域越来越广。 林徊果然没有回应,这时候他深陷深渊,无论是外界还是意识体,都濒临崩溃。 她顺着视线里的金光不停向前跑,面前所有建筑都消失不见,一缕金光顺着脚下的道路垂直坠入深不见底的浓雾。 黎述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一跳,完全没入电光编织的雾网中。 深渊张开血盆大口,在呼呼作响的风向,黎述在空中调整姿势,减小缓冲力。 金色丝线引导着视线。 在浓雾中间,一个雷电缠身的青年正在痛苦地吼叫。 黎述一眼认出,这是意识体,不是记忆体。 “林徊,听得到吗。” 黎述在他面前落地,伸手触碰的时候,触电感瞬间麻痹了整只手臂。 意识体林徊眼睛赤红,手臂被实质化的电光缠住,正疯狂地挣扎。听见黎述的声音,眼神恢复了短暂的清明。 “黎……啊——” 他的意识再次被侵略,像野兽一样低声嘶吼,不停地用自己的精神力去攻击身上的电光。 实际上电光和他本为一体,在攻击它的同时,自己也在不断被伤害,是一种自/残般死循坏。 黎述再次靠近他:“林林,握住我的手。” 她向林徊伸出手掌,一向言听计从的林徊却在一片混沌中摇了摇头,强行控制着自己的脚步退后。 一步、两步。 闪烁闭眼的光芒在他身体上乱窜,意识体不断被磨损。 他哪怕没有意识,也不会去伤害黎述。 黎述现在是意识体,不是全盛形态,碰到了电光只会和他是一样的下场。 “听话。”黎述怕惊扰了他,慢慢靠近。 林徊一边嘶吼一边后退,偶尔有一瞬间的清明,捂着眼睛沙哑着警告。 “别……” “别……过来……” 黎述从他面前慢慢逼近,实际上眼前的是虚影,真正的她守在林徊的退路上,欺骗他的视线,等着他自己退到她身上,然后瞬间控制住他的身体。 “嘶——” 无法抵御的剧痛叠加着酥麻感,在两者接触的瞬间传导到黎述的意识体上。 她闷哼一声,瞬身上下的每一处感知都遭受了千百倍的折磨。 但她手不松开,牢牢箍住林徊的双手和腰身,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闭眼忍受着雷霆万钧之力。 “可轮不到你来命令我。” 她的介入,使闪烁的电光有了新的载体,细小如针尖密密麻麻刺进黎述的身体。 林徊像一个导体,电流只从他的意识体上经过,然后被黎述接纳。 外界的黎述慢慢睁开眼睛,金色的瞳孔充满着狠厉与决绝。 她坐在林徊的身上,慢慢稳住不太受控制的手臂,把胶管和导联线接到自己身上。 “趁现在,快点解析。”声音嘶哑。 徐如筝在惊诧中回神,数据此刻终于稳定下来,可以进行正常的解析。 果然很疼。 黎述手撑在林徊的手臂上,闭着一只眼睛,额头开始隐隐冒虚汗,嘴角却慢慢勾起。 她是个炼体已登峰造极的人,和普通的高阶精神力者可不一样。 此刻在意识海中,黎述向灰雾深渊中,和未知的记忆体对上了视线。 来吧,看看你的把戏对我有没有用。
第67章 灰雾里的眼睛一闪而过。 他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在意识海中短暂交锋。 虽然他已经神形俱灭,却在林徊的身体里留下了难缠的后遗症。 黎述和林徊都曾斩杀过十阶的怪物,荼灵留给她的是馈赠,这个怪物只有仇恨。 他隐藏在裂谷之下, 可怖的怪物一呼一吸都与脉络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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