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不会怎么?”赵梨攸反问。 “你是舍不得剑尊吗?” “我没有舍不得他。”赵梨攸白了损友一眼,“是澜光剑出了问题,我要回到剑里的时候,它把我弹开了。你也是剑灵,你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从没遇见过。”雍游认真回忆了一下,确实没有这样的经历,尔后又笑着问题,“原来你愿意同我出来逛逛,就是为了问这个?我还以为是很久不见,你想我了。” “这才多久没见?你脸皮怎么这么厚了?”赵梨攸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眼瞎,怎么能把这么臭不要脸的人看成观音呢? “也没有很厚吧?你仔细看看。”雍游还是一副开玩笑的语气,“如果我不是剑灵,如果我回答不了你这些问题,我们还会做朋友吗?” “我没有别的朋友,就你一个。你是剑灵,这很好。但如果不是,也没有关系。”赵梨攸难得和他正经地解释。 雍游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又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告诉她,神神秘秘地说:“你知道为什么这几日这么多人来魔都吗?” “不是来找尘染吗?” “魔族虽然一直在找尘染,但修真界并未把尘染复活这件事当真。但这几日各大门派都严阵以待了,是因为出现了明确的信号。” “什么信号?”因为越寒霄要找尘染,赵梨攸也很关注相关信息。 “上次悲云阁被屠门的事,你还记得吗?尘郁用修士的魂魄炼了个阵法,还为尘染制了一盏追魂灯。”雍游扫了一眼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没人看他,大抵是这些事已经传开了。 “尘染的确还活着,也有可能是死而复生吧。因为她的追魂灯亮了。” 赵梨攸觉得尘郁果然很癫狂,“那追魂灯是什么时候制好的?一制好就亮了吗?” “不清楚,应该就是这几日吧。总之各大门派是问讯而来的。” 赵梨攸又追问了几句,也没打听到更多确切的消息,刚巧在路边看见卖剑穗的,买了两条剑穗,淡绿色那条送给不要脸的好朋友,还留着一条淡粉色的,准备以后找机会系在澜光剑上,如果能有那一天的话。 但是雍游不留情面地嘲笑她:“淡粉色?你没搞错吧?你确定剑尊会同意你胡作非为吗?” “以后再说吧。”她也知道这不太可能,但还是带着那条淡粉色剑穗回去了。 有朝一日 赵梨攸回去时已是黄昏入夜, 隔壁房间光线昏暗,空无一人,越寒霄和卢聿之都不在。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渐渐不再担心越寒霄会不告而别, 也不会因为一时半会儿见不到人就去找他。 一个人闲得无聊,她拨弄了一阵白日从街市上买回来的剑穗, 淡粉色, 明媚又秀气。她自认为和澜光剑很搭配, 因为她本来就是女孩子。 但剑的主人会同意吗?连雍游都认为不可能。她突然很好奇, 想知道越寒霄看到这条剑穗会是什么反应, 他会欣然接受吗?还是冷冰冰拒绝? 她这样想着,独自等了半宿,没等到他回房, 也没听见他对澜光剑讲话, 于是决定出门找找。 出了客栈后门往远离街市的方向走, 循着澜光剑的感应, 找到一处荒凉僻静的河岸。 尚未走近, 她远远望见河岸边空地上有一袭白衣于夜风中恣意翻飞,月光与剑影交相辉映。 仅一眼便能确认, 是越寒霄在月下练剑, 并且他手中所执是澜光剑。 赵梨攸停在原地未再上前,目光完全被那把剑牵引。 自她第一次在万魔窟中苏醒, 脱离澜光剑, 便是看见它被封印在不见天日的昏暗角落, 插在血迹斑驳的石碑上, 剑身也黯淡无光,完全失去了它作为上古神剑的本色。 从那时起, 她一次也没有见到过澜光剑光鲜亮丽、仙气飘飘的样子。直到此时此刻,在魔都荒凉的河岸边,重焕生机的剑让她移不开眼。 她的目光跟随剑影流转,看久了,慢慢转移到执剑的那只手上,再往上一些,是随风飞扬的衣袂,是她倚靠过许多次的肩,是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 越寒霄似乎没有发现有人来,也没有发现有一道目光一直聚焦在他手上、身上和脸上。他只是望着那把剑,完全沉浸在一人一剑的世界。 赵梨攸忽然想知道,在她还没有意识没有化形的时候,他和澜光剑是怎么相处的。可惜她没有出现得早一点儿,错过来了从前的许多时间。 她安静看了好一会儿,心思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直到练剑之人结束了动作,从远处向她投来一瞥。 两人目光接触的刹那,她开心地朝他挥手,一直握在手里的淡粉色剑穗在月光下划出快乐的弧线。 但这份快乐并不长久,一阵凛冽的剑气朝她袭来,对准了她手心里的剑穗。刹那间,上百条淡粉色丝绳齐齐断裂,被夜风吹散,落了一地。 赵梨攸一时怔然,不明白事情为何会这样发展。恍惚之间,想起自己买剑穗那会儿,雍游说她在异想天开,剑尊一定不会同意,一定不会喜欢。 是了,连雍游都知道,她还心存幻想。她早该知道,他会拒绝。只是没想到,他拒绝得这样干脆,仅仅远远看了一眼,连问都不问她,就把那剑穗毁坏。 不必再问他是怎么回事,显然他就是不喜欢。赵梨攸不再看他,也不想再看散落满地的淡粉丝丝绳,只一言不发转身往回走去。 走出两三步之后,手腕被人握住,有人在身后说:“等一下。” 她不想等,也不想听他说话,甩手挣脱出来想要离开,但肩膀被他按住。他力气不大,只是刚好让她留下。 他说:“先别走,好吗?” 赵梨攸困惑了,他此刻说话的语气和刚才挥剑的动作完全是天壤之别。刚才拒绝得那么彻底,现在为什么又挽留她?而且他平日里也很少这样说话,这样小心翼翼地问她,委屈里夹杂着伤心。 很不对劲,但她还在为那条剑穗介怀,不想理会他莫名其妙的举动,也不想回答他。 夜风拂面,风中混着淡淡的酒气,她回头,望见他朦胧的醉眼,惊讶道:“你喝酒了?” 越寒霄没有否认,继续问她:“我教你练剑,好吗?” “你喝醉了,还练什么剑?”赵梨攸转过身来面对他,离得近了,才闻到酒气更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猜想是卢聿之和他说了什么,但他不肯说,她也问不出来,也很难想象,是什么事让他喝成这样。 “回去了,改天吧,改天你再教我练剑,好吗?”赵梨攸拍了拍他搭在她肩上的手,想让他清醒过来。 丝毫不起作用,他摇摇晃晃朝她走近一步,松了手,低头将下巴搁在她肩上,迷迷糊糊道:“不要改天,就今天好吗?” 她没躲开,又拍拍他的后背,想说服他,“你喝醉了怎么教?很容易受伤的。” 讲道理讲不通,她放低音量,差不多变成了连哄带骗,“要是我受伤了,你舍得吗?” 他果然犹豫了一下,似乎清醒了片刻,但仍然固执道:“不会受伤,相信我。你刚才不是看我了吗?我练得不好吗?” 赵梨攸放弃劝说他,他刚才明明那么投入,原来全程都知道有人在看他。 “我用澜光剑教你,好吗?”他又问了一遍。 这一遍,赵梨攸答应了。 越寒霄不是第一次教她练剑,以前在幽篁岭,他用一柄竹剑教过她许多次。但用澜光剑,这是第一次。 赵梨攸握住剑柄,他虚虚握住她的手,指导她挥剑的动作。这些招式时缓时急,有轻有重,正如他所说,就算他喝醉了,教她练剑也完全没有问题,反倒更有一番别样的意趣。 挥剑时,剑气如风,划破静夜之中的流水,激起飞扬的浪花。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断冥涯下的浪花,那片惊涛骇浪之下,是他的拥抱让她免于害怕。 每一个招式结束时,皎皎月光照在晶莹润泽的剑刃上,映出两张离得并不远的面颊。她从剑刃上看他的脸,隽秀中带着一丝憔悴,一双醉眼里透露出感伤。以至于她不愿多看,多看一眼,握住澜光剑的那种喜悦和兴奋,就要被心疼和怜悯所取代了。 “我们回去了,好吗?”动作定格时,她又问了一遍。 越寒霄仍然不愿回去,带她一起又练了好几个别的招式。好几次想问她学会了吗,但又不想听她说学会了该回去了,所以每次开口都没问出声,只是沉默,变换了好几个动作。 直到感觉她动作变慢,跟不上他的节奏了,应当是累了,他结束了最后一个动作,握住她执剑的手,剑还停在空中。 “假如有朝一日,需要你用澜光剑斩妖除魔,你能做到吗?”他的语调并不严肃,像是喝醉了之后随口一提的空想和猜测。 “嗯?”赵梨攸从剑刃上移开目光,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问这个做什么?” 她一直都知道澜光剑的使命就是斩妖除魔,她是剑灵,自然也要同进同退。但轮不到她来执剑,执剑是澜光剑的主人该做的事。 但主人昏昏沉沉,靠在她肩上好像快睡着了。她听不到他藏在心里,问不出口的那句话—— “倘若我要你执剑对着我,你能做到吗?” 危险距离(捉虫) 赵梨攸扶着他走回去, 一路问了好几遍他到底怎么回事,他也没说。 想再看看澜光剑是否已经恢复如初,却见他已经将剑收起来了。她一时很后悔, 刚才亲手握着剑那么好的机会, 她明明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回到剑中,为什么不试?为什么压根没想起这件事?难道真是美色误人?被冲昏了头脑。 赵梨攸将他送回房间, 搬到床上, 一切收拾妥当, 原本应该自己回房了, 走到门口, 又折返回来。 她还是为澜光剑心痒痒,刚才已经错过了第一次机会,现在总不能白白错过第二次吧?反正他喝醉了, 只要她小心一点儿, 应该不会被他发现。 再说, 当初在幽篁岭那次, 她也曾经在他睡着时想找到澜光剑, 那时候被他当场抓了正着,他也没有怎么样, 只是口头上要把她撵去悬霁宗, 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赵梨攸一边如此做想,一边走回床边, 低头看了他一会儿, 没看见澜光剑的形状。就从河岸边走回来那一段路上, 他这么快就把剑收起来了, 也不知道藏在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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