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尘染,你们抓错人了。”她着急解释,眉心那簇紫光偏偏不合时宜,在一众修士面前变得更刺眼更强烈。 “休要辩解!”头戴玉冠的老者瞬移上前,以一把玄色长剑抵住她的脖子。其余弟子忐忑地喊了一声:“长老小心!” 这种戒备心理是有理有据的。 几百年前,尘染是臭名昭著、作恶多端的女魔头,种种暴虐行径教人闻风丧胆,修真界对她恨之入骨又心有余悸。幸得檀栾剑尊将尘染一剑斩杀于澜光剑下,换来一段太平日子。 不料近些年又冒出个新的魔尊尘郁,大张旗鼓地搜寻他阿姐。一朝听闻尘染复生,各大门派虽然以捉拿魔头、讨伐魔族为目的赶来魔都,但没把握能在新任魔尊尘郁之前找到尘染。 如今乍然见到额头上魔纹闪烁的可疑人物,众人无一不忌惮她的实力,不敢轻易靠近,唯恐伤了自己性命。 凌霄宗长老冒险执剑控制住女魔头之后,发现对方实力孱弱,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推测是尘染刚复活不久,修为不复当初,不足为惧。一群弟子看清形势,纷纷上前围拢,准备将女魔头就地处置。 赵梨攸百口莫辩,无处可躲,在玄色长剑之下缩了缩脖子,也不敢有太大的动静,心里恨透了眉心那处魔纹,实在想不起自己怎么就招惹了尘染,一次又一次给她当替罪羔羊。 她默默感受了一下澜光剑的灵力,很远,并且很不稳定,有时汹涌,有时微弱,断断续续,似乎在遭受某种煎熬,让她也备受煎熬。不知道越寒霄去了何处,但根据澜光剑的状态猜测,他一时半会估计赶不回来救她。 “看她额头上的魔纹,她必是尘染无疑!”一弟子厉声道,控制不住声线颤抖。 赵梨攸快速扫了一眼面前几个弟子的眼仁,从中瞥见自己此刻的面貌,那十字形魔纹果然十分明亮,纹路几乎完全显现,外面那层兰花纹已经盖不住它。 那几名弟子不敢和女魔头对视,仓促避开她的眼神,战战兢兢道:“魔头留不得,快杀了她!否则尘郁要找来了。” 魔都里的风愈来愈大,吹得门窗噼里啪啦,像是马上要把整座楼掀翻在地。 满屋灵霄宗弟子双手结印,意欲对她施法。 横在赵梨攸脖子底下的剑刃又朝她逼近了一寸,冰冷僵硬的触感让人头皮发麻。执剑的手动了,同一时间,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脖子上渗出了第一粒血珠。这次她真的要死了…… 下颌处寒光一闪,冷意直冲背脊,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忽然又听到哐当一声,划破她脖子皮肉的那把剑掉落在地,四周弟子的功力也减弱了一大截。 “清虚真人,何必如此着急?”一群星蓝长袍装扮的修士冲进房间,为首者白发苍苍但身姿挺拔,运功击落了横在女魔头颈侧的长剑,一边问话一边走向灵霄宗的长老,在他脚边捡起坠地的玄色长剑,佯做客气赔礼道歉,但又不把剑还给他,“就这样杀掉尘染,未免太便宜她了。” “妙新真人此言何意?我莫不是年纪大了耳朵听错了?天玄门莫不是要为女魔头求情?”清虚冷眼望着来人,压着一股火气不好在明面上发作。 妙新瞪了一眼赵梨攸,冷嗤一声,并不关心她是不是真正的尘染,就算不是,也要当作她是,并且要让所有人都认为她是。 他转而对凌霄宗一行人道:“清虚为何如此揣测我天玄门的一片赤诚之心?尘染如今势弱,留着她她也掀不起什么波浪。倒是那杀人如麻的尘郁,为了找她大费周章,接二连三搞出这么大动静。两个魔头姐弟情深,尘染落在我们手上,你我安能放过用她要挟尘郁的机会?” 赵梨攸暗自喘了一口气,这天玄门想要留下她作为棋子威胁尘郁。但尘郁真的会甘愿为了姐姐受人摆布吗?凶残暴戾的魔尊能为了姐弟情分做到这种程度?这很难说,她自认为猜不准。 若尘郁真来救她,她或许能逃过一劫。但是落到尘郁手中,若日后被他发现她根本不是他苦苦追寻的人,只怕会死的更惨…… “不可!尘染是修真界大患,留着她夜长梦多,必须当机立断!”清虚极力反对天玄门的提议,凌霄宗弟子将天玄门一行人隔绝在外,同为剑宗的两个门派此刻针锋相对,不相上下,气氛剑拔弩张。 “有何不可?凌霄宗是害怕宗门实力不济,敌不过尘染吗?” “什么天下第一剑宗,檀栾剑尊飞升之后,凌霄宗早就是名存实亡!” “我等同意天玄门的看法,囚禁尘染,当作筹码,等尘郁主动上门来谈判。” 又一大群修士涌进来,各大门派都站在天玄门这一边。 “什么飞升?什么檀栾剑尊?诸位难道还不知道,凌霄宗越寒霄与女魔头尘染表面上势同水火,实际上情投意合。当初尘染没被赶尽杀绝,根本就是越寒霄私心为之……” “他也根本没有得道飞升,他早已堕入魔道,如今尘染复活,说不定也是他在背后出力……” “凌霄宗把他吹捧得风光无两,纯粹是想掩盖宗门丑闻……” 自从前一阵子在灵岩山听说凌霄宗剑冢内有魔气以来,天玄门弟子早已将剑尊堕魔的消息散布到了各个门派。这消息仿若一石激起千层浪,各大门派虽然没有正式表态,但私底下议论纷纷,是倾向于相信,但找不到确切的证据。 “清虚如此着急杀掉尘染,若不是担心宗门实力不济,难道是怕引出飞升的剑尊?怕他天仙下凡,来救放心不下的爱人?”天玄门妙新真人捋着胡须冷笑,带着笑把玄色长剑还给清虚,料定他不敢当众再下杀手。 “妙新道友何故如此苦苦相逼?凌霄宗清者自清,从未出过魔修。诸位若是不信,清虚也同意天玄门的提议,暂且留下尘染性命。总之,飞升的剑尊绝对不会出现。”清虚拂了拂头顶的玉冠,接过妙新交换给他的玄色长剑,汗淋淋的手心紧紧握住剑柄,“魔都不宜久留,我且先将尘染带回灵岩山关押,等尘郁上门来谈判。” 清虚抓住赵梨攸胳膊准备离开,还未跨出一步便被截断去路。 “不妥,清虚你可真会说笑。尘染若被带去灵岩山,凌霄宗岂不是随时可以杀她以绝后患,那和现在当场杀了她有什么区别?”妙新一针见血地拆穿他,“又或者,凌霄宗不会杀她,而是会暗中将她送归魔族?谁叫凌霄宗也出了魔修呢?” “天玄门所言极是,尘染绝不可带去灵岩山!” “对,不能去灵岩山,不论她是死是活!” 满屋修 殪崋 士义愤填膺,在反对声中,又有人说:“那将尘染送去哪里?交由天玄门囚禁如何?” 白发苍苍的妙新只是推拒,“诸位道友抬爱,鄙派愧不敢当。囚禁前任魔尊这等重任,鄙派义不容辞,却不敢以一己之力承担。妙新以为,最好将尘染带去玉峦圣境,由各门各派合力看押,若是尘郁寻来,我们也好共同应敌,如此最为稳妥。” “好!”众人异口同声,凌霄宗也不好再勉强,只能妥协一时,先达成一致。 赵梨攸不知道玉峦圣境是个什么地方,但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死了。 魔都仍是昏天暗地,阴风大作,尘染的追魂灯还在吞噬无依无靠的魂魄,火势比刚出现时旺盛了许多。 澜光剑的感应还是时断时续,剑的主人也一直没有出现。 被一群修士带离魔都的时候,赵梨攸听见妙新饶有兴致地问她:“你觉得谁会先来救你,是你弟弟尘郁,还是堕魔的剑尊?” 她没回答,闭上眼睛不想看他志在必得的表情。 妙新又问:“又或者你认为,他们两谁也不会来吗?” 猜不透 玉峦圣境在玉峦山脉深处, 是仙凡交界处最大的秘境。圣境之内地势险要,复杂多变,并且四季错乱, 一日之内常有严冬和酷暑轮转, 雨雪风霜和电闪雷鸣交替。 以天玄门为首,各大门派都认为此次他们从魔都带来的女子就是死而复生的尘染, 主张将她囚禁在濯魂池, 用噬灵锁捆绑, 没有立刻诛杀, 只让她在池水浸泡和锁链捆绑下受蚀骨锥心之痛。 许多此前没有去魔都的门派也派代表连夜赶来玉峦圣境, 都想参与和魔族的谈判,指望从中分一杯羹。数十个门派在圣境结成仙盟,推选天玄门妙新真人作为盟主。 仙盟对外大肆宣扬尘染重生的消息, 又把她在玉峦圣境遭受的酷刑口口相传, 讲得绘声绘色淋漓尽致, 诸如濯魂池的池水如何上涨又下落, 涨起来的时候几乎淹没尘染头顶, 落下去之后露出她周身红肿流血的伤痕——一道一道噬灵锁勒出来的伤痕。 这些描述言过其实,极力夸张放大, 刻意凸显尘染处境唯艰, 命悬一线,其目的便是逼迫相关人士尽早来救她。不论新任魔尊还是堕魔剑尊, 随便哪一个先来, 仙盟都喜闻乐见。 虽然不及传言中描述的那么悲惨, 赵梨攸所受的苦也一言难尽。 她之前困在澜光剑中, 被封印在污浊不堪的万魔窟几百年,身上多多少少沾了些污秽之气, 泡在濯魂池中,难免痛苦不堪。还有噬灵锁,每一次勒紧都让她原本就所剩无多的灵气变得更加微薄。 仙盟以阵法罩住濯魂池连同其周边的区域,又安排了弟子到池边轮流值守,通常是不同门派两两搭配,互相配合但又彼此监督,以防有些门派和魔族串通,将谈判的筹码悄悄送了出去。 凌霄宗虽然也有弟子在玉峦圣境,但无权参与值守,只因是檀栾剑尊从前修行时所在的门派,如今最有通敌的嫌疑。 在濯魂池值守的弟子有两个任务,一是看住女魔头不让她跑了,二是不让她死了。毕竟她看上去柔柔弱弱,不像是能活很久的样子。 第一日,玉峦圣境一切如常,没人来救尘染,仙盟想象中惊天动地的纷争并没有出现。 两日过后,负责看守濯魂池的弟子不再像头一天那么战战兢兢,放松了心态,为了缓解无聊,还坐在池边乱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 “你们悬霁宗怎么也来了?”天玄门一蓝袍弟子问搭档,“药宗也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感兴趣?” 悬霁宗今日出面的弟子是个小胖墩,一听对方的语气,就知道他是嫌弃药宗武力值太低,“宗主非要派人来呗,说尘染是修真界公敌。道友怕我拖你后腿是不是?我宁愿在宗门种草药,也不想来这个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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