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腰靠近,伸手轻轻从他衣衫上拂过, 也不敢用力,只是一点一点慢慢摸索,碰到腰带时,猛然想起在断冥涯她假扮成鬼姬意外落水的那一夜,一些画面自脑海中一闪而过。事实上,当时她觉得窘迫,在那之后也像是刻意忽略了,从来没有回想过当时看到什么,也不记得自己勾住他腰带的触感。现在碰到了相似情景,她忽然觉得握在手里的他的腰带,一下子都变得烫手起来。 一时间想继续也不是,想放手也不是,犹犹豫豫还没想好下一步怎么办,房门突然被拉开,一道冷风灌进来。 卢聿之在门口身形一顿,待看清房间里的情况,迅速关上房门,压低声音也盖不住怒意,“你干什么?赵梨攸。” “我——我没干什么——”赵梨攸有点心虚,不论是她实际的动机,还是表面上的行为,都不是那么容易解释清楚。 她想收手站直,没想到恰在此时,躺在床上醉得不省人事的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她于是找到了绝妙的借口:“我真没做什么,是你师兄不让我走。” “不可能。”卢聿之凶巴巴的,比平时严厉很多,但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虽然师兄白日里口口声声说了要“到此为止”,但现在一看,他真不知道师兄心目中的“此”是什么程度。 赵梨攸不想被卢聿之念叨,也知道今晚可能拿不到澜光剑了,于是打算离开这间屋子回到自己的房间,留他在这里照顾他师兄也好。但她动了动手腕,没抽出来,于是又看向气冲冲的卢聿之,指着被握紧的手腕对他说:“你自己看,真的不怪我。” 卢聿之怎会没看到?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头都大了。但他责任感实在很强,还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想要帮她,不想让她留在此地“祸害”师兄。 他刚走到赵梨攸身后,手都还没碰到她手腕,却亲眼看见床上那人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然后双臂抱在她背上护着她。 空气仿佛在刹那间凝固了。卢聿之尴尬地立在原地,纵然心中十分焦虑,口头上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他也亲眼看见,这绝对不是赵梨攸赖在这里不走,是他出尔反尔的师兄主动抱她。 赵梨攸也很意外,只当越寒霄是不想听人吵吵闹闹,才想这样将人撵走。她也没再说话,顺从地趴在他身前,埋头躲起来不想再解释了。 卢聿之哪里还敢再多留片刻?憋着满腹叹息,揉着额头出去了。 离开的人拉开房门又关上,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没声音了。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赵梨攸动了动想要起身,刚刚抬头,头又被他按住。 “好了,你师弟都走了。我也该回去了。”她的脸伏在他胸前衣襟处,气息被阻断,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抱她的人并未松手。 “你该不会是真的想抱我吧?”她又试着动了两下,果然又被他揽回去,虽然他一直都没说话,但态度却十分明确。 “你不想让我走吗?”赵梨攸心中困惑和窃喜兼而有之,虽然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但她一直很喜欢黏着他,以前找机会抱他,总担心会被他推开,不像现在,他突然这么主动,像是和她互换了角色,她自然不会拒绝,反而要好好利用。 她是为了靠近澜光剑而亲近他,那他又是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变得这么粘人,难道是醉得太厉害,才完全颠覆了自己的形象,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比她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不明白,也不愿意深究,今朝有酒今朝醉,亲近一时是一时。 脸埋在他身前太久了,呼吸不畅,她偏过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因为从头到脚挨在一处,彼此一举一动都能互相感觉到,她也不好再摸索着找澜光剑了。也罢,虽然没找到剑,但离它这样近,也不算白忙活一场,那点遗憾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心满意足地躺了好一会儿,她又想起一件烦心事,本来是不想对他提起的,但看他现在这么粘人,先前的怨气就消了一大半,开口问他:“你很讨厌我买的剑穗吗?就算再不喜欢,也不用那么凶吧?” 她问了两句又停下来,想等他回答,可惜他睡着了没听见,没有吭声,她又继续自言自语:“我很喜欢它,觉得它很好看。你看都没看清就把它弄碎了,真是太过分了。” 说到此处,她实在不甘,左手撑起上半身,右手掐了掐他的脸,“要不是因为你喝醉了,我才不会原谅你。我真的很伤心,也很生气。” 他还是没说话,也没把她拉回来,看上去真的睡着了。 赵梨攸俯身看他的脸,离得近,比平时都看得仔细。右手松开之后,他脸上留下了一团红晕,她没想掐那么用力,这一看忽然又有点心疼,指腹摸了摸,红印还在,又朝它吹了几口气,当作安抚,结果偏偏适得其反,那红晕的面积反而扩大了。 于是不好再碰,只等它自然消退。但她没有移开眼,还近距离看他的脸。望着他的眉心,看来看去总觉得空荡荡的,她想着自己眉心兰花纹的样子,用食指指腹在他眉心慢条斯理蹭了几下。可惜没有胭脂,即使她涂抹得这样认真,也看不出效果。但也幸好没有胭脂,若是留下痕迹,明日被他发现,还不知道他会有多生气。 手从眉心移开,视线缓缓移动,扫过他直挺挺的鼻梁,在鼻尖停留片刻,再往下,望见红润的嘴唇。今夜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因为他太顺从,也许因为他太黏人,她突然变得很大胆,好像自己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他应当不会拒绝,不会怪罪,反而更像是他在不动声色地引诱,要她犯错,要她肆意妄为。 她忍不住凑近了一点儿,指尖轻轻抚过他的唇角,在越发浓烈的红晕中停驻。两人呼吸渐近,宛若千丝万缕的情绪在交缠纠结,变成一种蛊惑,吸引她一寸一寸靠近。 交错的呼吸像一张网,笼罩她要她向下。即便她屏住呼吸,也还有一股力量拽着她。她于是放弃抵抗,缓慢但顺从地凑近他睡着的脸。在最后一段危险距离处停止,后脑勺却被他按了一下,她猝不及防地低头,嘴唇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指腹之下,是他的唇角。 她突然很慌张,心砰砰直跳,脑子里一阵眩晕,后知后觉地醒悟,她刚才是想做什么呢?幸好没有成功,但按在她后脑勺上的手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和她想的一样? 赵梨攸全身僵住了,脑袋不敢乱动,手指也不敢移开,勉强开口说话,温热的气流就在指尖盘旋,小声地问:“你醒了吗?” 没人回答她。 幸好是这样,假如他说“嗯”,她还找什么理由来假装呢? “那我也要睡觉了。”她不再尝试从他怀抱里挣脱,否则他一阻止,不就是明摆着醒了吗? 她朝旁边偏了点位置,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耳朵碰了到他的耳朵。不知道是谁的,热烘烘的,像一团小小的火。 不敢感受这团火,她又往旁边挪远了一些,然后一动不动,强迫自己什么也别想,赶紧睡着。 翌日一早,赵梨攸再醒时,床上仅她一人,酒气也完全消散了。迷迷糊糊感觉手心里握着个什么东西,睁眼一看,是一条淡粉色的剑穗。 那一抹粉色大抵是会扩散,一下子从剑穗上扩散到她脸上。昨天夜里,她抱怨他毁了剑穗的时候,他一定是醒着,所以才会听到她说的话,才会把它找回来修好。 那其他时候呢?比如她问他是否清醒的时候,他到底有没有听到? 那淡粉色的剑穗是一种暗示。 但她没有想好,是找他问清楚,还是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纷争 她尚在犹豫, 忽然听见窗户砰砰作响。狂风肆虐已久,只是她刚醒时一直在想别的事,现在才察觉魔都气氛异常, 局势紧张。 呼啸的风声送来阴森森的啼哭, 听着像是婴幼儿的声音,啼哭声中, 又掺杂成人的哀嚎。 赵梨攸开窗一看, 魔都天昏地暗, 黑云压境, 一阵阴风猛灌进来, 吹起桌上一纸留言。她还没看清那几个字是什么,字条便被吹了出去,再抓不到。 街市上人头攒动, 一片混战。许多人面无表情地朝一个方向移动, 但肢体很不灵活, 仿佛行尸走肉。从装束和法器上看, 这些人是各门各派的修士, 也包括魔修。 黑压压的肉/体之前,还有无数悬浮的魂魄, 有的刚刚离开身体双脚还擦着地面, 有的飘飘扬扬已经飞在半空中。这些魂魄表情各异,有的双目合拢昏昏欲睡, 有的茫然无措惊恐万分, 还有的怒目圆瞪龇牙咧嘴……纷纷在黑云下飘飞起伏, 有时好多只魂魄挤在一处合拢成古怪的形状, 看似被合并被吞噬了,风一吹, 又撕扯开去,反反复复着实吓人。 离体的魂魄和肉/体之间,还有不少保住魂魄的修士在匆忙穿行,一路将同门弟子的魂魄抓回来塞进肉/体,或是将魔修或对头的魂魄和肉/体齐齐消灭,场面混乱不堪。 狂风吹彻,一团紫色的火随风而至,触碰到漂浮的魂魄,刺啦一声将其点燃。每焚尽一只魂魄,火焰便燃烧得更旺盛,紫光也更深邃,在风中舒张扩展,状若一张吞噬一切的嘴,食人精气,摄人心魂。 “这妖火是什么东西?” “是尘染的追魂灯分化出来的火苗,以魂魄为食,吸食养分,助长追魂灯的力量,以求早日找到她本身。” “尘郁魔头,比他那个姐姐更暴戾!他这是无差别攻击,连魔修同族也不放过吗?” “这几日魔都里聚集了各路修士,尘郁一定是看准了这个大好时机来喂养追魂灯。至于魔修同族,看这样子他也毫不在意,在他心里全都比不上他那个死了几百年的姐姐。” “我们还要继续找尘染吗?要不要先避一避?” 混乱之中,好几拨修士在交换信息。 赵梨攸凭窗观望,原想尽快找到越寒霄,不料追魂灯的火焰朝她所在的方向飘过来,她忽然感觉眉心发烫,眼前飞快地闪过一道与追魂灯相仿的光。 这绝不是什么好事,她迅速关窗躲避。 但已经来不及了,那团火焰虽被隔绝在窗外,房门却被长剑破开,一群人冲进来大喊:“拿下尘染!” 赵梨攸来不及躲避,当即被一群白袍修士团团围住。这群修士的外袍很特别,领口和袖口处著有显眼的云气纹,她在灵岩山剑冢之中见过那两个偷剑的弟子穿过,此刻一看便知这是凌霄宗弟子的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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