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别在于,打的是价格的折,还是骨头的。 而现在……我选择哪一个呢? 我缓缓放下神之眼,妥帖地将它挂在腰间,微笑地看向一旁的骑士——他守着西风骑士团的门。 我的声音很温和,甚至不像一个“遭遇了父亲功绩被抹去”的哥谭人。 “我想申请加入西风骑士团,请问要到哪里报名?” …… 我当然可以把那个提议“抹去商人功绩”的混账揪出来,然后用尽我所学的刑讯手段,将他折磨成一个一心求死的疯子…… 我当然可以,我也能做到。 一个哥谭的情报贩子,绝不会是一个单纯的文职人员。 可是…… 我也是一个莱艮芬德啊。 人类总是乐意下定义的,他们喜欢将一个家族的人们归为一类:毕竟同姓氏的人接受的是同样的教育,自然有相似点。 ——那我能将“疯子”的名头按到我的莱艮芬德头上吗? 我不能。 名声如何,我家老爹和弟弟们不会在意。 可我在意。 我不允许任何不友好的言论与莱艮芬德产生联系……老爹说起莱艮芬德的历史时,他的眼睛是那样亮。 老爹得知小迪当上西风骑士团的骑兵队长时,他是那样骄傲…… 我又怎能去随心所欲当个疯子呢? 哥谭的情报贩子随便疯也没关系,但蒙德的、莱艮芬德的希耶娜不行。 哥谭有哥谭的办法,莱艮芬德有莱艮芬德的坚持。 我重复了一遍:“请问,报名点在哪里?” 小迪进入西风骑士团是为了守护。 而我这个姐姐则逊色很多——我进西风骑士团,是为了让那个提出所谓“抹除功绩”的狗娘养的东西……付出代价。 不是喜欢抹除功绩吗? 那我就把你这自大的混账排挤到边缘,尝尝当透明人的滋味吧。 甚至,我会以最正当的方式将你处决。 我垂眸,在报名表上写下我的名字。 负责报名的骑士笑着赞道:“希耶娜·莱艮芬德,很好的名字啊。” 我抬头,朝他笑了笑。 …… 莱艮芬德不亏是莱艮芬德。 半个月后,这句话传遍了蒙德。 已经去世的莱艮芬德老爷是个大善人,资助了不知道多少人;大儿子迪卢克·莱艮芬德更不用说,他是史上最年轻的骑兵队长,虽然现在的他已经上交了辞呈;小儿子行事低调,但有知情人说,他为西风骑士团工作,且负责的部分还挺重要。 现在,莱艮芬德家的女孩——希耶娜·莱艮芬德,完全不输前面的几个人。 从见习骑士到成功转正,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她还那样年轻,未来一定能走得更高。 蒙德人们欣喜地笑着:这孩子是这样坚强,这真是太好了。 多少人会因为沉重的打击、过度的悲伤而自暴自弃? 他们不希望莱艮芬德家的孩子们落入那般境地。 …… 摘星崖,我沉默地坐在悬崖边上,思考人生。 老实说,我现在没什么不满意的。 老爹身体是火化了,但他的灵魂还在陪着我——以另一种方式活着。我的眼睛似乎也有了某种变化,它逐渐能看到一些正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了。 ……嗯,现在,老爹在我眼里,已经是一团红色的马赛克了——我相信,在未来,能看到的灵魂会越来越清晰。 这是件好事。 我想:哪天家里破产了、活不下去,还能靠这技能去隔壁的往生堂求职。 不光是眼睛,耳朵也能听见一些东西了。 就比如现在。 老爹:“希……耶娜……迪、卢……他……” 宛如雪花屏的老旧电视机,声音卡得让人着急。 我:“……” 委婉建议:“也许我们可以在这里放一杯蒲公英酒,然后钓一只会翻译的吟游诗人?” 老爹:“……” 他并不是很想劳烦巴巴托斯大人。 他放慢速度,努力说道:“迪、卢、克。” 我接受到了老爹想说的信息:有关小迪的。 我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随手摘了一朵甜甜花塞嘴里,声音略有些含糊:“好吧,去看看可爱的弟弟。” 我是姐姐,总要给弟弟们属于他们自己的空间。而很不巧,我的两位弟弟都不是会主动诉说的性子。有的时候,我知道的真的很少。 “巴巴托斯在上。”我莫名地感叹一声。 曾经在哥谭立足的情报贩子,居然也有不知道的信息……说出来可能都没人相信吧。 …… 然后我就再次直面了男孩的固执。 ——小迪放着阔佬不当,只想单枪匹马深入虎穴去调查老爹的死因。 很好,我的错。 能勉强看见老爹的我当然不着急这个,但我忽略了我家弟弟的感受……当然了,调查可能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我不是那种控制欲极强的家长——我顶多放个定位器——我不会把小迪硬留在家里。 但是…… “这不是你不拿神之眼,反而去拿那块鬼石头的原因吧,”我简直震惊了,“我们还不明白那种石头到底是什么,也不了解它运用元素力的机制!” 不管是从哪个角度看,这种举动都过于莽撞了。 我的弟弟沉默着。 我知道我无法改变他的想法了——每个罗宾离家出走或下定决心干什么的时候,对着蝙蝠侠都是这种表情。 我闭了闭眼,哀叹一声孩子长大了。顺势往兜里掏了掏,掏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圆球:“把这个带上吧小迪。” 面容真诚,语气诚恳,我坚信诚实能获得一切: “这是姐姐我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检测器……” 这几年我也不是光做个大小姐的——感谢凯亚小甜心前期的鬼鬼祟祟偷偷摸摸,为了搞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我在私底下研究了一些小玩意儿。 有些东西我做不出来,因为提瓦特没有卫星也没有信号,有些特殊材料我找不到。所以我才会半夜不睡觉去跟踪凯亚小甜心。 老爹和凯亚小甜心谈话后,我就没再跟踪了……但做些小东西也不失为一个可爱的爱好。 这几年,我因地制宜,耗费了大半脑细胞,做出个元素检测器:当空气中的元素力达到一定浓度时,检测器便会发出警告。 远程警告。 也就是说,小迪如果过度使用元素力,检测器就会给我提醒。 我轻描淡写道:“假如它一个月响了三次以上,哪怕你在天涯海角,我也把你抓回来。” 未知的力量还是少用为妙。 …… 小迪即将离开晨曦酒庄时,哭得最惨的不是我这个姐姐,也不是凯亚小甜心这个弟弟,更不是准备跟上去的老爹。 而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女仆长。 她呜咽着,抹着眼泪。 我扶着她的肩,温声安慰。 微风带来葡萄的香气,红色高马尾的少年站在栅栏旁,红眸安静地看着我们。 他准备离开。 我走上前,温柔微笑:“去吧……我这个姐姐会守着酒庄的。” 小迪抿抿唇,似乎不知如何回复我,只是把他的神之眼放进了我的手心里。。 我接过。 我微笑。 继续微笑。 笑容逐渐狰狞。 忍不住了,F**k! 我一个起跳,手肘狠狠一勾,给小迪来个了锁喉——天知道为什么我身为姐姐还要起跳才能够得着弟弟! 我觉得有两个可能的原因:第一,小迪和我待在老妈肚子里的时候,他吸收了大半营养;第二,小时候半夜跟踪凯亚小甜心,晚上没睡好,所以长不高。 ……好吧,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 言归正传—— “你以为我会这么通情达理吗混账弟弟?!” 我晃着他脖子,咬牙切齿:“玩够了就早点回来继承家业,你难道想让渴望养老生活、希望能躺着当阔佬的姐姐我去看账本吗?!” 其他人:“……” …… “啪嗒。”两颗神之眼相撞的声音很清脆,惊走了岸边的几条鱼。 夜空澄澈,星光灿烂。清澈的湖水映出银河,黑背鲈鱼在暗色的湖水中隐身,只有时不时荡开的水纹才能证明它们在那儿。 我遗憾地放下小迪的神之眼和我的神之眼,嘀嘀咕咕:“哎,这火红的神眼珠子真是固执……” 我试图用竞争的方式给火红眼珠子以压力——嘿,你看,冰系的那颗已经帮我冰酒了,你难道不给我烤几条鱼吗? 啧,真是难搞。 拿过两瓶酒,两只手各拿着一瓶蒲公英酒,右手的给自己喝,左手的给风神大人。 “巴巴托斯在上,你虔诚的信徒……” 我顿了顿,忘了接下来该怎么说。 轻叹一声,有些苦恼:祷告真的好麻烦呐。 “算了……”想必风神大人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情的。 我单手拧开瓶盖,哗啦一声往神像旁边的草地上倒了一半的酒:请看在酒的份上,保佑我家小朋友的安全。 “这样倒,风神喝不到的吧?” 清澈的少年音从身后传来。 我懒洋洋地睨他一眼:吟游诗人今天依旧穿着小披风啊。 “吟游诗人会出现在任何地方吗?”我问他。 星落湖在野外,倒不常有人来,何况现在还是晚上。 吟游诗人“诶嘿”一声,语调轻快:“吟游诗人是随风而行的哦……风里有可以传唱的故事,也有……” 他的目光缓缓转向了我左手的酒瓶——里面还剩一半的酒。 我笑了,抬手晃晃它:“还有从巴巴托斯那儿得来的半瓶酒,是吗?” 递过酒,看着他接过。 他对着我笑了。 我耸耸肩,举起酒。 在星落湖旁,在晴朗夜空下,我大声喊:“感谢巴巴托斯的馈赠!” “有请提瓦特最好的吟游诗人,为风神巴巴托斯献上一曲长歌!” 没错,我就是想白嫖。 吟游诗人眨眨眼,状似无奈地放下空酒瓶,更“无奈”地拿出了弦琴:“好吧,献给风,献给希耶娜小姐的长歌……” “调音完成。” 伴随着笑声,琴声与长歌在风中,传出很远很远。 埋头于文书的黑皮骑士若有所感,他停下动作,抬头望向窗外,看见了璀璨的星空;远方的红发游子顿了顿,停下脚步,透过树叶的缝隙,沉默地看向晴朗的夜空;灵魂体的红发中年人笑着,他同样抬头,将星河尽收眼底。 他们似乎听见了歌声。 渐渐的,夜晚重归寂静。
第9章 第九只希耶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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