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了一下,看他上了马车,马车逐渐行驶出视野,我还站在门口发呆。他刚刚说,关心则乱,他……关心我? “公子,进去吧。”时茂在身后唤我。 我点点头,转身往回走,我晚上也喝了两杯酒,夜风一吹也有些上头,脚下不留神一脚绊在门槛上。 李徐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我的脸即将贴地时,他将我捞起抱在怀里。站稳之后,他似是觉得有些逾矩,连忙把我放在地上:“公……子恕罪,下臣一时忧心公子安危。” 我摆摆手:“无事。” 想起他白日都不见踪影,必是去安顿从赵国跟随我来的那顿士兵,我问:“士兵们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李徐道:“两百人都已登记在册,下臣将他们分了好几队,白天黑夜都会有人看护好这座宅子,确保无人惊扰。” 这座宅子倒是安全了,那我呢?我道:“可否从中挑出两名身手行动俱佳的士兵,贴身保护我。” 李徐低着头,他从刚刚把我放下就没有抬头看我,眼睛一直盯着地面,他仍是看着地面:“公子不必忧心,日后公子在外的安全,由下臣来负责。” “你?” “下臣来齐国前接到的旨意的只有一个,就是保护公子的安全。”李徐低着头。 我打了个哈欠,道:“那就辛苦李大人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脚下打着颤,时茂把我扶回房,没有洗脸脱衣服,我一头栽倒在床上睡着了。 三日后的清晨,我早早就被时茂叫醒了,闭着眼睛任由她帮我折腾,头上编了个工工整整的发髻,外面套着价值不菲的玉冠,身上穿的则是稷下学宫派人送来的一套月白色长衫。 府外停了一辆马车,夏福和李徐在马车旁等我,时茂是女子不便跟着,送我上了马车便回府了,她需要帮我打理府里各种琐事。 我尚有困意,上了马车便开始打盹,马车缓缓行驶,抖动有些厉害。等到达稷下学宫时,我已经完全清醒了。 “可是怀瑾?”车外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我愣了一下,这个声音没有听过,谁呀? 我掀开帘子,只见一个如阳光一样耀眼的少年坐在一匹马上,他身上的衣服跟我穿的一样,只不过我是迷你版。 我问道:“你是谁?” 少年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仿佛某个牙膏广告的代养人。我听到他说:“我是你小舅舅呀。” 我更加是一头雾水,什么小舅舅?从未见过。 少年跳下马走到我面前,说:“你母亲是我姐姐,我是项伯,是你舅舅。” “啊,原来是你!“我瞬间想起来了,原来是当年那个小鬼,我还在襁褓中时他在赵国待了一段时间,我一直记得他。但是他此刻站在我面前,我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项伯点头:“对,去年姐姐寄来的生辰贺礼里,你还放了草编的小马。还有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去赵国王宫看你,你还咬了我一口 。” 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藤编小马,我看着他,他比起那年来赵国长开了些,已经是个十分英俊的小少年了。 我下了马车,个头只到他腰间。 血脉相连的神奇,他和母亲有五分相似,都是浓眉大眼。我抬头看着他,便觉亲切,于是笑道:“怀瑾有礼了,不过舅舅怎会来齐国,没听到任何消息啊,不然我早就去找你了!。” “哎呀,别提了,应试那日我差点迟到,见完浮先生之后我出城办了点事,昨天晚上才回来。”项伯拽起我的手往稷下学宫走去。 我们学习的地方是稷下学宫最里面的一座院子,我上次考试时是来过的。见我已经进了院子夏福将马车掉头往回赶,而李徐则是在我身后跟着,始终保持着十米的距离。 走到院门口,我看见院子唯一的入口处多了一块悬挂的布帘,布帘上写的三个字:六艺堂。 我又看见了那座坟,然后看见之前浮邱伯房间对面的的草堂,这草堂三面都是墙,正对着浮邱伯房间的那面是没有墙的,顶上有被拉起的草席,里面有九张桌子。 而院子里也已经站了五个少年,见我们过去,齐刷刷的看过来,他们先看了看项伯,然后视线统一落在我身上。 我尴尬的笑了笑,摆着手打招呼:“你们好啊。” 那五个少年我们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我这才了然,原来是校服啊,我就说为什么还给送衣服呢。 我正想着,他们五个突然给我作揖,我吓了一跳正准备问项伯啥情况,然而他也是一脸懵逼。 “学生见过老师。”齐齐的声音。我回头一看,浮邱伯抱着一卷书立在身后,不苟言笑。他身后跟着张良,他也穿着月白袍子,看见我满眼皆是笑意,我挑衅的挑了挑眉。 浮邱伯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桌上都贴了你们的名字,以后不必在院子里等我,到了坐在自己桌边就行。” 我和众弟子都低头,齐声回答:“是。” 大家都到位子上坐好,然后看着前面。前面是有两张桌子,一大一小。浮邱伯在正中间那张大桌旁跪坐好,而张良则在他身旁的一张小桌旁坐下,看着桌子摆放位置,张良应该是类似助教的角色。 而下面的桌子则是两人一排,共有四排,最后一排只有一个座位,我特意跑过去看了一下,那是我的桌子。 项伯和一位面生的少年在第三排;第一排的两位是白生和穆生;第二排的两个少年有一个看着有点眼熟,另一个则是生面孔。 浮邱伯用一块板子敲了敲桌面,我们立刻坐好安静,只听他说:“今次是第一次见面,上午我们便各自报上身份,你们师兄弟之间都认识一下。” 白生首先站起来,对我们拱手行了个礼,说:“我是白生,是你们的二师兄,自小在稷下学宫长大,大到学宫里的每个阁楼小到藏书阁的每一本书,我都十分熟悉,所以你们万一哪天想逃学不知道翻哪座墙出去,可以来问我。”他眼带笑意,看了看上首的浮邱伯,道:“当然了,倘若你们真的要逃学,不管是从哪里跑,我都能把你们捉回来。” 我们纷纷偷笑起来,气氛活跃了不少,白生是幽默属性。 接着是穆生,他带着一个十分标准的笑容,像极了现代飞机上的空少,行的礼也特别标准:“我是穆生,字留,儒家创始人孔丘先生,正是我的祖先,我是鲁人,我是三师兄。” 他说完给浮邱伯行了一个礼,便回到了自己座位上。穆生是名流之后,规矩人。 第二排左边的少年站起来,他十分拘谨,看了我们一眼又看了浮邱伯一眼,然后低下头:“我姓刘名交,字游,来自楚国丰邑,我父亲是楚国的商人刘执嘉,在老师门下行四。” 他说完就坐下了,我看了他一眼,思索着,这四师兄大概是个婉约派。 然后他旁边的少年站起来,落落大方的样子和刘交形成强烈对比,这少年我看着十分眼熟。思索了一会儿,想起面试那天我进门的时候,他正好被点到名,是那天的蓝衣少年,似乎是叫申培。 “我姓申名培,我没有字,家中舅舅唤我阿培,各位师兄弟也这样唤我便好,或者叫我小五。我平时最喜欢喝酒,立志喝遍天下美酒,不过我舅舅常常因为这个志向而取笑我。” 嗯,邻家少年郎,落落大方。 然后是项伯,他大咧咧的上前,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了,他说:“我姓项名缠,字伯,楚国项燕将军是我父亲,我不爱读书只爱功夫,但是我父亲说好男儿得文武双全。” 我支着下巴,心道,这绝对是豪放派。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章 同门 项伯看了浮邱伯一眼:“阿缠顽劣,还望先生日后能多多包容了。” 浮先生一直闭着眼没说话,闻言也没有任何表示,张良清清凉凉的声音响起:“好了,下一位。” 项伯旁边的那位少年压根就没有起身,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浮邱伯睁开眼,拿着那块长板下来了,走至那位少年面前。静默半晌,一板子落在了少年背上,少年仿佛杀猪一样叫起来,下一秒他暴跳如雷的拍桌子跳起来: “谁敢打本公子!” 我简直惊呆了,少年你是好样的!可少年看清浮先生,像被浇了一盆冷水,马上蔫了。 浮先生本来一直没什么表情,此刻对着这个少年已经是一脸怒容,他说:“大王交代了,你来了稷下学宫,不听话,打;敢逃学,打;敢仗着身份为非作歹,打……” 少年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瓮声瓮气的说:“先生打得好,弟子不敢了。” 浮先生冷哼了一声,回到桌边坐好,少年灰溜溜的上前,耷拉着脑袋,他约莫八九岁,脸上有点肉。他垂头丧气的说:“我是大王嫡子,我叫田升。” 原来是齐王的儿子,难怪这么嚣张,看他这样,八成是被逼来读书的。 他说完回来又趴在桌子上了,浮先生板子一敲,他又赶紧坐直了身子,我看的想笑,大家也是想笑又不敢笑。 我正憋着,听见张良说:“八师弟,该你了。” 忙整理了一下衣襟走上前,大家全都看过来,田升更是直接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这就是那个赵国神童啊,也太小了吧!都没断奶吧!” 浮先生又是一敲桌子,田升头又缩回去了。 清了清嗓,我说:“我叫赵怀瑾,来自赵国,是赵国的六公子,很开心和各位师兄认识,希望以后多多关照。” 抬头一看,大家都是一脸迷茫,难道我这个自我介绍有问题? 还是白生忍着笑意说:“头一回听见这样的介绍,倒是十分新颖有趣。” 田升不屑哼了一声:“这算什么,也太过随意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挠挠头真准备回话,就听申培笑道:“小八年纪虽小,说起话来却是条理清晰,听上去随便,仔细回想起来,却是十分真诚。” 小八,这么快就给我起了个外号了,不过十分感激申培的解围,我装作憨厚的样子低下头。 浮先生又用板子敲了敲桌子,大家再次安静下来,然后听浮先生道:“你们来自各国,身份高贵各有不同,其中有人更是贵为王族。既然拜师在我门下,在学宫里就没有高低贵贱一说,大家都是我的弟子,应当和睦友爱,不可有隙。今后一起读书,要同心同德,修身养性。” 我深以为然,马上鼓掌。 前三排的那几人全都转过头来茫然的看着我,满头黑线,我难道又做了迷惑行为了? 项伯学着我的样子,举起手拍了两下,发出啪啪啪的声音,他问:“这是什么意思?” 田升马上接话:“故意喧哗!老师,打他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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