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吴熳不再犹豫,动作极快,挥剑斩下。 只剑刃将近,男人忽的挺起身,抖着声儿质问道,“修道之人不是以慈悲为怀、济世为己任吗?几位今日屠戮了这诸多生灵,与禽兽、刽子手何异!就不怕遭天谴吗?” 一连串发问,听得吴熳微愕,嗤笑一声,随手垂下剑道,“你竟知这世上还有‘天谴’这回事?” 男人听她语气怪异,不解,又隐觉难堪,于是辩道,“小生为何不知!” 吴熳听了,难得大笑,见男人瞧她红了脸,又迅速冷下脸,道,“金秀才是吧?我听闻你生前家境贫寒,一直靠坐馆为生,不知你可知你这头上这簪缨冠、身上这紫金缂丝蟒袍、腰间的美玉环佩、脚上的穿云履各价值几何?你又需坐馆几辈子,方能得这么一身行头?” 金生原被这笑靥如画的女子迷了眼,不想转瞬便闻女子口吐这般伤人之语,一时黑下脸来,胸中顿觉屈辱。往日,公主的那些兄弟子侄如此羞辱他也就罢了,不想这凡人小妇竟也敢如此道,简直……简直欺人太甚! 但眼下势比人强,活命要紧,金生只得收敛情绪,反问道,“阁下又何必左右言他!据小生所知,龙宫与几位无冤无仇,如今却遭无妄之灾,几近灭族,阁下等枉称修行者!” 吴熳闻言,嘴中念喃了一声“无妄之灾”,只冷笑向他道,“是不是‘左右言他’,金秀才岂会不知?” 又见人挺直腰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吴熳望了望手中泛着寒光的青铜剑,方幽幽道,“妖物不事生产又不可无中生有,金秀才说说,你这这价值千金的行头从何而来?” 只见这金生闻言,眼神晃动,语滞一瞬,后才忙回,“仙人自是有仙法,点石成金、探囊取物不在话下。” 如此,吴熳还有甚不明白的,这金生分明知晓金龙大王的财物来源,只即使被搜刮钱财、淫。辱妻女的是同族,不过刀割的不是自家的肉,便只当是听不见看不着,无事发生,心安理得受用罢了! 吴熳轻呵一声,暗叹浪费时间,遂手一转,提剑便直冲书生面门。 只金生犹不知吴熳为何突然动手,便被怀里的妻子用力撞开,生替他受了那致命一剑,而后还用手紧紧抓住剑刃,口吐鲜血地唤他,“郎君……” 这一幅夫妻情深的场景,倒让吴熳瞧着跟个反派似的,只不承望,预想中的“同生共死”情节并未出现,那金生……跑了。 吴熳微愣,回首见这“公主”比她还惊讶、茫然,只利落抽剑,望着她眼中的爱意随着生机一起慢慢消逝,最终定格悔恨。 而那逃走的身影,自始至终未回头看过一眼。 正当吴熳准备掷剑杀他时,那金生却自踉跄几步,轰然扑地,没了气息,竟似也死了。 吴熳垂眸看了一眼地上已化作灰烬的公主,方缓步过去查看,只见那金生原本青壮有力的身体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水分般,佝偻干瘦,面皮紧紧覆在骨骼上,布满褐斑,一头乌发亦变得花白稀疏,宛如一真正活了百余岁的老人。 她忽的想起王官儿在仙人庙门口说的那番话,看来,此人虽有得天独厚的修行条件,却不思进取,能保青春全靠那鱼妖公主,如今鱼妖一死,他亦失了生机,唯有殒命一途,此应也算别样的“同生共死”了。 吴熳因低叹了句,“负心多是读书人,下辈子眼睛擦亮些……” 话音落下,忽觉身后响动,便闻一道分辩之音传来,“大奶奶可不能以偏概全,为夫可不负心薄幸。” 吴熳闻言笑了笑,回首走近,细细打量,见人衣冠整洁,无一丝凌乱,想是赢得十分轻松,只手上拖着的巨鱼可就有惨了,鱼鳞稀疏脱落得不剩几片,鱼身宛如被凌迟了一般,没一块好肉。 胤礽会意,轻松笑笑,故作自夸道,“爷的紫气尚且未出,它就倒下了。” 此并不全是吹嘘,拿下金龙大王确实比当日对付蛙神时轻松百十倍,毕竟,他的实力不可同日而语,只有个小插曲,胤礽不打算告诉妻子。 金龙大王落败时,竟发现他亦用龙珠修炼,一时想跑,又欲发讯给其他三妖,意纠结起来,一同对付他,只他没给金龙大王机会,即时将其斩杀,断了这隐患。 至于龙珠,他并不打算独占,也无法将其吸干用净,与那三妖应暂且对不上,此事便不提也罢,省得妻子忧心。 吴熳见人如是说,也就放下心来专注己事,待异能范围内再无精怪,确实清理干净了,方抬手收了异能。 随后又同胤礽一起,将四散的妖丹收集好,便由胤礽揽着她,提着金龙大王的鱼尸,到对岸与王官儿汇合。 她猜得不错,王官儿确实比她省力得多,阵法是提前设好的,只待那起鱼妖一进阵内,便会被坛子自主吸收,一个不漏,就是耗法力了些。 夫妻二人到时,王官儿已累得仰躺在地,精神却是不错,一劲儿抱着那坛坛罐罐开心的紧,看来收获颇丰,再加上胤礽赠予他的金龙大王尸身,更是叫人笑眯了眼,嘴里不住道谢。 待其休整好,胤礽方带着他们下了那金龙大王的龙宫。
第一百四十三回 且说不论那金龙大王的龙宫今夜之前如何华美巍峨, 此刻断了妖力供给,已不再能窥见任何一景。 三人靠着胤礽的法力包裹到达河底时,只见二尺高的小小土穴隆起, 似与寻常鱼鳖之类钻出来的别无二致,只周围散落着无数古董玩器、金银器皿、珠玉宝石、绫罗绸缎等等极尽奢侈之物, 绵延了不知几里,陷在那淤泥中, 熠熠生辉, 价值之巨,令胤礽这等见惯世面的,也不禁啧舌。 相对而言, 金银锭、铜钱储量却是少得可怜, 想是被挥霍空了。 胤礽因无奈道,“原计议将金银运出还与那些受五通祸害的百姓,如今可好, 还需再倒一道手, 将这些物什换成钱物才可。” 吴熳打眼瞧了瞧那株半人高镶嵌宝石的红珊瑚和其他无数大件儿, 深觉很是, 二人遂略一商议, 决定眼下就不费那个劲儿, 待明日之后再派人和船只过来打捞, 古董珠玉之物直接入奇珍阁,换成钱财, 金银器熔了, 再散出去。 只眼瞧这东西数量之巨定是散不完的, 多出者便散到受天灾之地去,也算替这数百年来被祸害的百姓们积阴德了。 既议定, 三人便开始寻找起妖丹,此次下水,一为料理这不义之财,二便是冲这“战利品”。 于是,三人忙碌至四更将阑。 忽闻岸上一阵马蹄声响,震得水体微微颤动,又闻一耳熟之音“大爷、大爷”的急切呼喊。 吴熳与胤礽仔细一听,竟是留守宁州保护慕哥儿的明群,夫妻二人不由心头一紧,今日大获全胜的喜悦一扫而空,妖丹也不寻了,带上王官儿迅速回到岸上。 再借着微弱的天光,打眼瞧见明群一副日夜兼程的狼狈脏乱模样,便知必然出事了! 明群也知主子心意,下了马来,往二人身前一跪,气儿尚且未喘匀,其余不回,且先道,“小大哥儿暂且无虞!” 此话一出,实实在在安了两位主子之心,见王官儿也是一脸焦心,又安慰道,“幺哥儿也无碍。” 如此,王官儿亦松了气。 胤礽见其口干舌燥、声音嘶哑,令他起来,又带路而来的护院拿水来,见明群灌了几大口,方追问起经过。 话说那日慕哥儿见父母离去不带他,闹了一回,次日醒来寻遍家中屋子,不见爹妈,一时瘪嘴红眼,却也没哭,极为乖巧,又有猫儿兆利等哄了大半日,终于喜笑颜开,后几日里,家中众人变着花样引着他玩耍,也就不时时念着寻父母了。 一日,小幺照常带了他去附近村子里寻孩子们顽,回家歇晌路上,便遇上了当日湖边垂钓的老翁。 慕哥儿年纪虽小,记忆力却惊人,竟是还记得那老者,又因着在家同胡四相公闹惯了,一时撒开了小幺的手,开心地跑去从后面勒抱住了那老翁,兆利是知道那老翁有些异处的,主子亦嘱咐他多提防,因着急忙慌上去,欲将慕哥儿抢回来。 不想,才眨眼的功夫,那老翁就被慕哥儿勒得化作一只黄皮狐狸,几近昏厥,众人大惊,忙一拥而上,只不及小幺手段得法儿、速度更快,将那狐狸“咻”地一下,化作一缕白烟,收进了小磁坛子里。 众人虚惊一场,俱是手心冒汗,眼晕脚软,皆暗自庆幸:还好! 胤礽闻及此,面色微沉,打断明群道,“胡四相公呢?” 胡四相公曾言,有他在,那老狐狸绝对不敢靠近,那日又是何种情况?! 明群想起那老狐狸亦是愤然,但确实非胡四相公失职,因忙回,“蹊跷便是在此,那日恰巧胡四相公族中有十分要紧之事传来,需他亲自回去处理,因派了一小狐仆隐身跟在大哥儿身边,这么巧,就遇上了那老翁……事后,胡四相公道是‘调虎离山’之计!” 明群回完,见二位主子没了疑问,便接着道,“我们原见那狐妖被小幺一孩子家收得容易,便以为不是甚厉害角色,只等王先生回去辨明善恶,再行处置,不想,当夜便出了事……” 一伙死士趁夜闯进宅子,杀了值夜的护院又夺了那装狐妖的磁坛且不算,还欲灭口烧宅,若不是小狐仆及时唤来胡四相公,他们恐怕都得命丧黄泉。 听得家下被杀,儿子有性命之危,胤礽忍无可忍,豁然起身,双拳紧紧负在身后,手背青筋胀起,周身怒气暴涨,吴熳倒还静坐着,只从身上燃起的那丈高火焰,亦能看出其心火如何迸裂沸腾。 “然后呢?”王官儿见二人气极又无言,代为追问道。 明群语气颓唐又自责又自愧回道,“那些死士有备而来,见到胡四相公,一面用异法迷阵拖住胡四相公,一面让一人带着磁坛奔逃,待胡四相公破除障法,解决完潜入的死士和狐妖,那人已不见了踪影。 随后,胡四相公唤来一位身上氤氲着黑气的将军,请其保护大哥儿,自己追了上去,不过,没多久就回来了……” 胡四相公回来后向他道:带走磁坛那人有人接应,他跟了一段,欲瞧瞧究竟是何人竟连他也敢算计,不想,又突然冒出一伙人,将接应之人全数屠灭,又将磁坛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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