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稚子之言,当不得真!”有人黑着脸反驳道。 胤礽却只笑笑,贾雨村如何忘恩负义从甄士隐一家遭遇中便可窥见大半,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罢了,若贾家于他无用,说不得下场比甄士隐更惨。 又听一位叔伯紧张问道,“琛儿,你与你父不会真要想法子弹劾雨村吧?” 另一位亦道,“千万不可!雨村早与族中连宗,都是一家子骨肉,何至于此!” 胤礽低头讽笑这些人舍不得贾雨村之权势带给贾氏的虚假荣光,只道,“孩子的事儿说了了就是了了,出了这个门,我夫妻二人同贾知府无冤无仇,自不会给他添堵,但若是他先出手,叔伯们也别怪我们不依不饶。” 现下料理贾雨村,并不能将其一击按死,不如再等等,站得越高,摔得才狠! 说罢,胤礽不打算再理,揽着妻儿、请了他五叔,便回了。 路上,胤礽谢过他五叔,初到时他便听见五叔护着他妻儿与族老们据理力争。 只见五叔摆摆手,“你媳妇儿是个能耐的,我没出上力,当不得你这声谢,时候也不早了,快些回去歇着吧。” 胤礽吴熳遂告辞家去。 另一头,贾雨村极为不悦,没想到贾氏族中还有如此下他面子之人,听得杜佑之言,心生警惕之际,又觉此人应当是个有本事的,忙问是贾氏哪一支哪一家。 娇杏、王氏还不及打探,只模糊回忆道,“说是放老爷的侄儿。” 贾放的侄儿? 贾雨村踱步思来想去,贾放的侄儿中敢如此大放厥词的,也只他兄长贾敦之独子了! 思及贾敦的人脉,贾雨村不禁握拳,原就听说此子到了金陵,本打算通过贾氏族人联系一二,只这几日忙于下属与金陵各大家的中秋还席,一时没腾出时间,不想,儿子就给他捅了这么大个窟窿! 眼见哭闹不止的儿子,贾雨村略微不耐,往日的喜爱减去几分,皱眉问妻妾道,“你们不曾得罪他夫人罢?” 王氏忙摇头,“当着那许多人,我和夫人怎好让老爷失了体面,多是族老们在劝,只那位夫人分毫不让,非要哥儿受罚才行。” “那就好。”贾雨村连连点头。 如今,忠顺亲王最得皇上重用,千万不能得罪,他之义女也一样。 问毕,贾雨村又吩咐娇杏及王氏,“明日备上厚礼,你二人带上哥儿再去致歉,只说是我让的。” 身为朝廷命官怎好向一举人低头,架子放太低也叫人瞧不上,妻妾走这一趟尽够代表他之态度,若此子识相,便当主动投帖来拜访他! 至于威胁坏他官声之事,贾雨村眼中闪过阴狠,心内记了一笔。 只他计划得美,被计划之人却不配合。 吴熳直接闭门谢客,拜帖甚的一概不理,对外只道专心为孩子调养身体,胤礽则趁便御风去了一趟都中,二日便回,除去妻儿,无人知晓他曾离开过。 宫墙内,甄老太妃噩梦惊醒,冷汗津津。
第一百四十九回 话说甄老太妃惊醒, 呆坐一会儿,非叫女使倒碗冷茶来与她吃。 概因那梦中所见之景实在骇人:一会子是自个儿才薨逝,甄家便因任上亏空被抄了, 慌慌张张使人送财物与各处世交藏匿,侄孙儿一家子押解进京候审, 后应嘉判了流放,不久便死在琼州, 其妻妾儿孙给付功臣之家, 世代为奴; 一会子是儿孙受甄家牵连,屡屡因“骄奢淫逸”被皇帝戒饬、削爵,日渐没落; 一会子又是鞑靼犯边, 宝玉随军出征, 战死在西北…… 只心悸稍稍压下,甄老太妃静静出了一回神,又觉这梦荒诞可笑。 且不说甄家任上亏空乃江南接驾之故, 上皇曾几番为甄家遮掩, 特许慢慢填补, 满朝皆知, 又怎会因此受审又累及忠远王府; 更遑论鞑靼犯边, 明昌郡主才和亲几年, 两国盟誓, 岂能轻易损毁,再者大兴日益兵强马壮, 鞑靼何敢? 甄老太妃自想:定是这几日听多了哪位大臣又被下狱、哪地的官员又被押解进都, 又兼着儿子中秋宫宴请安时, 抱怨了几句被下狱官员中有几个他亲信,因日有所思, 方夜有所梦。 只她亦不得不未雨绸缪,眼见皇帝将大权独揽,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必会使心腹坐镇金陵体仁院,甄家需早寻他处才是。 否则,难保皇帝不会用那荒诞罪名踢开甄家! 如此想着,甄老太妃又沉沉睡去。 此后时日,便同忠远亲王筹划起如何借南山翁一案,予甄应嘉往上走一走。 忙碌起来,早将这梦抛之脑后。 直至一日,忠远亲王借孙女进宫请安之名,匆匆带进消息来,才又惊得她一身冷汗。 原是早前甄应嘉密信至都,西北一走私盐铁的私市发生械斗,甄家“掺股”的商队卷入其中,现所有人都被秦州巡抚下狱。 甄应嘉先于都中收到消息,依他之意,他远在江南,秦州无可十分信任之人,竟请忠远亲王出手,能救则救,不能救则就地灭口。 忠远亲王本就没打算救。 西北原是北静王藩地,那年其下属私贩军饷事发,北静王府圈禁,涉事之人下狱入罪,皇帝另指巡抚与节度使接任秦州,只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秦地官员固然有不与北静王府同流合污者,但毕竟少数,纠察下来,中下层官员波及者甚少,皇帝唯恐哗变,引边境不稳,遂不能大动,皇帝心腹亦只能徐徐图之。 哪知这等人跟着北静王捞惯了好处,如今断了来源,自是难受,便待风声过后,便起不法之心,另设一处马市,抽分虽比官马市高两层,却许商户走私经营违禁之物,如盐铁等,且私下派兵护持。 如此大规模地头蛇相相掩护,竟生生在巡抚及节度使眼皮子下捣起了鬼。 此一遭事发,纯是意外。 鞑靼可汗之堂弟扮作一小贵族,随商队到边境顽耍,原他父亲差点儿登上可汗之位,如今亦可与可汗分庭抗礼,自是横行跋扈,想要甚,或有人主动献上或明抢,那私市竟要抽去他商队好些分成,这同从他口中夺食有何分别,当下大怒,私市中管理者亦是嚣张惯了的,双方一言不合,便动上了手。 动静太大,叫人察觉,密报给了巡抚。 秦州巡抚及节度使自是大喜,正愁没有口子动这起子小人,便派人将那马市围了,不论是大兴人或鞑靼人,先按下再论。 忠远亲王深知罪名当前,皇帝必会大做文章,虽说商户们为着家族亲眷,不敢攀咬背后之人,但难保不露马脚,所以还是彻底闭口的好。 只忠远亲王没想到,他前后派出两批人,一去不回不说,竟连消息都未回传,他便知是出事了,这才急急来知会甄老太妃。 正巧,朝中亦得了消息,秦州巡抚查到被捕商人竟是各大商之二管家,商队一同至秦州,路上一分为二,大队至官马市正常贸易,小队悄然前往私市,巡抚遂先斩后奏,将涉事之人均羁押处置,马市亦随之关闭,待盐铁走私结案之后再行开放。 鞑靼可汗及王叔国书先后而至,可汗言走私乃边境小部族首领私自行事,他并不知情,且已惩处,请重开秦州马市,另马价近年持续走低,鞑靼臣民不满,建言大兴,重议马价;王叔则让大兴送还他的小儿子,自言大兴内。政之事,与他儿子不相干。 朝堂之上,部份大臣看过这二封国书,激忿填膺,纷纷怒斥鞑靼狼子野心,绝不可姑息,奏请皇帝长期关闭马市,以示惩戒,亦有人不赞同,怕贸然关市,鞑靼物质不足,南下掠关。 双方各执一词,皇帝未轻下定论,只容后再议。 甄老太妃将前朝消息与密报一整合,久久愣怔,梦中鞑靼扣边竟非空穴来风! 那梦中余者种种,亦是谶记? 她将年寿不永,甄家会因区区三十余两被抄家,儿孙因奢靡无度,又少了甄家供给,日渐没落…… 皇帝何敢!甄老太妃气极欲泪,他这是不给甄家活路啊!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甄老太妃强撑精神,眯了眯眼。 又说金陵,胤礽当日归家后,并未对此事表现出特别关心之意,自顾按计划行事。 既一时半会寻不到南山翁手下藏身之所,他亦不折腾堂弟,挑了一处不太远的中等地买下。五百亩的庄子,交上一百多亩给族里,其他备着,人口新增时再量过去,转手便交予五叔打理,他不再管。 期间,贾雨村妻妾两次拜访,吴熳都未曾相见,贾雨村又借族中作东,胤礽亦不理,族老说和,只当耳旁风。 贾雨村亦恼了,不愿再俯就,心内记下一笔,拂袖转身,专注高升之事。 胤礽谑笑,想想他为贾雨村准备的“厚礼”,亦将之抛诸脑后。 后便同吴熳时常带着儿子外出寻山访迹,一壁游玩,一壁寻找死士踪迹。 只荒山野地、废屋破庙,甚至深涧坟地,狐妖惯常藏身之地,遍寻不见,胤礽不由怀疑是否寻错了方向,其老巢并不在金陵府。 每每此时,他便同吴熳感慨,不知王先生师徒那头可结束了,何时才能至金陵?若有王先生的占卜之术,寻人之事岂非手到擒来。 原是他们临行前,王官儿师徒接到一桩驱邪请求,不好见死不救,只让他们一家先行,师徒二人随后赶上,只至今不见人,想是事件棘手。 胤礽正欲遣人去探探,却先接到了扬州来信。 九月初三,林如海突患急病,险些去世,好在林黛玉求得风月宝鉴相助、贾敦又及时拿出吴熳留给他们备用的灵药,让其服下,方险险逃过一劫。 “中毒吗?”吴熳蹙眉,九月初三,这个日子实在太巧了。 胤礽却摇头,“不,确是突发急病,非外力所致。” “剧情矫正吗?”吴熳喃喃着起身,翻找起近几日都中信件,果然在一份呈报宁荣二府琐事的信纸中,寻到验证。 秦可卿自缢被救下。 信中未探得缘由,只道神武将军冯唐长孙周岁,宁府贾珍贾蓉携妻赴宴,宴上秦可卿与乐昌郡主私下起了争执,回来当晚便上了吊,好在及时被丫鬟发现,喊人救了下来。 胤礽接过信瞧了瞧,“她的时间也能对上?” 吴熳点头,原著中,贾琏遣人向王熙凤报丧,时秦可卿五七不到,扬州至都中需花费一月左右时日,因而两人之死应是相差不远。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63 首页 上一页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