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不明就里,但却不能见儿子的救命恩人在她面前行此大礼,而无动于衷,只开口欲同吴熳说情。 吴熳却在顾氏开口前,收了异能,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周先生说的哪里话。” 周雪月见火焰消失,小婢吓得瘫软在顾氏的婆子肩上,松了口气,借着顾氏大丫鬟之手顺势站了起来,又与顾氏作辞,只道丫头无状,不便久留,便走了。 顾氏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看出是因吴熳之故,只拉着她的手道,“何苦招惹她?” 这狐女不简单,隔空施术惩戒人的手段不知用了多少次,便是夫君的同僚也有不少遭过罪,只因夫君在如州位高,暂无人敢明示怨言。 她惟恐此女有朝一日惹了不该惹之人,夫君兜不住,也劝过夫君辖制她一些。 哪知那女子也不是个没心计的,惩戒的多是与夫君政。见不合,或有意作对之人,夫君不以为意,反大快人心,只道他心中有数,日后回了都中会注意的。 她一听夫君欲带此女回都中,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那些事。 不想,贾家人才来,也着了道。 面对顾氏关心与担忧,吴熳只叫她放心,她有法子应付,又问起这“周先生”来历,得了与胤礽一样的回复:上上任知府之女。 吴熳便道,“这位周先生既有如此神通,何不寻她父亲去,助她父亲高升,留在如州作甚?” 顾氏一听苦笑,没好气嗔怪她道,“打趣我不是?你就看不出?” 外头谣言漫天,都当她这个贺夫人不存在,称呼起那女子“小君”了。 顾氏也知夫君英俊儒雅,为官有道,易招惹年轻女子,只这么多年,也就出了此一女,叫夫君如此在意。 若是夫君直言欲将此女纳进门,纵是凭其能,与她平起平坐,顾氏亦无怨言,可夫君偏不,且直言诉与她,与那女子并无男女之情,只是知己、惜才而已。 可那女子如何想?顾氏相信只要长了眼之人都能看出来。 如今,那女子屡次相助夫君,且又救过她的孩子,她如何应对都不是了,何况劝人离开这等违人意之事,只得自己忍着罢了。 吴熳只道,“婶子可与世叔袒露过心意?” 顾氏愣住,她如何能与夫君说她善妒之事。 只又听这个侄媳道,“我观世叔不是好色之人,与婶子亦是多年恩爱夫妻,有什么话不能摊开来讲,若世叔真将一毫无干系的女子看得比婶子重,那婶子又何必日日为此忧愁,只管好生教导两个儿子,坐享儿孙福气才是。” 顾氏的长子已有十一岁,过几年便成丁了,若贺成瑞真变了心,何苦将心放在他身上,安心教育儿子才是正道。 吴熳说完,便见顾氏神色恍惚,屋中婆子丫鬟皆张口无言,她只悠悠喝茶。 从前儿见面起,吴熳便观顾氏有些郁色,因是哺乳期妇女,她又担心顾氏想不开,患上产后抑郁,这才出言劝导一番,也不知有用没有。 胤礽这头,亦在言谈中透出留这位“周先生”在身边,于贺成瑞的危害。 贺成瑞不傻,三言两语便会胤礽之意,他只是不知民间已有此“盛名”,且世人太过龌龊,他与周先生清清白白,竟被污蔑至此,面色不虞。 胤礽只叹,贺成瑞所想的那些“污蔑之语”,尚不知是谁放出去的。 两厢话至晚饭,贺家夫妻皆心不在焉,招待疏漏,胤礽吴熳二人亦不在意,吃饱喝足回了宅院。 一回来,便听兆利抱怨王官儿,居然将那张人皮裁了做伞。
第六十二回 且说吴熳胤礽晚间归家, 兆利斟茶伺候,回禀家中一应大小事务,语带嫌弃, 说起王官儿将画皮鬼的皮子裁开做了伞面之事,吴熳心生好奇。 次日午时, 又闻王官儿设坛做法,继续鼓捣他那人皮伞, 吴熳极感兴趣, 前往一观。 她到时,不该班的护院围了几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偏又忍不住好奇, 交头接耳,踮脚凑眼。 见吴熳走进,几人躬身行礼, 默默感慨大奶奶这胆量, 一般男子真比不得。 捉鬼那日, 比他们且镇静, 尚能指挥, 今儿王官儿行这一听就令人反胃之事, 还亲来一观, 真是......叫他们不知怎么形容才好。 几人转头,又见远远坠着的大爷, 折扇轻摇, 闲庭信步, 矜贵非常,见了那人皮伞, 眼神与他们一模一样,俱是嫌弃,暗道,此才是正常反应! 吴熳见多了破皮烂肉,对这完整干净人皮,还真无感,只认真观察王官儿动作。 见他在香案前,念念有词跳了半天大神,忽的停住,迅速抄起案上毛笔蘸朱砂,在伞面上笔走龙蛇,一条条红长符纹随之显现。 笔尖似有吸力一般,攫取不知从何处来的金气,一点点嵌入符纹中,每成一符,金光便闪一次,直至十二褶伞面全部画好,金光大耀一次后,迅速收拢,氤氲全伞,又似被吸收一般,慢慢沁入伞中。 再一观,便只是一把普通的藕荷色带奇怪红纹的皮质雨伞。 王官儿收笔,见法器一次炼成,欢喜异常,因过程极耗体力与功力,一放松便跌坐在地上,举笔癫狂大笑。 护院们心痒难耐,恨不得冲上前查看,只大奶奶在场,不好造次。 等大奶奶上前,将那伞举起,转了两圈,他们方勉强看了个全貌。 吴熳将伞拿在手中感觉一番,比一般油纸伞重上一些,人置伞下,隐有清润气息笼罩,顿觉遍体清凉,沁人骨髓。 好物啊,吴熳举着伞掂了掂,问王官儿道,“王先生,不知这皮子可还有剩?” 王官儿闻言,方止了笑声,只脸上笑褶怎么也平不下去,对吴熳的危险语气一无所觉,答道,“净剩些边角了。” 这伞面需用大片连在一起的肌革方可做,如今只剩下手脚与脸等零碎部位,不过那也是好物,只等以后寻了别的好东西,再制其他的法器便是。 不过......大奶奶问这作甚? 只听凉生生的声音隔着帷帽传来,“也就是说,先生将这件儿别人辛苦得来的好东西,擅自裁用了,还没给主家留下一星半点儿,是吗?” 王官儿闻言,脸上笑意僵住,心虚“咳”了一声,“啊!这、这......一张人皮也不够制两把伞面......” 王官儿一壁说,一壁紧盯着他刚制好的法器,生怕这位奶奶就此索了去,似又想到什么,谄媚笑道,“奶奶功德加身,便是普通纸伞也能制鬼,不像在下,功力不够,只得倚靠些外物,望奶奶大量,将此腌臢之物赐了我吧。” 吴熳闻言,难得哼笑一声,“我无大量,只问先生拿何来质这张皮?” 王官儿一听可谈价钱,松了口气,小心翼翼问道,“金银可否?” 这回轮不到吴熳笑了,那头胤礽轻笑问,“先生看我家像缺黄白之物的?” 那确实不像!王官儿心中默回道,可他除了金银和一身本事,身无长物啊! 只闻大奶奶又开了口,“先生既有此手艺,那下次再遇好料时,为我夫妻二人,一人制一件法器如何?” “当然、当然!”王官儿听此于他来说,举手之劳的条件,哪里有不答应的,心心眼眼都是他的宝贝伞,须臾反应过来,才犹豫道,“不瞒奶奶,好料难得!” 他这么些年,也就得了烧坛子的骨灰与这块人皮而已。 吴熳倒不以为意,将伞掷给他,“有缘得之,无缘作罢,先生只记得有此承诺就好。” 王官儿小心接住他的伞,满口应下,不过看看顶上的皮子,又觉以此二人的气运,好料会自己送上门也说不准。 只大奶奶看了伞也不见走,且立在原地,王官儿不解,听人问道,“我还有一问,想请教先生。” 只要不说伞之事,王官儿都可,忙请人叙来。 便听大奶奶说,“不知狐仙与一般狐狸精有何不同?” 此问简单,王官儿侃侃而谈,“二者皆为狐物生灵,只有狐不作恶,一心向道,待金丹大成,便可称为‘狐仙’,实非仙也,此后勤苦修炼,加之机缘,有机会位列仙籍。” 吴熳又问,“那狐不惑人,一心想嫁人会有何目的?” 王官儿眼睛一转,恍然想起昨日上街买伞时,听小贩说起的“圣仙”传闻,又知贾家夫妇与贺知府关系匪浅。 便道,“除去男女之情外,狐仙入世,只三种可能,一为历情劫斩尘缘,二为报恩断因果,三为攒功德修炼。” 吴熳闻言,沉吟片刻,也不多待,道了谢便告辞走了,胤礽与之并肩。 还没离太远,便听身后传来护院们争相看伞的吵闹声兼询问声:人皮刀一砍就破,如何抵鬼;如何使等等。 回院路上,吴熳亦与胤礽说了那伞的奇异之处,只男人不屑一顾,进门便叫兆利舀了水来,取兰花胰子,伺候她盥手。 吴熳沉默,白瞎她那些口水。 她俯身洗手,且听男人还在她身后道,“若是再遇人皮这等东西,白送与王官儿都不许要。” 吴熳别过脸去不理,她没那么矜贵,不嫌弃,男人不要正好,她一人得两件儿。 胤礽说了半天,才发现被人当了耳边风,气得牙痒痒。 午后携人出门时,依旧别别扭扭的。 如州盛产木石,胤礽欲采办些,或作土仪、或回都货卖,说好带吴熳去木石街市上逛逛。 车上吴熳若无其事,胤礽一人冷战。 下了马车,集市上人车拥堵,胤礽又担心妻子被冲撞了,张手将人护在怀里。 吴熳轻轻碰了碰男人的玉带,算给了个台阶,男人会意,两人又似无事发生一般,好了。 如州木石盛名,外来商贸者多,本地好摆弄者亦众,各处门市中皆有人高谈阔论。 胤礽带吴熳偶尔驻足倾听,多是些门外之言,摇头便走,门市铺子亦看了好几家,都觉巧致不足,入不得眼。 忽见一盆小叶紫檀,身姿颇美,枝叶繁茂,忙携了吴熳去看。 不想,这家铺子无人高谈阔论,倒有店大欺客。 店伙计正呵斥一衣着半旧的男子,“买不起便别碰,碰坏了尔赔不起!” 男子脾气亦豪纵,与伙计辨起“上门是客”等言。 胤礽携吴熳在门口看了几息,顿觉败兴,正欲走,不想,那小叶紫檀花盆似被一石子击碎,“哗啦”一声,从花架上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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