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面色犹豫,眼神却清澈坚决,寒暄半晌后,吞吞吐吐问他,以后是不是都不会娶楚国公主了。 扶苏一怔,他退婚这事儿全国皆知,他又为何要问呢? “那……”少年咬了咬唇,仿佛难以启齿,“那我以后可以娶她吗?我是说,长公子不会因此对子婴有不好的看法吧?” 这是扶苏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按理说,她被退婚了,就再和他无关,自然可以如货币般在市面上流通,但他毕竟是大秦的长公子,子婴也是宗室,有此想法提前打招呼没毛病,反而展现出了一种尊重。 他望着少年认真的神情和微微紧攥的拳头,想问他到底是怎么喜欢上那位楚公主的,然而脱口而出的却是“不行,你不能娶她”。 子婴看上去很失望:“为何?” “因为我打算纳她为妾。”他想也没想地回答。 子婴失落离开,扶苏单手扶额,心想自己一定是脑子抽了。 只是子婴发问的那一刻,他突然回想起她扑倒在他怀里时,发丝拂过他唇间的触感。 若是日后她嫁给别人,这样馨香柔软的发丝,也会如今日这般拂过那人的双唇与面颊,光是想想这一场景,他就莫名恼火。 他虽然不能娶她,但也不乐意让别人拥有她。 最后看了一眼她气鼓鼓的侧影,他推开门,昂首阔步地融进寒星颤抖的夜幕之中。 她会来找他的,他眼底浮起志在必得的笑意,轻盈利落地翻墙而出,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他需要她,就像需要一盆灼丽多姿的花,一柄镶满宝石的剑,无非是锦上添花、如虎添翼之物,没有她,他一样可以很好地活下去。 而她需要他,则像是鱼需要水,植物需要空气。 毕竟,他是她朝不保夕,岌岌可危的处境中,唯一能寻求的依靠。 【📢作者有话说】 周日上夹,明天先不更,周日晚上一起更^_^感谢在2024-01-04 22:21:08~2024-01-05 20:3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打西边来了个凹凸曼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补税 ◎求他收自己做奴婢,斟茶倒水、添柴煮饭……◎ 翌日清晨,楚萸顶着两只黑眼圈,在院子里昂首阔步了一圈后,薅来田青,冲着院墙一阵比划。 大意是让他想办法巩固安防,比如加高院墙什么的。 田青面无表情地说不行,增加院墙高度至少需要一吨以上的砂浆和土坯,现在战事频发,这些建材大部分被征用了,余下的价格奇高,以他们目前勉强温饱的存款水平,简直痴心妄想。 楚萸听后差点吐血,看着田青那张直言不讳的司马脸, 第一次充分认识到,想当个明君有多不容易。 她要是唐太宗,魏征可能已经被拖下去砍一百次脑袋了。 可惜没钱就是原罪,她沮丧地坐在院子里,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还不如一条丧家犬。 丧家犬的话,温饱后就可以躲进洞里打呼噜,不会有人上去强行撸毛、扯尾巴,可她呢,本本分分地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却总是莫名被招惹。 长公子虽然赏心悦目,可她更希望能站在稍微平等点的地位,跟他说说话、喝喝茶,欣赏同一片风景,而不是像个宠物般,被他抚摸、挑逗…… 她正感叹着,与她家隔了一条巷子的老阿婆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两条鲤鱼,说是儿子去河边捞的,今天意外涨潮收获颇多,便拿来两条给他们尝尝,算是对先前山楂茶的答谢。 秀荷连忙接来,楚萸起身,刚想对阿婆说声谢谢,阿婆却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压低声音,表情有些严肃: “公主,我隔壁那家的儿子在廷尉府谋差事,他说最近咸阳城内要开始征收什么‘居住税’,似乎和你们有点关系,你赶紧准备准备吧,数额好像还不少咧……” 楚萸宛如遭了一道晴天霹雳,向后退了半步。 征税? 她知道古代有赋税一说,农民也好商贩也罢,都需要定期向朝廷缴税,只是没想到,像自己这种身份尴尬的人,有朝一日竟也会被纳入税收范围。 总感觉被针对了呢—— “为……什么突然开始征税了?”她脑子嗡嗡的,心里焦急盘算着,上次从渭阳君那里淘来的几个子儿,够不够应急的。 “听说是王上嫌居住在咸阳内的外客太多,有了驱逐之意。”老阿婆年纪虽大,但耳聪目明,出去买一趟菜的工夫,就能收获一箩筐八卦。 “怎、怎么会呢,大王不是一贯广纳贤才,不分国界吗?”楚萸不解地看着阿婆皱纹纵横的脸,“甚至还曾打开城门,欢迎韩赵魏等国的耕民入秦,并免一年的徭役——”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心里蓦地涌上一阵羞耻。 原来如此。 秦王此举,旨在驱逐在秦国白吃白喝、没啥用途的异国废人,他想留的,只有那些有才学或者能以劳动为大秦添砖加瓦的外客。 像楚萸这种累赘,要么缴税,要么走人。 这个猜测在当天下午就被验证了。 廷尉府的官员按照名单上门收税,楚萸忍着慌乱询问收税的缘由,答案正如她所想。 更令她五雷轰顶的是,她不仅需要交现在的,还要补上前两年的,加起来一共300石! 在秦国,50石粟米就可以满足五口之家一年的口粮,县长等普通官员一年的俸禄才150石。 300石,这是要她的命呢—— 秀荷急得都哭了,郑冀和田青这会儿不在家,楚萸使劲掐掌心,竭力让自己保持镇静。 “如果……如果我们交不上,怎么办?”她咬着嘴唇,颤声问道。 “交不上的话,要么马上走人,要么去服苦役。”方额头的官员就事论事地答,“女人舂米,男人修渠。” 听见这个,秀荷彻底崩溃了,呜呜地抽泣了起来,楚萸看着心疼,连忙追问道:“我们现在交不上,可否……容我几天时间?我想办法筹钱。” 方额头扫了眼手中的绢帛:“最长七天,若是七天后还无法补上,就不要怪我们无情了,公主。” “多、多谢。”楚萸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根本不知道如何弄到钱,但起码有七天时间可以缓冲,她努力让自己乐观起来。 “我先与你核对下信息。”方额头展开书帛,念出楚萸的姓名、年纪、身份以及入秦时间,楚萸一一点头,最后在生辰那儿卡壳了,转头看向眼眶红红的秀荷。 “是,我家公主是六月十一的生辰。”秀荷抽抽搭搭道。 把官员送出门后,楚萸重重靠在门板上,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忽然想起了昨夜长公子的提议,他也许并非故意揶揄,他可能早就知道这项政策了…… 难道自己真的要哭唧唧地去求他吗? 求他收自己做奴婢,斟茶倒水、添柴煮饭…… 可除此之外,她想不到第二种解决方案。 田青那里是有一袋子钱,可远不够300石,再说那是人家的钱,人家有大秦的居住证,早不算是外客了,完全可以收拾细软走人,他能留下,已算仁义。 再管渭阳君要? 想都别想,姑且不说她不是那种得寸进尺的人,300石就算对于他老人家,也不是毛毛雨,说给就给,她都吸了这么久的血了,还有何颜面朝人家伸手呢? 何况,他很大概率也不会借钱给她。 果然是暴秦。 她在心里愤愤不平地骂道,很想嚎上一嗓子,但为了项上人头,还是含恨忍住了。 要不,她也去卖草鞋吧,顺便结识两位天生带挂的兄弟,一起推翻这万恶的世道。 这种事有点儿难,除非那两个兄弟一个叫刘邦,一个叫项羽…… “怎么办呀,公主,我们上哪儿去弄钱啊?”秀荷跑过来抱住她的胳膊,眼泪已经哭干了,敷了淡粉的脸蛋上泪痕斑驳。 饶是她,也知道现在他们只有两条路,要么交钱,要么去服苦役。 离开秦国是根本不可能的,她和公主两个花容月貌的弱女子,一旦离开相对安稳的城镇,会遭遇什么不言而喻。 郑冀的小身板根本没法保护她们,不,十个郑冀也是没用的,她倒无所谓,大不了一死了之,可公主呢,她怎么忍心让她也遭受屈辱呢? 但若是去舂米,她们也很难坚持。自己虽然一出生就是丫鬟,却根本没干过粗活,公主就更别提了,娇娇弱弱的,不可能受得了那种苦。 而且三百石,她们这辈子大概都服不完—— “你先别哭了,秀荷。”楚萸揉揉她的脑袋,像安慰小猫那样轻声说,“容我想想。” 她红通通的眼睛激起了她的保护欲,作为一家之主,平时心安理得享受大家的照顾,这时就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她让秀荷帮忙煮碗茶,并非她想喝茶,只是给她找点事做,让她多少冷静一下。 秀荷哭丧着脸去了,楚萸回到屋里,慢慢关上门,眼泪终于扑簌簌滚落眼眶,沿着下巴滑入衣襟。 空无一人的氛围撕去了她伪装起来的坚强,她用手指揉去泪水,扑倒在床上,觉得刚刚所有勉强振作起来的乐观都是徒劳的,她根本就无路可走。 除非—— 可就算去给他当牛做马,也赚不了三百石啊,这世上哪有那么赚钱的奴隶? 而且,一旦她去了,那他们之间的地位,便拉得更远了。 主人与奴仆。 之前好歹有个前未婚妻的虚名,以及楚国公主的头衔,让她不至于太狼狈,甚至还胆敢肖想点儿有的没的…… 可现在却—— 好难受。 也好屈辱。 她把脸埋进臂弯里,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助。 章台宫内,秦王在赵高的服侍下,饮下一碗腥味很重的补药。 这剂补药目前尚没有展现任何效果,但秦王还是每隔两天就喝一碗,已经养成了习惯。 他坚信水滴石穿,良药的效果也许是慢慢渗透的,他不能太急躁。 他现在正值壮年,精力充沛,浑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劲儿,并未有任何迫切的需求,权当是未雨绸缪了。 服药后,又吃了些水果,而后继续批阅奏章。 攻魏的方案经过多次更改,今日已敲定,他心情大好,连带着赵高也松了口气,不用时刻提心吊胆地服侍了。 一刻钟后,太史令入殿觐见。秦王停下手中刀笔,听他汇报。 太史令负责观测天象、占星卜算、预测国运,是个相当受重视的官职。 汇报内容很令秦王满意,虽然他对攻魏的结果并不存疑,但能得到上天的庇佑,也是极好的。 完成汇报的太史令,跟屏风旁的赵高对视一眼后,清了清嗓子又道:“王上,臣昨夜观星象,还有一发现,不知当讲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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