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艾莉丝两眼放光的期待之情,伊丽莎白调侃:“一提到这个事,比让她去跳舞还精神。” “明明莉齐你也乐在其中。” “所以这一轮我没去跳。” 达西先生侧目,看了眼伊丽莎白。 听到两位小姐无心跳舞,宾利先生不好意思当着她们的面,继续揪着自己朋友的行为不放,他无奈地摇摇头,感慨达西先生和布兰登上校的固执。 当然,好友的态度丝毫不影响宾利先生对舞会的热爱,他兴致勃勃地参与到第三轮中。 “查尔斯总是这么生气勃勃,他今晚肯定又要一曲不落地全跳上。”观望过公共舞厅的情况,宾利小姐缓步朝达西先生走来。 “他只会觉得舞会散太早,跳得不够尽兴。”达西先生非常了解宾利先生的秉性,“恐怕,他会很乐意在内瑟菲尔德庄园里举办一回。” “我敢保证,你说的事一定会发生。这里的舞厅不够大,伴奏倒是尚可,但我还是希望查尔斯到时候能请一支更专业的乐队过来。” 宾利小姐挑剔了一番,勉强指出一些还算看得过去的地方。她看向达西先生,试图从他这得到一些反馈。 于是,在几秒的沉默后,她挽上达西先生的胳膊翩翩然走到舞池的最后。往前数两排数则是简、伊丽莎白和邀请她们的舞伴。一时间,在场的人只剩下艾莉丝和布兰登上校。 矗在原地并不是什么好选择,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避到一侧。 “艾莉丝小姐,”在她因局促而不知所措之前,布兰登上校率先开口,“你后来有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原来上校你没继续围观呀。其实那天没过多久,钟表店的老板就拿着手表追了出来——是那位布朗先生自己忘记拿表,冤枉了别人。” “看来,好在那位老板及时赶到,还对方一个清白。” “可不是嘛,但是布朗先生甚至没跟对方说句道歉的话,真是……”艾莉丝皱眉,从没接触过什么过分谴责的话,她绞尽脑汁,最后也只说了句“真是太不绅士了”。 “只希望借由这件事,在场的人不会轻率地做判断。集市上人多眼杂,若是真的遇到小偷,却因错认而让对方逃之夭夭,不仅会使破案的过程多添波折,也会让无辜的人蒙受不白之冤。” “但愿吧。”艾莉丝话题一转,“想不到上校你就是宾利先生回伦敦邀请的客人之一。我早该联系起来的,梅里顿平日不常有外人来。”她抬眼,布兰登上校的着装笔挺整洁,更显他高大挺拔的身形,“而且附近的村镇上,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即使没怎么见过本人,多少都会有些印象。” 她说的都是实话,因而神情自然,不带恭维,布兰登上校却有些不好意思,他只道:“宾利说他在一个空气清新、环境优美,人人热情友好的好地方租下了庄园,并且盛情邀请我和达西前来小住一段时间。” “所以,上校你觉得梅里顿怎么样?是否有宾利先生说得那么好?” “乡村的自然景观总给人宁静、祥和、优雅的感觉,梅里顿也不例外。” 艾莉丝没去过伦敦以外的地方旅行,可在见过画家笔下的风光景色后,她难免心生向往:“虽然乡村的景观大差不差,但亲自去看一眼的话,或许会有不同的感受吧。” 见状,布兰登上校从自己待过的地方里挑挑拣拣,选了几个比较有特色的风景描述给艾莉丝听,他用词虽不似作家诗人那般讲究修辞、用词工采美丽,却足够凝练精准,反而越发凸显出各地的不同。 “光是听上去就格外吸引人,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亲眼目睹上校你形容的这些好景色。” “艾莉丝小姐,你现在还这么年轻,”布兰登上校出言安慰,“早晚有机会亲身经历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去过最远的地方还是我那会就读的学校。” 像我这么大? 这话听着仿佛他已上了年纪一般。 艾莉丝仔细端详布兰登上校的面容。 初见时深深烙印在眉宇间的竖痕不曾减淡半分,教人一眼认定他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 而绘画的天赋致使艾莉丝在情绪上同样有一定的敏锐度,她既感知到布兰登上校释放的善意,又哪会错过自始自终萦绕在他周身的苦痛气息。明明是闲谈的状态,却仿佛有一条铁链,死死勒在他的脖颈处,令他得不到片刻的喘息。 这是一种如薄雾一般虚无缥缈,却又无处不在的苦痛。 浅薄的人生阅历还不足以支撑艾莉丝假设布兰登上校的遭遇,她放弃深究,转而扫过布兰登上校端正的五官。 细小的皱纹攀爬在他的眼尾和唇角。 这往往是构成人们对于衰老的第一印象。 除此之外,艾莉丝再看不出他身上有其他与年老挂钩的迹象。 “上校,你这话像极了长辈才有的的口吻。” “或许是因为我已经不再年轻,”布兰登上校好脾气地应道,“所以不可避免的少了朝气蓬勃,变得……”他迟疑着,仿佛在思索该用怎样的词来形容自己。 明白布兰登上校是误会了她的意思,艾莉丝睁圆了眼,正打算解释,就见他非但不恼,还愿意顺着她的话讲。 “上校……” 低头望过来的茶褐色双眼好似平和无波的湖面,温柔地映照出天光云影。艾莉丝敬佩于他的好修养。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艾莉丝反问,“如果将人的生死比作太阳的东升西落,”她伸出手指,在半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又着重在线条足够饱满的位置点了点,“那么属于你的太阳还高悬在天上,尽情散发着光与热。” 烛光闪烁,像是一轮红日摇曳在艾莉丝的眼底。 有如被光芒所刺,布兰登上校眼神有一瞬的游移。 “在世俗的观念里,太阳西沉总和年迈体衰相关联。”他说,“这几乎成了一条客观存在的真理,很难再去改变。” …… 艾莉丝陷入沉思。 她不否认布兰登上校的话是世人普遍的认知,可总有一些人会像赞美朝阳那样赞美夕阳,他们难道不清楚夕阳的象征意义吗? 看她不自觉皱眉,布兰登上校以为是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艾莉丝小姐,我并不是想要反驳你,只是……”他抿了抿唇,“只是诧异你对年老的判定似乎有自己的见解。” “上校不认为我的观念是违时绝俗吗?” “我绝无此意。”布兰登上校言辞恳切,“哪怕明知自己算不得年轻人,在听到你这么比喻时,真叫我吃惊!可是,艾莉丝小姐,请相信我,没有人会不喜欢得到他人的夸赞——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我就放心了。”艾莉丝笑起来,年轻的容貌焕发出青春的靓丽,教人看不到半点阴霾,“我觉得,即便夕阳是人们老去的象征,依然有人前赴后继,用文字、用画笔、用音乐……尽最大的可能将它的美传递给其他人。” “何况,夕阳再黯淡,也抹灭不了它是阳光的事实。”
第5章 和布兰登上校的交谈结束于另一位男士的邀请,艾莉丝客客气气的和他告辞,转而享受起今夜的舞会。 跳舞是一项极其耗费体力的娱乐活动,艾莉丝的兴致在跳过两轮后得到满足,和始终都有人邀请的简打了个招呼,她便下场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一会,让发酸的小腿缓上一缓。 “丽齐、夏绿蒂?” “是艾莉丝啊,”伊丽莎白应道,“我正打算和夏绿蒂去点些吃的,你要一起吗?” 虽然卢卡斯小姐的父亲威廉爵士是舞会的举办者,不过想在公共舞厅里进餐则需要自己额外出钱。 先是聊了好一会儿的天,接着又消耗不少体力,这会听到吃的,艾莉丝便想来上一杯酒水,她欣然答应。 绕过热闹的舞厅,她们三人来到被隔开的偏厅里坐下。 年轻小姐的话题左不过最近发生的新鲜事,伊丽莎白和卢卡斯小姐围绕着宾利先生的情况说了好一会儿——他果真如宾利小姐和达西先生所说,一支舞都不曾落下。 “他似乎一直在留意简。”卢卡斯小姐笑道。 伊丽莎白说:“他的妹妹宾利小姐也只对简有些笑脸。” 她们关系要好,哪怕卢卡斯小姐才是这场舞会的主角,伊丽莎白这么说,她也并不在意。 事实上,艾莉丝一直觉得,能得到伊丽莎白认可的卢卡斯小姐,必然有着可称赞的方面。 和班内特家东拼西凑,给女儿们备下一人一千英镑的情形不同,威廉爵士根本没能攒下给卢卡斯小姐出嫁的一个子。 这事还得从威廉爵士担任镇长的时候说起。 他因上书国王荣获爵士的称号,便认为行为处事需要恪守所处阶层的规则,像从商这类遭到上流人士所轻蔑的事,是决计不能继续下去的。所以,火速处理过手头的生意往来,威廉爵士带着所有的财产,和全家人搬到距离梅里顿一英里左右的房子里。 没了生意的进项,购置的土地产出又少之可怜,威廉爵士一家的日子过得愈发节俭。为了把钱用在刀刃上,卢卡斯夫人连佣人都不省得雇佣,家务全靠她和卢卡斯小姐操持。 这种情况下,卢卡斯小姐不仅没有嫁妆,甚至考虑到妹妹尚且年幼,没法帮助日渐衰老的母亲,她不得已留在家里,一留就留到二十七岁——按常理,她这个年纪早该是两三个孩子的母亲。 而卢卡斯小姐的婚事一日不落定,她的妹妹们就一日不能正式出席舞会。像班内特家这般不顾世俗礼仪,让姐妹几个同时参加舞会的情况简直是少之又少。 换作是其他人,不是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就是自暴自弃,然而卢卡斯小姐从来不把烦恼转嫁给其他人。 反正艾莉丝从未听伊丽莎白提起过,她打量起卢卡斯小姐。 她的容貌普通,穿着素雅,唯一的点缀是发间的几颗珍珠。放在人群里,很难得到别人的瞩目。即便半个晚上过去,仍旧没有一位男士邀请卢卡斯小姐跳上两支舞,她看着却不甚焦躁,反而饶有兴趣地谈起宾利先生和简的相处。 正巧,不远处传来宾利先生的声音。 他看不得自己的朋友孤零零地站在壁炉的旁边,竭力劝说达西和布兰登上校跟着跳舞。 “达西,布兰登,我非得让你们去跳舞不可,”宾利先生说,“我邀请你们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们跟两根杆子似的干站着,你们不觉得这样子看起来傻乎乎的吗?” 面对朋友的建议,达西先生丝毫不为所动,他坚决地拒绝了宾利先生,表示自己绝对不和不熟悉的舞伴跳舞,而符合他条件的宾利小姐已经得到他人的邀请。 “我刚才跳过一次。”达西先生强调,“而且,和其他陌生的人跳舞,对我来说简直是活受罪,我宁可像跟杆子矗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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