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老家伙笑起来,像一只丑到极点的猫。 “您觉得我与巫师有区别吗?”它又问我:“有几个巫师能够成为圣人?” “不对,不对,”它自言自语,“瓦里西在您心中无可替代。” 或许从它的角度来说是这样的。我牵着它的手,心底想:我可不放心将收集亲眷的骨头这种事情交给巫师。无论如何,巫师在我目前生活的这个社会了拥有正当权益,他们拥有身为“人”的一切权利,可以出卖我,算计我,踩着往上爬。 但是家养小精灵不可以。 无论这群家养小精灵怎么挣扎,巫师世界里,它们只是“畜生”,是仆人。 在瓦里西眼中,我交给它巫师也不能比拟的信任。我手底下的那些巫师们因为猜不透我的想法,又见我对它和颜悦色,便去讨好它,令它感受到一种身为“人类”的尊重。而在其他古老家族的小精灵面前,它又能够因为我的身份而傲视其他同类,高高在上地搬弄我嘴里漏出来的那些消息。 在同类里,它是上等的;在巫师中,它也有不凡的地位。 做过人自然不会想再做畜生。 但是,年老的家养小精灵明白,它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如果我死了,或者败了,它又会变成畜生,甚至比之更差。它就像我身上的某个物品,一切兴衰荣辱都得仰仗我。 于是,它渴望我能够赢,它重视起虚名远胜于那些跟随我的巫师,它厌恶诺特。 它早就把自己变成仆人,荣誉的仆人。 我见它说服自己,便将骨粉交给它,让它带着我的亲眷们先去礼堂观礼。 “您还是要娶诺特少爷吗?”它问。 对了,它不喜欢诺特。这种感情又是有什么缘由呢?我想,大约还是当西奥多与我结婚之后,能够命令它了吧。 “瓦里西,我们只是订婚。”我对它说,“他不会跟我住在一起。” 老家伙嘟囔一声,抱着盒子就往山下跑。我透过栅栏去看山下的教堂,圣克莱门特困在下午三点的日光中,在“小花蛇”的缠绕下,如同盛在金杯里即将融化的蜡块。 而克劳奇就是那个捧着蜡块的小孩。 我怨恨他吗? 当我如幽灵穿过灌木丛,我的上一具身体倒在河水里,这个家伙就像是行尸般坐在泥土上。 红色的血液溶于水中,逐渐变成河水的黑色。在“小花蛇”的下游,里德尔握起金杯。杯子舀起河水,被他一饮而下。里德尔在等我过来,神秘人也在等他的下属。 直到瓦里西捧着盖有伯德家徽符号的绸缎的盒子出现在教堂的时候,它带来我复活的消息。 “死了......又活了?”神秘人盯着家养小精灵,而他身后的食死徒正发出私语声。那个家伙还没将我的死讯带回这里,他们就提前知道故事的下一章,这多多少少是一点命运的遗憾。 “德拉科呢?德拉科呢?”马尔福不顾周遭诡异的氛围,跳出来问道。 不过,没有人搭理他。 “小主人于下午三点翻出箱子,大人,她正往教堂而来。”瓦里西对里德尔说。 “看样子,你失败了。”里德尔对神秘人说。 不过,最高兴的还是男主人公。 西奥多·诺特走上前,想接过瓦里西手中的匣子。他认得上面的家徽,并能够理解其在此处至高无上的地位。 然而,家养小精灵躲开了。 “这不是留给您的,先生。”它说,“小主人一直遗憾于她的母亲未能参与这场仪式,我将服侍她,直到结束。” 诺特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堪,他盯着仆人,直到他的父亲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是弗里西亚夫人吗?”老诺特笑了一下,“当然,她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女士,尤其是她能够与拉姆齐诞下如此优秀的孩子。” “弗里西亚?”一个白头发的中年男人被食死徒推搡着,走到台前。他的声音颤抖,眼神飘忽:“不是迪明迦吗?” 瓦里西的手指立刻按紧匣子。 - 你还记得耶稣复活时候的样子吗? 一群女人见证他重返人间。 “他不在这里,他已经复活了!” 你能够理解那群妇女的感受吗?听到这句话,她们会怎么想? 她们来此的目标很明确:要膏一具尸体,要看一个人下葬。但是,尸体复活了。 但是,她们不应该感到震惊,因为在此之前,耶稣就说过:“第三日,我要复活。” 耶稣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我将要受死,在第三日复活。我要在第三日复活。我要在第三日复活。 身体死了就是死了,死亡就是灵魂摆脱身体的一种方式。于是,寻常人不能理解复活。 在第一日,我站在河水边,我的母亲嫉妒地问过我“爱”;在第二日,我追逐过某个瞬间,将一种未来带回;而第三日,我真正走上岸边,见到漂浮在河水中的我的身体。 她是一叶小舟,是金羊口中的“淑女船”。 数百年前,蒙卡洛斯也是坐着一艘淑女船去那个小酒馆。 唉,雌鹿。 在月光下,蒙卡洛斯兄弟哀叹道:“日复一日,生命轮转不休。我的女儿、孙女、曾孙女以及一切后代,她们漂浮在河上,挤挤挨挨。我的孩子们只是某个人出生的载体,她们的子宫贡献给世界,世人赞颂的也只是子宫。” “于是,子宫就成为女人的灵魂。而她们自己真正的灵魂,反倒连着身体一起,被世人遗忘了。” “如果,我诞生出‘我’呢?”我问他们,“仅是我生出我,我回归于自我的灵魂。我是否又能够找到更加远古的痕迹,将自我重新托生于毫无幻象的飞升世界?” “不会的,孩子。”他们说,“门徒不相信女人。” “没关系。”我轻嗤一声,“见证我第三次复活的必是他们不可接受之生物。” 我的瓦里西,它是为我入殓的妇女,是替我宣告的天使。 如今,卑微的家养小精灵站在巫师面前,它捧着我祖辈的骸骨,对巫师们说: “她要见你们,你们先在这里,她在等候你们。” 所有人都在这里,他们待在教堂里,像一只只汇聚在餐桌上的蜘蛛。 我正了正头顶的冠冕,走下山。 ---- 【黄色的液体在杯子里冒着泡,上升的雾气变成一个裹着亚麻布的男人的形状,他的肩膀很窄,骨瘦如柴。
男人尖笑着:在传说里,一位贞洁少女把一个神生下来。要我说,最后我们的世界也应该以一个被生下来的少女结束。】
蒙卡洛斯的故事里,男人的话需要分成两段,一个是“传说里......”一个是“要我说......”
传说是否可信无人可知,传说只是传说,而“我”也同样主观,“我”的话语只是推测:生育、少女。
从“少女生育”到“生育少女”。
而少女之后呢,是否又是一段循环往复的“生育神明”?
命运的圆环就这样旋转,直到所有的词混为一谈。在某个截取观测的瞬间,少女成为神明,神明就是少女,我就是我,我生下我。
“结束”,在某些语境中,结束带有清算含义,也预示着某个阶段的结束,某个阶段的重启。而在某些典籍中,结束即是复活。
第255章 家庭剧场 == “剧场的门票吗?”检票人数着手指头,机器从他的指尖空空地压了一下,“老兄,别怪我,你来的太迟了。” 穿着猩红色袍子的彼拉多从克劳奇身后走过,他递出自己的门票,走过栏杆。 “唔,你看,你早就该买票了。”他说。 这时候,一个女人在亭子里喊:“一位女士退票,克劳奇,你可以来拿走那张票。” “没错没错,”检票人推了他一把,“进去吧。” 剧场里静悄悄的,只有女主角站在台上。 她说:“这一场雨下了有足足一百年。” 是的,雨下了有一百年,河水翻涌,卷走一头小母牛。弗里西亚追出去,她与魔术师先生都没有再回来过。 后来,莱丽莎也出去了,她站在金色的神像边上,感慨雨季的潮湿。 “雨季快要过去了,天气也会变得凉爽一些。”她写信给格蕾雅,此时此刻,迪明迦正在城邦的地下室里数着衣服上的线头。 “旱季要来了,我的孩子会跟太阳一同留在世界里。” 迪明迦的孩子,我的孩子。 “我是派丽可的父亲。”“白鸟”紧张地说,“我的情人叫做‘迪明迦’。” 是的,所以呢? 神秘人着急了,他希望能够在这里把所有人都杀死,以彻底遮盖他是由我血复活的真相。所以,他希望我与里德尔彻底闹掰。而在他的观念里,血统是另一个他本人不可——至少明面上不可冒犯的话题。 徽章听着这可笑的争端,眼中流露出怜悯。 我的精神凌驾于教堂,它对我说:“这有什么不同吗?” “没有。”我摇晃着,脚下步伐如醉酒一般。膨胀的灵魂几乎将我的身体撑到破裂,如今,我觉得我像是一只被灌满水的气球,小心翼翼地存活在这里。 “对我们来说没有区别,我还应该感谢他哩。”我说,“我只是一只停在水面上的鸟。” “没错,水鸟。”它说,“你的母亲毁灭自身,你也一样。” “我已永生。”我说,“我已永生,我已永生。” “你应该把那个东西摘下来。” “不。”我仰起头,“这是武器。” “你无法支撑它。” 我停下脚步,自言自语:“我以为,我已经拿到入场券。” “剧场确实已经开演,你要进去吗?” “不用了,”我说,“我不再需要那种家庭剧院了。” - 小巴蒂·克劳奇坐在一个铺着红色绒布的软垫椅上。在他的身体两侧支着木头扶手,隔壁女士穿着一件夸张的裙子,她的假发在几次转头的时候几乎打在克劳奇的脸上。 克劳奇面无表情地盯着舞台,直到身边那位黑裙子的女士用爪子挠了一下他的手背。 在昏暗的灯光中,假发底下长出一张扁平的猫脸。 “这是女士的座位!”她尖叫着,“滚出去!” “是这样的,是这样的。”检票员穿着一件配有勋章的衣服,他柔声对黑猫女士说:“一位小姐退票了,于是我们把他安排在这里。” 忽然,克劳奇头顶的灯亮起来,把他蜡黄的脸照得一清二楚。他这才发现,周遭坐着的都是动物。 只有更远的地方,才有零星几个人类模样的观众。他伸出头,认出一个老预言家,以及审判过他的“白马”。 “他占有了一个位置,这不是他的座位,他这个小偷、强盗、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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