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还在絮絮叨叨,“一个巴拉巴,一个应该被钉死的家伙坐在我边上,他会玷污我的灵魂。在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天哪,他会让我失去见证结束的资格,我会还待在这个圆圈里,看这种无聊的家庭剧场。” 无可奈何的检票人只好将克劳奇带离座位,他把他放到后台,叮嘱道:“您先在这里休息,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她们都是死人了。” “我也死了吗?”克劳奇问。 检票人没有回答,而克劳奇就坐在黑暗中。他本来是安静的,直到另一个克劳奇现身。 老巴蒂·克劳奇还穿着他死之前的那套衣服。他绕过剧场的圆柱,停在儿子面前。他们两个就这样安静地对视,就好像父子两个从来都没有变成过仇人。 半晌,老克劳奇说:“我要走了,特地来跟你打声招呼。” “你要去哪里?”小克劳奇盯着他早就死掉的眼睛,半晌之后才问。 “另一个世界。”他的父亲说。 这时候,他就感到一种无来由的烦躁。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只要与老克劳奇先生待在一起,哪怕他早就病了、疯了或者死了,只要在他还跟老克劳奇存在在同一空间里,本来就不算健康的心脏立刻被盖上一层棺材板,好像他随时都要先于这个老头子下地狱。 “哦,好吧,你去吧。”他说。 但是老克劳奇先生却还未走动,他仍然站在原地看着椅子上的小克劳奇。 “我听到有人在剧场里叫骂,她是在呵斥你吗?” “不用你管。” 老克劳奇的提问无疑使窒息感又上升到一个高度,他握紧扶手,如枪炮般地对老家伙说:“你现在又在管我什么呢?你应该丢掉我,就像上次那样,就像我丢掉你一样。” “是你做错了事情。”老克劳奇像一座雕像,站在原地说:“不道德、违法、残忍、低劣,你跟在那个人身后,变成一伙穿着黑袍子的强盗。” “但是你也没有管过我,你从来没有管过我,爸爸,”他说,“你跟妈妈一样,只管把我生下来,往产床上一扔,就好像攒成一笔天大的功德,做了一件伟事。然后呢,我就吃着你们手指缝里漏下来的一点东西长大了。” “以前我会觉得我是个公子哥,哈。”小克劳奇摇摇头,“魔法部高官、纯血巫师、光鲜的继承人。爸爸,实际上,你们根本没有管过我,我跟孤儿并没有什么差别。” “你的母亲为你献出生命,我被你杀死。你是在责备我们吗?”老克劳奇先生问他:“你知道真正的孤儿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他们根本就读不进去书,满脑子只能想着吃饱饭,在冬天多穿几件衣服,生存就已经很费力气了,还能像你一样去拿着我们给你的身份、地位、钱去参加这个那个集会,去欺负同学,去仗着自己有背景折磨傲罗吗?——我没有带你去过孤儿院,我真应该带你过去看看的。” 小克劳奇扯扯嘴角,他说:“如今的黑魔王是孤儿,那个顾问的助手也是。” “只有这两个。”老克劳奇先生叹气:“世界上有多少孤儿呢?” “你觉得他们的地位值得你去羡慕吗?”他又说,“神秘人死了,除了恐惧什么都没有留下来。他一倒,你看你们,一个个被清算。他是个没有未来的领袖,甚至没想过给自己留下一些后手。你看吧,能够为他工作的如今也只剩下你这样的囚犯,哦,我听说你还跟一个阿尼马格斯混在一起。” “一只老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拉倒吧,我本来就是一只老鼠。” “有时候我真是无法理解你,儿子。”老克劳奇嘴角耷拉着,“你总是在作出错误选择。” “那只是你认为错误的,爸爸。”小克劳奇平静地说。 他已经决定了,不再去怨恨自己的父亲。毕竟,父亲已经是个死人了。 然而,老克劳奇仍有许多没有说完的话。善人都是这样的,总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道理。当善人出现的时候,也总有会被他规劝的恶人 正所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好吧,好吧。”其中的善人说,“你真的觉得神秘人或者那个博克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吗?孩子,或许博克还算了解游戏规则,至于神秘人—— “——他如你们所说一样畏惧死亡,实际上,他所求的长生同样是追寻权柄的一种方式。在巫师世界,只有长久的时光、延续的家族、不断更新的世代才是权力本身。孩子,一个人的寿数总是有限的,我们总得为后代想些什么。” “如今,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小克劳奇对他说,“爸爸,您只是把我生下来,扔到床上,就再也不管了。” “我为你想得还不够多吗?” 对话好像又回到最开始的时候。小巴蒂·克劳奇耸耸肩,望着这个已经躺在坟墓里的老头子。 这时候,检票员走过来。后台的灯突然全部打开,将房间照得透亮。老克劳奇先生的身体消失了,就像他说的一样:“去往另一个世界”。 “走罢。”检票员说。 “我们去哪里?”克劳奇问他。 “渡河。” 噢,是了,是了,渡河。小克劳奇捂着脖子边上的伤口,似乎从烛火中看见婚礼的倒影。 “或许如此罢!”他想。 在后台的灯光中,他看见父亲,看见神秘人,看见派丽可·伯德,在某个瞬间,他甚至看见他自己。 ----
第256章 窗外 ====== 我前往教堂的时候正好是下午四点。 那时候,天上的太阳斜斜的挂着,照在圣克莱门特的屋顶上像是泼了一瓢血。街道反射橙红色的光,地上石块突起的地方黑乎乎的,狗与士兵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那个耳廓畸形的士兵只是将头脑探出窗户,他破败的棚户房里,几只毛茸茸的脑袋像小孩子一样探出来。我闻到一股奇怪的腥味,于是去敲他的门。 “需要帮助吗?”我对他说,“今天是我的好日子,我将与它一起,施慈布善。” “不用了,孩子。”他回答我,“它们只是吃坏了东西。” 士兵把头从门缝里伸出来,望着我的眼睛,平静地说:“就是这样。无论她们曾经做过什么,也只能是这样了。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 那也只能这样了。 就像邓布利多把我送回孤儿院那天一样,在同一个太阳底下,我走到那座巨大的中世纪时钟下。当我抬起头的时候,三枚指针旋转的轴心就居高临下地打量我。广场、石砖、街道,我们行走在钟表表盘上,绕了一个圈。 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 是啊,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当我们以年来计算时间的时候,或许在表盘上也只是跳过寥寥几个数字;而当我们用月、天、小时、甚至秒来计算,数字将变得无比庞大。有生之时,所谓一瞬也不过是表盘上跳过的一格,至于观测之人如何去定义这一格,依照寿命总会有断决。 对于上蹿下跳的猫来说,水面的大雁只是一个季节的生物,到了时间就会离开猫咪世界,并且在来年再次出现;对于大雁而言,猫也是一样的。大雁世界里,作为观测生物的猫是寿数相等的生物,而树上鸣叫的蝉才是一瞬。 而蝉呢? 猫咪世界与大雁世界都是不存在还未化蛹的蝉的。而伏在树干上的蝉也只参与过世界的一个季节。猫也好、大雁也好,它们只会与蝉在最后的一个季节相遇,蝉的世界不再会与它们重逢。 这就是世界的一瞬,理解的一瞬。 多米尼克·林吉还记得与迪明迦相遇的那个季节,也记得他们重逢的那个季节。令所有人感到遗憾的是,这都不是什么值得怀念的时刻。 约克郡不知名小镇的女儿带着充盈这里的落叶杉同等特质的泥土味道缓慢渗入多米尼克家族一尘不染的地板,她修长的脖子在最后也变成恐怖柔软的蛇,颤巍巍地扶着肚子对他们施加诅咒。 一笼的白鸟不安地望着恼羞成怒的蛇,只有经验丰富的法国老鸟认为它是无毒的。 多可怜啊,虚张声势的、无毒的母亲蛇。 我就站在教堂窗户的另一面,在多米尼克的背后,在听他诉说的人的面前。 我的父亲平静甚至带着一种炫耀地说他玩弄少女的往事,而我侧着脸,打量这个第二次见面的男人。我在看他的后脑勺,看他脖颈上的细纹,盯着他边角破旧磨损的麂皮大衣。 那些听众则在看我。 他们惊恐的眼睛里露出听见秘密的惶恐,直到我弓起指节,在玻璃上敲了三下。 “叩叩叩” 从多米尼克转过来的眼睛里,那双灰色的泛着水光的眼中,我看见一条张大嘴巴的毒蛇。 “轮到你了。”蛇说。 呼啦一声。他头顶的吊灯突然变成一块长满蛇类头颅的头颅的肉块。我垂下眼睛,那些托生于胎盘的群蛇便朝他脖颈咬去。 取下他的心脏、肺叶、胃袋、肠子......以及其他没用的东西。它们把他扯得粉碎,就像在群鸟参与的婚礼上那样。 “感谢您!”我面前的玻璃窗消失,我走进大厅,“仪式继续。” 是的,仪式继续。 瓦里西捧着装满骨粉的盒子,恭敬地跟在我身后。我身边的人散开,露出与里德尔对峙的神秘人。 “继续吗?”他转向老诺特,“你觉得呢?” “你觉得呢?”我去问未婚夫。 两个诺特被我们逼到角落,老的那个头上冒汗,嘴唇不断颤抖。年轻的那个也没有多好,他连眼球都在发颤。 “你可要想清楚,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麻种。”神秘人用一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表情对除我之外的所有人说。 我转过头看向他。 此时此刻,周围安静极了。里德尔此刻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无所谓,他想过河拆桥也无所谓,在今天之后,我会原谅他对我做过的所有事。 “派丽可......”西奥多·诺特似乎想说些什么。 我敲敲拐杖,面无表情地回敬神秘人:“你老子又是什么呢?” 他瞪大眼睛,我继续说:“麻瓜,先生,你杀了那个麻瓜,杀了他满门。当然,这是一种切割的决心对吗?” “真遗憾啊,我记得你的母亲,那个冈特——她也是一个——” “派丽可!”里德尔打断我,“不要说了。” “呀,不让我说么?”我笑眯眯地回答他,“她是一个哑炮!哑炮!哑炮!好了,诸位,好可怜啊,诸位!你们的选择有什么区别呢?哑炮跟麻瓜的后代踩在你们头上呢?纯血后代呢?” “哦,一个被我在河边抹了脖子,还有两个像小老鼠一样躲在我的必经之路上,可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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