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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点点头，接过帕子胡乱的擦脸。重雪芝道：“我们也不要跪着说话了，先起来吧。”她伸出手过去。琉璃借力起身，二人相对而坐，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是重雪芝先开口，“我听上官公子说，白芸师太临终时，最放不下的，就是不知女儿流落至何方，生活的好不好，可能吃得饱，穿得暖，是否被人朝打暮骂。母女这么多年不见，也不知女儿是否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可是已有了心上人。 她托上官公子带话给你，说她是个无用的母亲，当日不能护住你，才让你小小年纪流落他乡，不得不去做这种危险之事。她说，她对不住你，只恨母女不能再见一面，好好的补偿于你，让你不要怪她...” “我怎么会怪她？”琉璃早已泣不成声，“我知道，她也是身不由己。这么多年来，我日日都盼着，盼着什么时候任务完成了，我就能回去见娘了。可谁知，任务还没完成，...”母女二人却阴阳两隔。 她身后捂住口鼻，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泪水却似泉涌一般，不间断的滚落下来。 重雪芝重又递了个帕子给她，待她稍稍平静了些，轻声问：“你的任务是什么？”琉璃想了想，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任务大概就是，潜伏以待时机吧。 自我八岁被送到重火宫起，一开始是一年联络一次，后来则是半年联络一次，每次都只问些重火宫的动向，并不曾交代过什么任务。 每次联络，都是在安平镇郊外的树林里。对方会提前在镇上客栈中留下记号，我看到记号后，便独自到郊外树林中去接头。” 重雪芝低头沉思，微微蹙眉不语。琉璃接着道：“对了，今年和以往不同。她们提前了两个月联络我，就在上个月月初。” 重雪芝一听，立刻道：“她们问了什么？”琉璃道：“也没有什么，就是问问重火宫最近可有什么大事。” 她回想了下，又道：“她们还问，重火宫是否还有为祸武林的意图，我说没有，重火宫如今很是安分守己。 哦，对了，我还告诉了她们，宫主已练成了莲翼，她们本还要让我设法盗取秘籍，只是被我给拒绝了。” 琉璃的声音越来越低，藏在袖中的双手捏成了拳，下意识的咬住了下唇，心中忐忑不安。 重雪芝有些不忍，忙安慰道：“无妨，他们早晚也是要知道的。”若能借此震慑一二，让他们做事前有所顾忌，说不定反而是件好事。 琉璃听了，只垂头不语，重雪芝也不在意，她想了想，继续道：“这件事我会告知大护法。近来重火宫不太平，若大护法去寻你了解情况，还要劳你多配合他。”琉璃闻言，点头道：“琉璃明白。” 重雪芝满意的点头，接着道：“话既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们也就不遮遮掩掩的了。有件事，我不能不问个清楚，就是关于你的日后。” “日后？”琉璃不太明白。 重雪芝道：“不错，就是日后。”她亲手沏了杯热茶，轻柔的推将过去，继续道：“上官公子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去月上谷居住。你是他母族仅剩的亲人，他会遵从白芸师太的遗愿，好好照应于你的。 对于他的想法，我也是赞同的。 据我所知，月上谷乃是隐居之地，从不涉及武林纷争，最是安稳和平不过。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想必也渴望能过安稳平和的日子，相比起风雨飘摇的重火宫，月上谷算是很好的去处了。你不妨好好考虑下。” 琉璃大感意外，“这...这也太突然了。”她还没想过那么远的事。原本连今日这关能不能过，都还无法确定，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以后呢？一时之间只觉十分茫然。 重雪芝不由得笑了，她端起茶抿了一口，温声道：“此事不急于一时，你可以回去慢慢想。等什么时候想好了，尽管过来告诉我，我自会为你安排。 对了，你也不用太在意尉迟长老的想法。月上谷现有人称药王的殷赐前辈在，若论及医术，他老人家还在尉迟长老之上。你若想要精研医术，拜在他老人家的门下，也是一样的。” 琉璃有些坐立不安，含糊着应了一声，只推说还有事情，便起身告退了。重雪芝目送着她出门，等到人影消失不见，方才转过身来，看向神色凝重的宇文穆远。 宇文穆远刚从内室中出来，眉头皱紧，神色凝重，似是若有所思。片刻后，他沉声道：“宫主是想将琉璃逐出重火宫吗？” 重雪芝轻轻摇头，“自然不是。如今大敌当前，我为什么要削弱自己呢？” 她面色沉静，低声道：“只是，我希望留下来的，是真心实意愿意一直守护重火宫的人。若只是一个月上谷，便能动摇她的心，那么让她就此离开，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你知道的，以我们如今的形势，可容不得她有半点异心。 再反过来说，若她在有退路的情况下，仍然愿意留下来，那么，不管她曾有过什么样的过去，日后，她就是我们真正的自己人。” 宇文穆远默然无语，半响后，低声问道：“以宫主之见，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重雪芝垂目沉思，片刻后轻声道：“我也没有什么好的意见。论及布防与迎敌，你比我更为擅长，我没什么可补充的，便由你全权安排，我竭力配合便是。 至于琉璃，你回头再仔细的盘问一遍，问清楚她历年都送了哪些情报出去，是否会影响我们如今的布局，再根据情报，做出相应的调整。 另外，盯着她的人先不忙撤回，且再观察几天吧。” 宇文穆远应了一声，他还惦记着手头的活儿，有些心不在焉，又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重雪芝并不挽留，送他离开后，便依旧做自己的事情。
第67章 装扮 一晃又是几日，没等到琉璃做…… 一晃又是几日，没等到琉璃做出选择，倒先收到了书信一封。 那信是红袖所写，信上先是问了她与上官透的近况，随后便开始细述新婚生活，不过是些琐碎平凡的小事，点点滴滴却都充盈着温馨与情趣，言语间满满的都是幸福，字里行间都充斥着欢快。 手中捏着纸张，重雪芝抿唇轻笑，真心为她感到开心，只是，难免有些微微的羡慕，还夹杂着隐隐的期待。此刻，她身姿笔挺，正端坐在书案前，眼神却飘忽不定，似是在神游天外。 好半响，微不可察的叹息声发出，她回过神来，轻翻过一页纸张，继续向下读去。 寒暄完毕，红袖这才提起了正事。仙山英州本是歌舞坊，自然是天南地北的客人都接待，前些日子却出了件大大的坏事。 一群华山弟子前来仙山英州寻欢作乐，因醉的太厉害，当晚便都留在客房中休憩。第二天一早，才发现其中一人早死去多时，连身体都已僵硬了。 因尸体颈间有个莲花印记，那群华山弟子便闹将了起来，非说是仙山英州与重火宫勾结，害死了他们的师兄弟。 幸好仲涛在场，一力压住了那些华山弟子。只是双方争执不下，只得报到当地官府，请求官府帮忙查明真相。 报官之后，红袖立刻使人送信过来，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明白，并嘱咐重雪芝要早做打算，设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又是华山派。”重雪芝头疼不已，“怎么哪儿都有他们？”若是其他门派，说不定还能双方齐心合作，共同找出凶手。换了华山派，那是想都不想要。 华山派现今就是个不能惹的炸药包，一旦处理不当，只怕双方立刻就要动手。重火宫再是早有准备，动手岂能没有伤亡？若是能和平解决，自然还是和平解决为好。便是动手不可避免，也不能授人以柄，让江湖上以为是重火宫率先挑事。 况且，自瀑布旁那场袭击后，重雪芝便有心查证洪声的生死。关于秘籍的运行轨迹，她曾在心中反复推演过，然而无论怎么推演，都觉得纰漏是出在洪声那里。 她曾亲眼见识过殷赐的医术，在这个存在武功的世界里，也许当真有被毒针刺入心脏后，依然能存活下来的办法。 重雪芝犹豫不决，不知是该固守重火宫，还是该立刻出门，去调查莲神九式外泄之事。然而，她很快就无须纠结了，宇文穆远神色凝重的来寻她，他手中捧着的，正是一道官府公文。 那公文是来自苏州知府。上面说华山弟子被杀一案，涉及到重火宫独门功法---莲神九式，要求重火宫现任宫主重雪芝，在正式升堂审理之日，前去苏州府公堂自证清白。 如今是不能不去，自然也就无需纠结了。 公文上附有升堂日期，重雪芝算了算，发现时间并不富余，便决定尽快启程。干粮马匹都是现成的，她只收拾了些随身物品，带好银两，选了一匹良马，便要立刻出发。 宇文穆远将她送出宫门，见她翻身上马，低声道：“芝儿，一路小心。”说毕心下不舍，又道：“要不，我与你一起吧？你从来也没有查过案子，万一查不出结果怎么办？” 重雪芝在马背上坐好，揭过面上的帷幕，对他笑了笑，安慰道：“穆远哥，你只管放心好了。我是去自证清白，又不是去查案子，查案是官府的事，哪里用的着我呢？” 宇文穆远依旧不能放心，他浓黑的眉头紧皱，还要再说什么，重雪芝忙打断他，继续道：“咱们不是说好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留下一人镇守重火宫。 大长老今已年迈，宫内只有你我二人武功最高。华山派随时可能进攻，你若不留守宫内，我如何能够放心离开？” 这话无可反驳，宇文穆远无法，半响道：“那你带上朱砂与砗磲吧，一路也好有个照应。等到了苏州，也能有个帮手。”他说着，立刻便要去唤人，重雪芝忙拉住了他，“穆远哥，不用了。” 重雪芝将手中长剑亮了亮，面上满是自信之色，“穆远哥你知道的，当今江湖上能伤到我的，一个巴掌便数得过来。这一路时间又不富余，带上他们反倒是拖累。 至于帮手，我与裘红袖交好。她交游广阔，手下也有人手，且他们是地头蛇，岂不比我们的人过去，人生地不熟的有用？再说了，如今重火宫不安定，能多留下一个人手，便是多一重保障。 穆远哥，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这边，宫内的一切事务，我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小心，若有什么不测，便立刻使鹰儿报信召我回来。” 她神色凝重，在马背上拱手为礼。宇文穆远也拱手回礼，沉声道：“你只管放心，宫内有我呢。” 重雪芝嫣然一笑，放下面上帷幕，抬手一鞭抽在马身上，厉喝道：“驾。”那马儿得令，立刻箭一般的飞奔出去，只留下宇文穆远静静立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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