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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复兴组织，简称WRO，每隔两周都会送一次货。除此以外，这片雨林就像某种自然保护区，走上一整天都不会见到人影——这自然也是WRO的特意安排。 她养伤期间曾短暂地在WRO的总部待过。那个时候神罗刚刚垮台，剩下的旧部在路法斯神罗的带领下和五台签了停战协议，双方共同投入人类社会的重建工作，WRO也因此而生，成为了临时政府般的存在。 养伤期间，WRO总部的人员好像都被告知了同样的一套守则： 不要和萨菲罗斯有视线接触。 不要盯着它看。 不要和它说话。 不要靠近、不要询问、也不要回答。 好像萨菲罗斯是一种会污染他人精神的危险外星生物，只要稍微离它离得近了点，人类就会被它的力量影响操纵。 基于这个原因，她虽然在WRO总部待过，但认识的人只有那么几个。 会被WRO委以重任，来这个雨林送生活物资的，同样也只有那么几个人选。 ——这次来送货的人是坎赛尔。 他往玄关的方向张望了一下，问她：“萨菲罗斯呢？” “在河畔晒太阳。” 蛇是变温动物。 坎赛尔调整视线，看向河畔的方向。一条银色的巨蟒慵懒地盘着身躯，眼帘半阖的模样似是在午后的阳光里假寐。 “……有件事我其实想问挺久了。”坎赛尔说，“他是不是不怎么待见我？” “他没有不待见你。” 她语气平静：“他只是不待见人类罢了。” “……” 坎赛尔：“我应该为此感到些许安慰吗？” 他叹了口气，抱起装有生活物资的箱子向前一步—— 在河畔假寐的蛇忽然睁开眼睛，狭长的瞳孔细如刀尖。明明隔得足够远，坎赛尔还是不由自主地在大热天里打了个寒战，抬脚的动作也凝在了半空。 她看了一眼他差点踩到的地方，在普通人的眼中，那只是门前一块很普通的草地。 但对萨菲罗斯来说，这是他核心领地的边缘。 一般来说，蛇的领地意识并不强，萨菲罗斯可能是个例外。本来在晒太阳的身影微微抬起头，碧绿的竖瞳一瞬不瞬地望着这个方向，让人感到心里发毛。 “……东西放在原地就可以了。” 她抬得动。 就算抬不动也有萨菲罗斯。 坎赛尔收回脚，按照她的话照做了。 萨菲罗斯重新躺了回去，慵懒地阖上眼帘。 危险的气息消失了。午后的空气重新合拢，再次变得潮湿闷热起来。 坎赛尔看起来有些无语：“……我又不是蛇，当然没办法通过气味分辨领地。”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巨大的银蛇在雨林中穿行时，会在自己的领地里留下自己的气味。 “一段时间不见，他看起来又大了一圈。” 她说：“是吗？” 坎赛尔的表情似乎在说：你倒是把他养得挺好。 他看起来好像还想说些什么，想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身体是否出现过异样，萨菲罗斯对她好不好—— 她现在觉得幸福吗？ 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坎赛尔将这些话慢慢咽了回去。 “也有可能是之前那段时间瘦了。”他耸耸肩。 她将这段时间采集的土壤、植物、和水源的样本交给坎赛尔。样本的分析报告她已经传给WRO总部。这片雨林的生态环境恢复得不错，远离人类的影响和居住地是重要的因素。 坎赛尔离开后，她回到河畔。 原本盘在一起的银色蛇躯松动开来。鳞片细腻的蛇尾勾上她的小腿，像银色的脚链一样，用最细的尾巴尖圈住她的脚踝。 巨大的银蛇像一团张开的毯子，萨菲罗斯调整姿势，将她拥到怀里。他让她靠坐到他身上，惬意地将脚掌搭到被太阳晒得温暖干燥的蛇鳞上。 难以用人类语言形容的震动声传来，温和又舒缓，几乎有点哄着她一起午睡的意味。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萨菲罗斯微微垂着眼睑，细密的眼睫筛落光影，融在碧绿的蛇瞳里。 太阳很暖和。 银色的蛇鳞美丽无比，在阳光下看起来像排列精巧的珍珠贝，镀着一层流动的光彩。自从几年前蜕皮之后，萨菲罗斯的鳞片一直保持着这个模样。 她蜷起脚趾尖，用趾背轻轻碰了碰银色的蛇鳞。 鳞片像海浪一样波动起来。她缩回脚，听到萨菲罗斯在她背后发出一声笑。 他说：“利娅。” 那个声音拂过她的耳朵，就好像蛇类用吻部轻轻蹭了蹭她一样。 两人窝在一起，一直睡到了日落时分。 夕阳的光辉从大地上撤去，尾巴拖下长长的阴影。昼与夜交替的时分也是萨菲罗斯巡逻领地的时间。每到这种时候，他总要将她放回卧室。如同某种本能，他总要确定伴侣待在安全的巢穴中心，然后才会出去巡视领土。 白日被太阳晒得蔫蔫的虫鸣，到了夜晚便活跃了起来。 她侧身躺着，窗外传来河水潺潺的细语，传来雨林夜晚的声音。 萨菲罗斯回来时，就像没有声音的影子一样，和周围的黑暗完美融为一体。 她叹了口气，说：“送来的东西我还没有整理完。” 那些物资，有些东西她还没有分门别类地放到储物室里。 她感觉自己变懒了。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碧绿的蛇瞳在夜里幽光粼粼，萨菲罗斯低声说：“那就明天再整理。” 化作人形时，萨菲罗斯的身躯依然高大，能将她完全而妥帖地藏到怀里。他从背后环住她，就像蟒蛇缠住猎物一样，只是动作更加温柔克制，免得自己压坏她体内那些如今可以再生的骨头。 也许是蛇类的本能，他经常这样从背后抱着她。这个姿势方便他监测她的呼吸和心跳，感受她的生命在他的掌心里稳定跳动。 背脊贴着胸膛，她也能听见他的心跳。 萨菲罗斯的心跳很慢，就像某种古老的深水动物一样。那些神秘的物种大多十分长寿，常年生活在深不见光的海底。 蛇是经常睡觉的生物，一天平均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补眠。她的生物钟好像也在朝这个方向发展。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是听着重叠的心声感到倦意渐渐上涌，然后意识便沉入了睡梦的沼泽。 醒来的时候，天色依然很暗。 准确地说，是漆黑一片。 她下意识抬起手，然后摸到了……鸟类的羽毛？ 遮挡光线的漆黑羽翼，被她碰到时轻轻抬了抬翅尖，从边缘露出一丝缝隙。晨光透过那缝隙溜进来，她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确定自己身处现实而非梦中。 眼见那巨大的黑色羽翼有重新盖下来的趋势，她滚下床沿，落到地板上站起身，端详先前将她困住的罪魁祸首。 她没有看错，萨菲罗斯确实长翅膀了。 作为一条蛇，他不仅长翅膀了，还只长了一边的翅膀，是单翼。 “……” 杰诺瓦到底是什么物种？
第125章 蛇怪·25 「……你说他长翅膀了？」 「是的。」 「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 爱丽丝那边的对话框沉寂了一会儿，闪动的省略号欲言又止，显示对方正在组织语言。 她问道：「这种情况正常吗？」 她翻进WRO的数据库，将神罗研究部门留下的资料全部翻了一遍，但没找到拥有杰诺瓦细胞的生物一夜之间长出翅膀的记录。 「杰诺瓦」这种外星生物未知的部分就像它所来自的宇宙一样广袤。以人类科学家简短的寿命，穷尽一生估计也只能摸到一些边边角角。 光是它如何拟态，如何读取其他生物的记忆情感，神罗的科学家研究了那么多年，到最后也没搞清楚具体机制。 如果是拥有杰诺瓦细胞的生物，身上发生点什么超出常理的事，本来应该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萨菲罗斯最近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吗？」爱丽丝问得比较委婉，「他的生活习惯有改变吗？」 「……」 她诚实地说：「倒也没有特别明显的变化。」 会为毫无实据的事担忧不是她的风格，但她就是有些莫名地担心，总觉得萨菲罗斯会不会是吃坏肚子了？ 杰诺瓦的味道她也尝过，吃起来就和腐烂多年的海鲜一样。她当时还只是啃了几口，萨菲罗斯可是将杰诺瓦全部吃掉了，不止是意识，就连那具干尸的心脏也挖出来一并吞掉了。 因为是奇奇怪怪的外星生物，后遗症说不定要时隔三年才会显露端倪。 爱丽丝：「所以，你担忧的原因是……？」 她沉默片刻。 如果冒出的是一双翅膀倒也罢了，偏偏长出来的是单翼。 这是病变的征兆吗？ 这是基因残缺的体现吗？ 单边的翅膀能用来做什么？睡觉的时候当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吗？ 她检查过萨菲罗斯的翅膀，从肩胛骨突出的肩羽，一直摸到飞羽的翅尖。巨大的羽翼张开时，长度超过两米。黑色的羽毛油光水滑，羽枝细腻，羽片平整，用肉眼观察看不出任何毛病，甚至美丽得有些过分。仿佛只会出现在神话生物身上的黑翼，有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魔力。 「问题是……」 爱丽丝耐心地追问：「问题是？」 「……」 她最近每次靠近萨菲罗斯，他都会本能般地张开翅膀，唰地一下，打开自己新长出的黑色单翼。 她觉得这可能是某种求助信号。 「……不，」爱丽丝说，「那估计只是求偶罢了。」 「……？」 「只是单纯的求偶罢了。」 她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爱丽丝给她发来一个神秘的笑脸，然后就果断下线了。 果断，下线了。 她看着灰掉的头像。另一个对话框跳了出来。扎克斯笑哈哈地问她：「过几天我和爱丽丝能来拜访你们吗？」 「……」 她合上平板，果断下线。 给爱丽丝发消息之前，她原本正在植物标本室里工作。她将压制好的花草修剪后固定到台纸上，继续装订标本，然后按分类编号登记。 三年的时间，原本空空荡荡的标本室已经变得大不一样，看起来既像画室又像图书馆，记录着这片雨林生态环境恢复的过程。 采集植物样本耗时又费力，萨菲罗斯在这方面帮了她不少忙。银色的巨蟒巡视领地，有时候会衔着奇花异草回来。 偶尔，当她来到河畔，会在栈桥边沿发现一排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矿石，洗掉河底的淤泥后，在阳光下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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