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看着我,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眶竟然有些泛红。 “可若往坏里头准备,”我声调一转,突然肃杀起来,“金家里的复杂,想必您也耳闻过一二。金凌一个没爹娘护着的,您身为个舅舅,真能撇了江家事务,一个月二十天站在金麟台上拿紫电给他撑腰?得,就算您能,您可知汉太子刘盈?刘盈为护如意,同寝同食,也不过一天如意贪睡了些,就……” “别说了!”江澄大吼一声,胸前伤口一阵冒血,金凌赶紧前去扶住。 他吼完这句,却不再说话,转过脸去,仿佛闭目调息,休养伤口。 金凌还懵懵懂懂的,我看向魏无羡,他神色也有些凝重。 事赶事发生得太急,也许很多人都没有好好想过,还得我这开着上帝视角的局外人来提点: 金光瑶若一夕骤倒,对金凌到底意味什么。 金光瑶在我身后喘着血沫子,也不说话,但我余光瞥见,他嘴角似乎有点上勾。 敢情我照着江澄踩的这一脚,连他都听着爆裂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是开怼的一章,接下来不管是对忘羡还是江澄甚至蓝大都有不友好的一面,但我觉得不是刻意黑,就摆事实讲道理而已,而且女主是站在瑶总立场的,必须怼赢才保得住瑶总,就酱…… 如果完全接受不了怼忘羡的,右上角叉叉,幸福你我他,谢谢
第30章 道歉与感谢 魏无羡看着我,突然笑了,他模样娇俏,一笑桃花四溢:“金夫人这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啊。” 他这比喻在场人都懂,我以金凌安危做胁迫,在保金光瑶。 但这一点,作用最大的只有江澄,个人有个人的立场,对其他人,这点筹码似乎还不够。 于是我也笑笑地转向魏无羡:“与其说我挟天子以令诸侯,不如说我挟天下以令诸侯。” 魏无羡看我一眼,被气乐了:“金夫人口气好大,惩治您家夫君跟天下挂的上勾?” “为何挂不上?”我道,“人在政在,人亡政息。若没有金光瑶,各地瞭望台必将废弛。偏乡僻壤的百姓依仗瞭望台,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你魏无羡是在底层摸爬滚打过的,你真不知道那些老百姓为邪祟所苦,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样子吗?” 魏无羡眼睛微微一眨,似有触动。 那厢蓝忘机看不得有人怼魏无羡,把话头接了过去:“我自会逢乱必出,纾危解困!” “魏公子生性不羁,游侠之风,含光君品性高洁,逢乱必出,我也十分敬佩,”我话锋一转,笑道,“可你们再怎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解的是一人,或至多几人之困,而金光瑶他在建立的是一个系统!瞭望台驻守修士,又用除祟的收入自足,是良性循环,设立几千座,便是几千个地方同时求救,亦可应对——不说远的,就说现在,我看过金家案宗,一年里头,瞭望台解决的邪祟少说有三千件之多,瞭望台若废了,算你魏公子含光君一天到晚不干别的,能帮三百家除祟好了,你来告诉,你来拣选,哪二千七百人,就是活该去死的?” “到时那些妻离子散的人家,都只道是魏公子与金宗主有仇隙,却害他们流离失所,迁怒之下,您觉得他们会怎么想?”我接着道,“魏公子虽自称毁誉由人,但人活一世,雁过留声,好容易在夷陵把名声挣回来点,含光君您就真愿意看着他日日遭人非议,处处承受骂名?” 蓝忘机本不是多话之人,听我一番言论,若有所思,暂不做声。 一时之间,场上气氛似乎有些微妙变化,方才剑拔弩张的几人,倒沉默了一半,空气中只有金光瑶偶尔因痛苦发出的微弱咝咝声,听得让人心颤。 聂怀桑眨巴眨巴眼睛,仿佛天真地道:“原来竟一直不知道,嫂子这样能言善辩。可嫂子这样说,却与大哥二哥一直教导我的相悖:只因为害怕代价,就不能伸张正义了吗?那岂不是懦夫所为?” 另一边蓝曦臣也微微皱眉,声音里似有痛苦,可到底还是咬牙说出来:“在下明白金夫人的立场,只是,却也不能只问利害得失,不问是非对错。” 我吸了一口气,他们之中,我最有把握一脚踩塌的就是江澄,因为江澄是把利害亲疏放在是非对错前头的人,这样的人,好控制。而从这个意义上讲,蓝家人和魏无羡不好应付。 我并不是说他们不对,如果我是玄武洞里的绵绵,我当然希望面前有个蓝家人或者魏无羡。 可是现在,蓝曦臣可以压抑与金光瑶多年感情,站在他的对立面上。 这是他可爱的地方,也是他可恨的地方。难怪金光瑶说,不要得罪君子。 但不管怎样,到这份上,我是据理力争也好,强词夺理也好,都得拼下去了。 “蓝宗主说的对极了,我毫不避讳与各位谈谈是非对错,”我笑道,“可这恩怨是非,各人有各人的立场,很多时候,就算同一个事实,也有不同面向的对错,掰扯不明白。” “怎么会?”金凌道,“世间事,总有是非黑白吧!” 我叹一声,看看金凌:“阿凌啊,我在你这个年纪,眼中也是非黑即白的,可是随着年纪,才知道,世间最多的,还是灰色。” “我就举几个例子好了,”我说下去,“第一个,有人在街上行走,看见官府挂出江洋大盗的图影,他回想起刚刚正好见过此人,于是去官府举报,将大盗缉拿归案,你们说此人举止如何?” “古道热肠,急公好义,”蓝忘机抬头看我一眼,“有何问题?” 我笑笑:“没有问题。那么第二个:一乞丐倒在路边,饥寒将死,此时另一人经过,舍给他一碗粥饭,乞丐吃了粥饭,有些力气,便将路过那人杀死,夺其银钱,此种行为,各位以为如何?” “这还用说?”金凌忍不住叫起来,“简直负义忘恩,禽兽不如!” 我又道:“好,若众位也都同意他说的。那第三个故事:一人怀抱幼女,饥寒将死,此时一江洋大盗经过,看其稚女可怜,遂施舍他一碗粥饭,让其父女得了生机。而此时此人想起在图影上见过这江洋大盗,那他去官府举报,判定大盗斩刑。这行为,到底是急公好义,还是忘恩负义呢?” 金凌张了张口,没有说出话,蓝忘机盯着地面,若有所思,魏无羡倒是突然笑了,但也没出声。 许久,还是蓝曦臣开了口:“若是聂明玦大哥在时,他必是先举报那大盗,再拔剑自裁,两不相负。” “先不说世上有多少人真能做到举剑自裁,若他真如此做了,那幼女无人抚养,必死无疑,她又何辜?” 四下这次,真的一片默然。 半晌,还是我把话圆回来: “回归正题,金宗主有何是非,咱们就一桩桩一件件地来说,如何?” “小叔叔他刚才……刚才承认,”金凌期期艾艾,可又哽哽咽咽地道,“他杀了……祖父。也间接,间接……害死了我爹……” “阿凌啊,”我看他哭,也有些心酸,放软声音,“你跟思追景仪交好,但你摸着胸口说,今天有件事,是可能掉脑袋的,你能做到二话不说就替他们去扛吗?” 金凌看着我,红着眼眶摇摇头。 “所以啊,说句事后诸葛的话,那天若是你小叔叔去了穷奇道,后心开个窟窿的就是他!你爹没了,身后还有子嗣,有这么多人惦记着他,你小叔叔若是没有了,世上又有几个人会掉一滴眼泪?” 金光瑶在我身后,默然无语。 “即便这样,你小叔心里也够自责的了,”我道,“就算阿松天生有病长不大,可他堂堂仙督,纳个二房很难吗?再生个孩子很难吗?他是真心把你当亲生儿子待,往宗主的路上栽培的。” “而心疼自己长子,却逼迫着另一个儿子去穷奇道的,就是你爷爷!”我语调一转,话锋冷硬,“金老宗主生而不养,千般使役,对他有何父子情分可言?孔子曰,以直报怨,不然,何以报德?孟子又言,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寇仇——如是观之,金老宗主之死,有何不符合圣人训诫的?” 金凌不说话了,抽抽噎噎哭起来。 江澄在边上暗啧一声:“混小子,两三句就让人给打发了……” 但金凌是事主,他不说了,别人倒也难再纠缠这个话题,蓝忘机斜我一眼,开了口:“第二件,魏婴。” 我就知道,蓝忘机三句话不离魏婴。 于是我向他鞠了一躬,道:“这次乱葬岗陷害魏婴,确实是他的不是。但是,当时他心智至少有一半已经为虎符所惑,不能自控。这虎符之力,你也可以问问魏婴,相信魏婴的本性,也不是会对三千人大开杀戒之徒。那三千人里,可是有蓝家直系的弟子,有第一天加入玄门充满憧憬的少年修士,甚至还有怀孕的女修……” 魏无羡看我一眼,默然不语,蓝忘机语气发硬,道:“你不要转移焦点!” “好好好,”我笑道,“要翻旧账,只翻我家金光瑶的旧账,不翻魏无羡的旧账,行了吧。” “这点算他的不是,我不介意道歉,用魏婴的话说,人生两句话是很重要的,一句是对不起,一句是谢谢你,”我突然转了厉声,“我可以说对不起,但魏婴是否还欠他一句‘谢谢’呢?” “为何?”魏无羡睁大了眼,问。 “为何?” 我拉高了声调,“为他杀了你血海仇人,结束了射日之征!” “温若寒当时是何等实力?连聂明玦蓝曦臣都不是对手,就算你魏婴诡道通天,又确定能杀了他吗?就算你能,那拉锯战中,又有多少人会丧生?你前世身边的江澄,现在身边的蓝忘机,都说不定早就折了!” “何况,你们想没想过,他当时若一击不中,以温若寒的个性,等待他的将是什么下场?千刀万剐,生不如死,那怕都是轻的!” “我知你嫌他出身微贱,狡诈多端,但你现在能悠山乐水,爱侣相拥,吃的还是那时他那一剑的红利!温家与你血海深仇,射日之征同仇敌忾,你当聂明玦是你的盟友,蓝曦臣与你并肩作战,却为何,从未对他道一声感谢呢?” 四下安静,雅雀无声。 金光瑶在我身后,微微一声叹息,不知是因为伤口疼痛,还是心有所感。 良久,魏无羡道:“依金夫人之见,如何?” “他虽有意陷害于你,但现在你毫发无损,他却是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我看着魏婴,道,“前有金凌覆巢无完卵之危,后有百姓失瞭望台庇护之险,中有射日之征平战止乱之功,还望魏公子能审视两端,多加考虑……” 魏无羡蹭站了起来,看那架势我一惊,以为他就算不是要上来打我,也要发表一大篇反驳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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