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本就被那几个儿子的事搞得昏昏沉沉的周景帝哪里还能有处理奏折的本事,光看见都觉得开始头昏脑涨了。 打开一本没瞧几眼,那密密麻麻的字在他眼里就变成了黑乎乎的一片,勉勉强强看清几个字罢,却压根儿读都读不通顺,就更别提理解其意了。 简而言之就是,每一个字他都看得明白,却是看完一个就忘一个。 周景帝皱了皱眉,将奏折丢给她,“你来念。” 然而,还是不行。 他的脑子实在无法运转起来,每每想着一个问题呢,却下一秒就能发起呆来。 这不,两只眼睛又直了。 单若泱皱了皱眉,试探着喊了声,“父皇?” “嗯?”周景帝猛然惊醒过来,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方才究竟在想什么问题了,一时觉得脑袋空空,一时却又觉得似被塞满了浆糊。 察觉到这一点,周景帝心里实在恐慌极了,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恰在这时,外头传来丁有福的声音,“启禀皇上,国师来了。” “快请!” 仍旧是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模样,仅从外表来看,谁也不敢相信这位国师竟比周景帝还年长不少。 “皇上,请服药。” 他这话音都还未落地,周景帝便已经急不可耐地将丹药塞进了嘴里。 “国师,朕最近……”话到嘴边似是突然想起了单若泱还在,周景帝便止住话头,将她打发了,“你先退下,奏折带回去叫林如海处理。” 单若泱愕然,“这不合适吧?这些都是重要的国家大事,哪里能叫他随意拿主意呢?” “朕说可以就可以,不必多言,退下。” 看出了他的焦急不耐烦,单若泱动了动嘴皮子终究也未曾再说什么,叫人又拿了今日份的奏折后便退了下去。 前脚她才踏出景福殿的大门,周景帝就一把抓住了国师的手,“朕最近总感觉头脑愈发混沌起来,甚至连最简单的思考能力似乎都要丧失了,怎么会这样?朕莫非当真老了?仙丹怎么不起效用?” 闻言,国师的眼神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面上却一派淡然地说道:“皇上仔细回忆一下,仙丹当真不起效用吗?” 周景帝愣了愣,迟疑道:“每每服用过仙丹之后的一段时间内似乎精力充沛头脑也清明许多,可顶多也不过半日的功夫就没了效用。” “这是正常的,什么药也不可能一颗管用,皇上只需每日坚持吃下去即可。”稍顿一瞬,国师又说道:“其实如今的这个仙丹还有可改进的空间,效用会更好一些,只是……” “只是什么?”周景帝大喜,转而又有些恼怒,“既是有更好的你为何不早说?难道朕这个堂堂一国之君还不配用最好的?” “皇上息怒,我也是出于为皇上考虑才犹豫着未敢说,毕竟如今的这种仙丹已是花费极大,倘若再改进……粗略估计花费能翻一番,一旦传开了恐会引起朝中大臣不满以及百姓非议。” 然而周景帝却压根儿听不进去,只道:“他们不满的多了去了,非议朕也并非一两日,有何用?朕仍旧是一国之君!其他的你不必担心,只管给朕用最好的,缺什么天材地宝你就去高价收购,找丁有福开库房便是!” “是。” 全然不知周景帝又开始作死的单若泱不出所料又被单子玦拦住了去路。 不等他开口,她便主动说道:“可是担心你的婚事?你放心,我已经说服父皇了,最多这两日赐婚圣旨应当就能下来了。” “姐姐竟出手帮我?”显然,相较于婚事成不成,他更惊喜的是她竟主动帮了他一把。 闻言,单若泱一脸嗔怪道:“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上回我便与你说了,不帮你那是因为我嫌弃手段下作,这回既是摆到台面上来办,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帮你呢?难不成你还真觉得我与你离了心?记恨上我了?” “怎么会!”单子玦忙不迭连连否定,嘴角止不住上扬,“我就知道,这个世上只有姐姐是真心待我的,便哪怕是有点矛盾误会,姐姐也不会弃我于不顾。” 方才还算计人家呢,这会儿她倒也一点儿不脸红,顺着这话就哼笑一声,“你知晓就好,咱们姐弟之间的情分终究是不同的,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也胜似如此,便是恼了你,左不过也就是恨铁不成钢。” “我省的了。”单子玦笑得愈发乖巧起来,俨然就是个纯良的小白兔模样。 搭上那张不错的皮囊,着实有种令人怜爱的气质。 但单若泱可永远不会忘记他的偏执可怕。 一颗心丝毫未被动摇,脸上却露出了熟悉的亲昵笑容,左右稍稍一瞟,走近些许低声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相信旁人,性子又软了些……若是做个普通皇子倒也罢了,可你既是打定主意非要走这条路,却实在叫人放心不下。” “你也别怪我多嘴多舌,若乐意听呢你就姑且听一听,若不乐意听你便当作耳旁风罢。总之无论如何你可别太轻信任何人了,因‘利益’二字聚在一起的人,早晚也会因‘利益’二字分道扬镳,凡事多留个心眼儿总是好的,省得哪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单子玦想都没想就点头应是,“我也是这样想的。” 果然,这人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信任”二字。 单若泱满意地点点头,想了想,又拧眉一脸忧心忡忡道:“不过你身边没个可信任的人也不成,但凡遇上点什么事儿都没个商量……这样,实在不行你就找你姐夫去,我看他那脑子勉强也还行,相较于其他人来说还是值得信任些的。” 单子玦对这个抢走了自己姐姐的老男人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但他几番犹豫还是没敢拒绝。 好不容易又回温的关系,他不想再出现任何差池。 也罢,一个吏部尚书的用处还是极大的,这会儿也不是任性的时候。 等他成就了大业,想怎么处理那个碍眼的老男人不行? 这般想着,他便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好了,我就先回府忙去了,你只安安心心等着做你的新郎官罢。”单若泱笑着调侃了一句,正抬脚要走,忽的又想起来什么,“对了,我听你姐夫说六皇弟近来与武安侯府走得很近……估摸着他们已经黏糊到一块儿去了,你可千万小心啊。” 单子玦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第52章 翌日,赐婚圣旨果真就下来了。 真正将圣旨捧在了手里,皇后这才算是狠狠松了一口气,脸上洋溢着浓浓的笑容,整个人都显得神清气爽眉飞色舞似的。 不知情的还真当是她要娶亲儿媳妇了呢。 “这回可真真是多亏你三姐姐了。”回想起昨日的情形,皇后还颇为心有余悸,“当时皇上拒绝的话都已经说了一半儿,可巧你三姐姐赶到了,到底还得是她有这能耐。” “先前她对你的事儿冷眼旁观,本宫还当她跟你离了心不欲再管你呢,若早知如此,这回就该直接叫她去的,也省得险些又铩羽而归。”还惹得皇上对她横眉冷眼,指着鼻子好一通怒斥。 单子玦就笑道:“母后想岔了,儿臣与三姐姐之间的情分非比寻常,怎会轻易翻脸呢?三姐姐说了,真有什么正儿八经的事儿她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只别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算计去脏了她的耳朵就好。” “她这性子清高得很,跟她那个母妃如出一辙。”皇后轻笑着摇摇头,言语之间似乎颇为不屑,“清高、天真、愚蠢,到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就是稀里糊涂被好姐妹给弄死了啊。” “前车之鉴都摆在这儿了,她还学着她那母妃呢,哪天被人坑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能有个什么好下场。” 单子玦低垂的眼帘遮掩住了那瘆人的寒意。 他也觉得成大事者不必拘泥于什么高低贵贱的手段,但皇后对姐姐这样轻蔑不屑的态度实在令人恼火。 有这份替他姐姐瞎操心的功夫,倒不如好好操心操心自个儿罢。 祸害遗千年不假,蠢货可就未必了。 全然不知自己的“好儿子”心里都在盘算些什么可怕想法的皇后还在那儿絮絮叨叨呢。 一时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她这样的性子对你来说倒也是好事一桩,你父皇是年纪越大性子越左,如今放眼满天下还能劝得动你父皇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可巧她便是其中之一。” “往后你也多往公主府走动走动,跟她维系好了这份姐弟情谊,你父皇那儿便要省功夫多了。” 叹了口气,皇后忍不住嘀咕道:“几个年长的皇子里头也就只老三的正妃出身够了,老四就捞着个五品小官家的姑娘,老六更是……七品芝麻官做皇子的岳丈究竟是怎么想得出来的?他倒也不嫌寒碜。” “单从这点上来说,放眼古今你父皇也绝对是那佼佼者了。” 只从老四和老六的婚事来看,若非有单若泱出手相助,单子玦的正妃还不定是个什么寒碜出身呢。 做皇帝的儿子难,做周景帝的儿子更是千难万难。 又被拉着好一通叨叨,单子玦方才得以找了个机会脱身。 才走出永安宫的大门,他便忍不住按了按自个儿的脑袋,只觉昏昏涨涨烦躁得很。 皇后活了半辈子人也没多聪明不说,那么点心计手段也都还是内宅、后宫的招数,偏人却又不甘寂寞,总是妄图插手他的一切事务,这个那个胡乱一通建议。 往往好好的思绪都能被她弄得一脑袋浆糊,回回来一趟对他的脑子都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最叫他恼火憋屈的是,这人若仅仅只是自个儿私下里胡乱叨叨几句便也罢了,偏很多时候人家都是正儿八经给出的“指点”,他不乐意听都不行。 正经忙帮不上多少,扯起后腿来那是一等一的能耐。 早知她是这样一副脾性,他还不如选择自己单打独斗呢。 正烦恼懊悔着呢,偏身边的小太监还没个眼色,凑上前小声问道:“主子怎么不曾将六皇子和武安侯府的事儿告诉皇后娘娘?” “告诉她作甚?”单子玦不禁冷笑。 一个深宫妇人罢了,要脑子没脑子,要手段也没什么手段,还能指望她去扳倒武安侯府不成? 莫说扳倒了,只怕上蹿下跳半天也就是给人挠个痒痒,反倒还将他送到人家眼前去了,净跟着裹乱还差不多。 “主子,是四皇子。” 说到四皇子单子铭这个人,满朝文武的第一印象大抵就是没印象。 母妃是个小小县令之女,因容貌出众被周景帝看上,生下孩子之后直接就晋升到了嫔位,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前后拢共也就一年多的功夫,这个人就迅速淹没在了后宫里,从此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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