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顿觉好笑,回头同那两个人对视一眼,转头背着手道:“你来提。” 挽月想了想,“暂时还没想好,不过请容大爷和曹大爷做个见证,皇上到时候可不许赖皮!” “请!”玄烨做了一个悉听尊便的手势。 挽月却同南星耳语吩咐一番,南星听罢,也感到惊讶,“这能行么?” “有什么不行?” 玄烨却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不疾不徐这下连肉都不吃了,只管看着挽月,有心瞧瞧她有什么花心思。 不一会儿,南星同几个宫女带着东西过来了,那三人定睛一瞧,竟是用串羊肉的铁签子将茄肉、藕片、番薯、白菜如同肉那般串在了一起。 曹寅皱了皱眉,“这什么呀?烤菜?” “嗯。”挽月点点头。 曹寅顿时大失所望,“还以为有什么山珍海味吃呢,原来就是这些。你是跟叫花子学的吧?” 挽月不理会他,只自顾自做了起来,撒上盐巴和御膳房送来的西域香料,不会儿香味便弥漫了出来。旋即将之递到他们三人跟前,“尝尝吧!” 容若先伸手接过,将信将疑尝了一口,眉目舒展,露出了笑意,夸赞道:“不错呀!没有光吃羊肉那么腻。” 曹寅却是不信,嘀咕道:“烤肉吃是为了烤出油,有油才香。这些东西干巴巴的,哪里会好吃?” 挽月不多言语,只继续笑着做手上的动作。 不一会儿,三人便大快朵颐,将东西一扫而空。 “怎么样?好吃吗?” 玄烨一怔,转而问曹寅道:“好吃吗?” 曹寅也一愣,震慑于对方的眼神,咽了口唾沫恋恋不舍地放下,摇摇头道:“不好吃!” 容若惊诧,也抬起头,蹙了蹙眉,似乎又不大愿意附和他们,“尚可,差强人意。” 玄烨抬起头,对挽月笑道:“乡野做法,难登大雅之堂。” 挽月没好气地白了三人一眼,心道:不好吃还都吃光了! “臣女告退。” 玄烨心下一急,赶忙叫住了她,“唉,与你说笑的。虽色香味前两样没占到,最后一样还是不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要什么,朕允你了。” 挽月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忽而朝他们走近。直到走到玄烨跟前,向他一伸手来,“空口无凭,皇上得立个字据。” 玄烨微微愠怒,“朕金口玉言,驷马难追。” 挽月冲那两个人努努嘴,“他们俩跟您是一伙儿的,我信不过。” 容若和曹寅纷纷退到一旁,偷偷地笑,谁也不愿意这时候插这个手,管这个闲事。 玄烨打量了挽月一眼,一副拿她没法子的样子,却是解下了腰间的一枚玉佩,轻轻地放到挽月手心,“你要的字据,往后想好了要什么,拿着它来找朕兑现。” 挽月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玉佩,忍不住莞尔:这东西好生眼熟,不就是上回在佟国维家,自己趴在地上,为了阻止眼前之人逃走,死死拽住的那一枚?没想到这回,是对方主动解下来给了她。 她捏着玉佩在皇上面前晃了晃,“那臣女便当真了。谢皇上恩典!” 晃手间,玄烨却留意到了她如雪的手背上似有一段淤青,不由拽着玉佩的流苏拉过来看。挽月以为他要反悔,想要夺回去,于是更加死死拽住,意图往自己这边拉。 瞧她这个护短的模样,玄烨又好气又好笑,“朕都说了,金口玉言,既然答应给你的东西,就不会再反悔。朕只是想看看,你这手怎么了?” 咩?是为了这个? 挽月却面露委屈起来,“也没什么,就磕到碰到了。” “磕哪儿了?女儿家,也不老老实实的,人家的小姐都走路规规矩矩,你倒是不小心。” 挽月忍不住缩回去揉了揉,撇了撇嘴,心里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玄烨将目光从她的手背上移走,“好了,天色已晚,快些回去吧。” “嗯。臣女告退了。” 推开留芳阁寝宫的珠帘门,碰撞在耳边发出哗啦的声响。 “是。”玉屏看了一眼南星,又看了一眼挽月,轻声道:“奴婢已经为您准备好了热水,您沐浴吧。” 将整个人浸泡在热水里,没过肩膀,挽月将将能抚平这一日给她带来的仓皇。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将松弛下来。掌心的玉,圆润通透,举起来对着光看,能看清上面的图腾和字。 “爱新觉罗……”挽月喃喃自语,念过又轻声笑笑,苦思冥想道:“我该要个什么呢?得像个特别划算的……要不然让他把内帑的银子都给我、狠狠宰他一刀好不好?”说罢,又觉得太不切实际,连自己都笑了。 水汽幻化做水珠,从她精致小巧的鼻尖滴落入浴桶里,南星一边给挽月用木瓢泼洒温水,心中也不禁感慨:小姐真是生得冰肌玉骨,容色绝佳。这样的身子,任谁见了不会心神荡漾? 泡了一会儿之后,总算驱散掉发自身体中的恶寒。挽月从浴桶中起身,换上寝衣。玉屏提着一篮子食盒走了过来,“小姐,御膳房给留芳阁的每位伴读送来了夜宵,这是给您的,都是些新出炉的点心,还热乎着呢。您用一些吧。” 挽月淡淡扫了一眼,没什么胃口,对玉屏吩咐道:“放到明儿就不新鲜了,你和南星分了吃吧。” 小姑娘家都爱吃,玉屏和南星面露喜色。玉屏却忽又皱了皱眉,“那这果脯蜜饯,要不要给您留着?” 果脯蜜饯?挽月擦了擦头发,好奇地看去,都是些她平日里常吃的霜糖陈皮、梅干、杏干之类的。她往下扒拉了一番,果然找到一张包糕点的纸,正面画着一只香炉,反面画着四匹奔驰的骏马。 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挽月顿觉好笑,这家伙还挺有意思。 许是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竟就挨着被子昏昏沉沉地睡去。待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是被南星急促的声音喊醒的。 “小姐小姐!出大事了!” 挽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见床畔的南星神色紧张,声音急切。看到她睁眼睛,赶忙同她道:“今儿皇上同众臣狩猎,遇见野狼袭击了,老爷受伤了!” “野狼?怎么会有野狼呢?”挽月立刻从床上支棱起来,匆匆就要穿鞋袜。 玉屏一边帮她穿鞋,一边解释道:“其实这南苑的山林除了有鹿、羊、兔等一些温和的动物,本就会有许多凶猛兽禽,像什么豹子、老虎、野狼、熊。狩猎是为了维持将兵们的血性,独有的一种操练方式。可这回不知怎的,那狼野性非常,遇见射箭非但不跑,反而向射箭的人扑了过来。” “快走快走!” 挽月慌不择路,到鳌拜同纳穆福所住宫室时,里里外外已是围了不少人。“阿玛!”挽月冲上前去,见鳌拜仍旧坐着,只是胳膊上吊着个绷布,隐有血迹渗透出来。周遭班布尔善、济世等人满满当当站了一屋子,听见挽月的声音,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 鳌拜看见女儿,“呦,月儿你来了。” “您怎么受伤了?”挽月心急如焚,先是看看鳌拜的伤口,接着左顾右盼寻找太医的身影。鳌拜笑笑宽慰女儿道:“是纳穆福去叫你的吗?太医都说了,就是点皮外伤,再用些药歇息些日子就无大碍了。别说是狼,老虎豹子你阿玛年轻的时候不知道见过多少回了。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班布尔善在一旁直称赞,“鳌中堂真乃我大清勇士也!先是两度救过太宗,如今又从狼爪下救了当今圣上,有您这样的股肱之臣,必护佑我大清繁荣昌盛!” 旁边一众大臣附和着。 “某在当时亲眼所见,皇上受到野狼攻击时,鳌中堂本不在身边。那些个侍卫对着狼射箭,可有一匹狼似乎是狼王,竟是腿上中了一箭也不曾逃离,反倒向皇上扑了过来。鳌中堂从天而降,有如神兵,徒手与狼搏斗,生生拧断了那狼王的脖子。” 在场的人无不唏嘘,仿佛听说书一般。唯有挽月面露担忧之色,“阿玛,您都多大岁数了?还逞英雄呢?” 鳌拜不以为然,“哎,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不坠青云之志。况且几个狼崽子而已,不足为惧!” 挽月却站在一旁动也不动,走不也不走,只暗自打量着鳌拜和班布尔善的神色。 班布尔善的目光迅速在挽月脸上绕了一圈,旋即眼珠转转,忙道:“要不,咱们就先回去?让鳌中堂好生歇息。” “好好。”其余诸人皆附和。 待人都走后,纳穆福又谢了其他几位来探视的大人,直到屋子里只剩下鳌拜和挽月,挽月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道:“阿玛,您还真是挺关心皇上哈?如此拼命地前去救驾!” 鳌拜不以为意,“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当然信您的心是好的,可是……”挽月伏在案几上,手托腮,试图从鳌拜脸上看出端倪来,“您这不会是苦肉计吧?” 鳌拜讪讪笑笑,“怪不得班布尔善都说你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你也别这么说你阿玛,我真没想眼睁睁看着皇上受伤送死,平日里矛盾归矛盾,可从来没想过用这等下三滥的招数!万一缺胳膊少腿……往后就九泉之下我也愧对太宗、世祖。” “短时间内,他是真动不了您了。您这忠心表的……”想不信都难了。挽月看着那渗出的血迹有几分骇然,“多疼啊!怎么会有狼呢!” 鳌拜目色深沉,“月儿,往后进宫多凶险,你可遇事遇人多思量思量。” “怎么了?”挽月一听这话必定和她有关啊! 鳌拜用剩余的一只好胳膊,掏出来一个荷包,正是昨日她的那只,“里头有能吸引狼的香料,寻常人闻不出来。非得我这种久经沙场,在山野林间见识多了的老将才有可能识别。” 挽月大骇,“这是郡主给我的,不可能是她要害人吧?” “行宫人多手杂,有人借郡主之手也是有可能的。你别忘了她的身份。” “可这很容易查到她头上啊,本来吴家就岌岌可危,岂不是往死里葬送?” “虽是招险棋,但若事成,却是破坏极强。不论怎么说,此人是想借你的刀。” 这倒真令挽月心里警惕上了。竟然会有人惦记上她,利用上她,会是谁? “谁都有可能。吴家人,准格尔的人,我的人,甚至皇家的人。我猜想,对方必定料定你和皇上关系密切,想要碰碰运气,看你会不会赠送出去。假若没有,说不定有后招;假若有,那边顺水推舟。” 她忽然想起,自己还将另外一个给了马齐倒很多,“马齐呢?他是不是也受伤了?” “险些受伤,不过御林军及时射死了那些狼。” “他能得罪谁?” “他昨日得罪了僧格,他阿玛得罪了吴三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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