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担心的是,母后的计划中不会让宗政无忧这样死去,所以,他甚至不知道这场暗杀是针对宗政无忧,还是…… “这个时候宗政无忧遭遇刺杀,你说此事若是被宗政殒赫知道,”秦漫轻声问道,“他会认为是何人所为?” 这件事的微妙处,便是发生的时机。 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宗政无忧固然没事,但这件事情的发生,本身就会再次给北临的朝堂带来动荡。 容齐眉心一皱,抓紧秦漫的手道,“我会调查此事。” 若真是母后对漫儿动了杀心,那…… “明日,说不定宗政殒赫会向你试探此事呢。”秦漫提醒他。 本来,弱于北临的西启前寻求结盟,是不该受到怀疑的。但谁叫今天容齐表现出对她非同一般的宠爱呢? 她当众被宗政无忧再次拒婚,兄长一怒之下,想给他一个教训,亦或者,既然宗政无忧不愿联姻西启,那么出于未来考虑,干掉他这个可能的皇位继承人,对未来公主所嫁的皇子继承皇位,不就增加了一层保证了吗? 事实上,在没有宗政无忧的情况下,公主无论嫁给哪个皇子,对方都极有可能在西启的支持下,登上临皇的位置! 当然,正因为这些原因,刺杀来自于北临内部,甚至宫墙之内的可能性更高。 秦漫心中感慨,苻鸢的这一手,实在是极妙! 只这一手便可搅得北临朝堂人心惶惶。 况且,有了这个先例,如果始终不能找到凶手,不止宗政殒赫会一直感到芒刺在背,皇子当中某些人,即使从前不敢,也不免会蠢蠢欲动起来。 “漫儿不必担心,”容齐听她关心自己,此时虽然忧心忡忡,亦是一甜,“宗政殒赫比起怀疑我,更该怀疑的是北临太子。” “所以,这是要逼那位太子狗急跳墙?”秦漫挑眉看向他。 容齐心底一颤,声音低软:“漫儿,不是我。” 秦漫微微一笑:“我相信。” 今天的林申,可全然不是上次那样袖手旁观,若非师兄无相子也在,今天她恐怕没那么容易走掉。 “只是,为了安全起见,我让拢月他们全部撤离了。” 宗政无忧说他不会让此事传出去,但秦漫却没办法相信。 苻鸢的计划要搅乱北临朝廷,自然不会让此事简单的被掩盖。 容齐点点头,伸手抚过她的脸颊,声音低软,“时候太晚了,漫儿还是去休息吧,不必担心,之后的事,我会让人处理。” 天光刚亮的时候,容齐就醒了,却仍然躺在床上,带着平静而柔软的情绪,望着床幔顶上缠枝莲花的纹路。 她昨夜回来得晚,此时应该还在熟睡,他不想惊醒了她。 况且,能就这样安静的陪伴她也很好。 屋内有淡淡的薄荷香草的味道,是驱蚊用的。 漫儿一直不喜欢熏香的烟火气,喜欢这些天然的植物或者水果的清香。 就像她身上没有香料的浓香,而是淡淡的自然的清香气息。 他很久不曾有这样安稳的睡眠,原以为昨日会因为种种原因睡不着,但没想到竟然沾枕很快睡着了,一夜好眠。 漫儿,就睡在同一墙之隔的地方。 只要想到这一点,心中就不可遏制的泛起欢喜和温暖的情绪。 天光渐明,容齐听到对面细碎的声音,知道秦漫已经起身,便也坐起身来。 外间听差的宫侍小荀子,听到响动连忙进了里屋。 “公主可是起来了?”容齐问道。 “应该是,”小荀子躬身回答,“奴方才见公主府的下人捧了洗漱的东西,进了公主的房里去。” “那快来伺候朕梳洗,”容齐从榻上起身来,“朕想同公主一道用早膳,莫要让公主等朕。” “陛下,”小荀子看着容齐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便凑趣道:“公主是女子,梳妆打扮需得不少时间呢,耽误不了。” 容齐笑意转浓,仍然低声催促,“快去。” 公主府的下人很快送上梳洗的工具,洗漱已毕,容齐出了屋子,沿着屋檐走向秦漫的房间。 在离她窗前不远的地方,容齐停住了,他近乎屏息的看着眼前的情景。 雕花的木窗半开着,床边是妆镜台,漫儿正坐在妆台前,手执着一把木梳,轻柔的梳理着长发。 她穿着水红的细绫的里衣,贴服的衣料勾勒出优美玲珑的肩膀和纤细的手臂,交叠的衣襟处露出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 在晨光之中,墨黑如漆,光可鉴人的长发,泛着最上好的丝缎都无法匹敌的柔和的光辉。 如玉般洁白无瑕的手指随发梳,在墨发旁缓缓移动,是极致的黑与白的对比。 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垂,带着朦胧的湿意,似醒非醒,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就在这个时候,秦漫抬眸看见了容齐。 斜挑的眼神带着天然的娇媚。 四目相对,秦漫缓缓的扬起唇角,然后伸手将木梳递向窗外。 容齐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进屋里。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一手执着发梳,一手拢住漫儿的长发。 细柔光滑的长发没有一丝打结,梳子梳过,就如同滑过流水,指尖是舒适而沁凉的触感。 当然了,容齐是不会挽发的。 所以,等他“玩”得差不多了,秦漫自自然的接过他手中的梳子,随手挽了个髻,用那支木梳固定好。 她直接在里衣外披上一件雪青的外袍,和容齐在庭院的露台上吃早膳。 明天要启程往北面的草原秋狩,所以今日一天是留下做准备的时间,这件事无论容齐还是秦漫都不必亲自准备。 晚上依然是北临的晚宴,除此之外,今日唯一需要关注的,便是宗政无忧被刺之事发酵情况,当然,这件事也不必他们亲自出面的。 故而,很难得的,他们有了一整天自由的时光。 同漫儿一道吃过早膳,容齐摆上琴,指尖在琴弦上拨动,时不时看向慵懒的趴在他身边的她,在他伸手可触的地方,静静的听他弹琴。 一切—— “就像梦里一样,”一曲奏毕,容齐将手从琴弦上移开,悠然叹道。 “什么像梦里一样,嗯?”秦漫趴到容齐的肩上,歪着头看他。 容齐含笑轻叹道,“这样的场景,就像梦里一样,感觉就像回到过去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宁静安详的日子。” 宁静安详吗? 秦漫眼睛一眨,“傅筹,是不是云贵妃的儿子?苻鸢的计划,是不是想要云贵妃的两个儿子自相残杀?” “漫儿!”容齐呼吸一滞,好一会儿才道:“好漫儿,相信我好吗?给我一年的时间,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年之后,我就来接你回家。” “真的吗?”秦漫看着他,缓缓的眨了眨眼睛。 在他已经打算将她嫁给傅筹以后。 “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们就成亲,好不好?”容齐看着她带着隐秘的期待,“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妻子,我会一直陪着你,好好待你,再不让你受任何委屈。” 秦漫抬眸定定的看着他,然后缓缓绽出一个微笑,凑过去贴上他的唇。 容齐先是一惊,继而露出狂喜的神情,动作十足温柔的将她拥进怀中,轻轻衔住她的唇瓣,舔开她的唇角。 秦漫揽住他的脖颈,轻柔的回应他,凝视着他专注而陶醉的神情,眼神幽暗如无底的深渊。 还是从前一样呢,齐哥哥。 什么都不告诉她,却想要她的承诺。 但是,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哦。 在一切结束之后…… 大概认为得到了秦漫的承诺,容齐在那一吻之后,陡然神采焕然起来。 秦漫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琴声越发缠绵悱恻,情思入骨,不时的伸出手指,在琴弦上捣乱。 容齐一点也不生气,莫不如说欢喜难禁,清隽的眉眼越发舒展,笑逐颜开。 秦漫点曲子要听凤求凰,要听蒹葭,要听月出,他便也一一弹给她听。 有一点时候,让秦漫真的仿佛看到从前的容齐。 那个还不是西启皇帝的容齐,比之后来要天真,却也快乐得多。 只是,欢愉的时间总是太过短暂,有些东西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免。 一天的时光似乎,转瞬就过去,日头西斜。 “陛下,”小荀子端着一只白瓷碗,双手恭敬的递上来,“该服药了。” 精致的白瓷碗中,褐色的药汁缓缓的冒着热气,散发着让他熟悉的厌恶的气息。 一切戛然而止。 容齐清隽的眉眼陡然一蹙。 小荀子向下压了压身体,低头将药向前递了递。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个时候出现,更不该让公主知道陛下在服药。 陛下今日多开心啊,他很久未曾见到陛下这般开心。 但是,马上要到北临晚宴的时候了,况且他在公主府煎药,又怎么毕得开公主的眼睛。 “给我吧。”秦漫对小荀子伸出手。 小荀子小心的瞥了一眼容齐,赶忙将药碗递到公主手中。 秦漫接过了药碗,捧在手上,让小荀子退下。 “漫儿,我只是之前在路途上稍染了风寒,旧疾复发,”容齐半真半假的解释道,“其实都已经好了,没想到他们还这样小题大做。” “一国安稳系于你一人,”秦漫拿勺子缓缓搅了搅药液,顺着他的话道,“他们会小题大做也是正常。” 她低头抬起勺子抿了一口,秀眉顿时一蹙,“真苦!” 容齐看着她嫌弃的表情,不由一笑,叹气道,“药哪有不苦的。” 他从她手中接过药碗,仰首一口气喝了下去。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今天的药远没有往日那样苦涩。 他拿起桌上的清露清了口,就看见漫儿将一碟蜜饯捧到他面前,便从善如流的从中取了一枚放入口中。 漫儿一直没有说话,那双清楚漂亮的眼睛就这样注视着他,于是他渐渐心中升起忐忑之情。 他向来不愿在她面前露出病弱之态,更从没告诉过她自己的身体情况的。 他知道不可能全然瞒住她,只是不知道她知晓了多少。 “对了,漫儿,”容齐转移话题道,“你的药可每月按时服了?这段时日可有什么不适?” “药很好,”秦漫抬眸看着他,缓缓道,在他明显舒展眉宇的时候,伸手拉开他的袖子,露出苍白的手臂。 她那天就看过那里的伤口,一共四道刀痕,因为下手之人又果断又用力,故而刀痕既深且长,留下明显的痕迹:“你手上的伤是何处来的?” 她俯下身去,淡红的舌尖划过伤痕,激得容齐一阵颤栗。 然后偏过头来,从下往上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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