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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何仇怨，你去问余姚，母债子偿，我今日留你不得。”洞庭君手掐法诀，周身灵力涌动。 “义母，火神殿下若在此出事。我洞庭万余水族必遭灭顶之灾。求您三思啊！”彦佑挡在她面前。 洞庭君一掌甩上去，并未附上灵力，彦佑依然被打的一个踉跄：“你以为还有回头路！放旭凤走，好让他带着天兵来剿灭我龙鱼族吗！” “血海深仇，不能不报。给我上！”洞庭君借水为势，飞身而上，率先出手。 润玉惨笑一声，负手而立，飞身后退。 洞府外面密密麻麻全是龙鱼族的将士，润玉刚退出洞府，便被层层围了起来。 “竟至于此？造化弄人。”润玉喃喃自语，手中浮现出一把冰剑。 此地乃为水底，水汽密布，火息甚少。润玉水火灵力融汇贯通，自然不会受地势压制。他为了避嫌，手中这把剑与身为夜神殿下时用的并不相同，凝水成冰，森森寒意却是不亚于当初那把剑。 “水灵力？”洞庭君惊疑不定的看向他。甩手扔出一把飞镖，趁润玉躲闪之时，手掐法诀，顺势袭来。 龙鱼族兵士压阵，五位灵力高强的将士排成阵型，手持刀戈，合力击来。 阵法压制，其内并无可以腾挪的空间，润玉一手持剑，一手掐诀，不得不以硬对硬，击退连续不断的进攻。进攻自四面八方而来，还有不少人在旁虎视眈眈，等待时机出手，法术与暗器，抽冷子袭来。润玉毫不怀疑，自己但凡露出一丁点儿破绽，必然会重伤。 这般竭尽手段，以多打少的方式，是真要置他于死地。 润玉适应了龙鱼族的进攻节奏后，不退反进，以剑为法器，以元神驱动灵力，吸尽千里水之精魄，借水为势，法诀尽出。 冰寒之气顿生，将士脸上凝出冰霜。四周水灵之气涌动，浓稠之极，他们无法驱动，就连体内的灵力一时也难以驱使，只能眼睁睁看着被围困的润玉高举长剑，腾空一劈，水波炸起，他们被灵力裹挟着，纷纷倒地。 合围之势，瞬间解开。
第15章 造化弄人 润玉浮在空中，回头看了眼被击倒在地的洞庭君。 千里水魄皆被润玉所控，洞庭君纵然灵力高强，体内却满是水灵之气，依然突破不了阶层的威压。她竭力站起，手掐法诀再次袭来，灵力晦暗，竟是带了几分魔息。 润玉嘴唇微抿，化为一道流光消失，自然让她的袭击落空。 “可恶！”洞庭君大叫，转身诘问同样倒地的彦佑，“这就是你口中灵力虽高，却非顶尖的火神！” 润玉离开之后，便放弃了对水魄的掌控。密布的水灵之气慢慢消散，众人方才纷纷起身。有机灵的席地而坐，竟是在趁机修炼。 彦佑从地上站起，低声道：“儿臣之前和旭凤交手，他并无此战力。” “那他是凭空多出来这番灵力吗！”洞庭君焦急的在原地踱步，“他用的还是水灵力！他怎么会有水灵力！” “杀了他，我儿就是天帝。我龙鱼族众人本就苟且偷生，以合族之命换火神一命，稳赚不赔。可是你们如此无能……”洞庭君满腹怒气，手中灵力凝聚，只能狠狠劈向空地。 正在她焦躁悲愤之时，水神洛霖现身：“此地出了何事？”身为水神，洞庭在其所辖范围，此番水灵之气波动，自然瞒不过他。 洞庭君扭头不语，彦佑上前一步：“方才火神殿下来此，与我族战了一番，突围出去。” “你想杀他？”水神惊诧的看向洞庭君，甩袖道：“糊涂。” “火神殿下已经安然无恙的离开，只怕天兵顷刻便至。”彦佑躬身行礼。 水神洛霖伸手指着洞庭君，极为失望，“你身为洞庭水君，自当庇佑一方水族，如此行径，置三万洞庭水族于何地？” “余姚置我笠泽水族于何地？她屠戮我全族，我便不能报仇吗！”洞庭君一把扯下面纱，指着左脸的烧伤，恨声道，“灭族之恨，锥心刺骨，一日不能忘却。” “你这不是报仇，你这是泄愤！”洛霖叹气，“多想想你的臣民，想想你在天宫中孤苦无依的儿子。你就没想过有朝一日母子相认吗？” “我岂会不想，我做梦都在想着我的鲤儿。偏偏我是见不得光的人，只能躲藏在这阴暗的地界。”洞庭君惨笑，俯身捂住眼睛，“除非……除非我儿……”她尚存一丝理智，未当着水神说出心中所想。 水神眼睛微阖，不知心中猜出几分：“我去见见火神殿下。只盼能安然渡过此劫。” 处在话题中心的润玉其实并未走远。 记忆纷至沓来，他却无处可去，无人可诉。他原本认为自己一无所有，如今有了生母，却是仇敌。纵然有亲朋好友，犹如这火神的身份一般，皆是镜花水月。 就仿佛重新经历了童年时光，躲藏在暗无天日的湖底，承受削角剜鳞之痛，满以为死亡可以结束一切，偏偏被带到天界，懵懂无知的承受另一种折磨。 这人生犹如另一种寒夜，寒气侵骨，无处可逃。 凡人寿命虽短，苦痛虽多，人生循环轮转，总会等到百般甜蜜，万般幸福。身为仙人，宿命天定，除非魂飞魄散不得解脱。 润玉思绪翻飞，直到收到燎原君的传讯，才打点起精神，前往都城。 “魏王已经下葬皇陵，大殿下以不惊扰平民为由，力排众议，定下了今年民间元宵庆典如常进行。” “也就两日了，那就做好准备，静待元宵佳节。”润玉看了眼有模有样处理国事的旭凤，返回自己在人间的居所。 “殿下。您知道为何前魏王驾崩未过一月，民间不禁庆典的缘故吗？”润玉刚进门，言泽就过来献宝。 “太后让大殿下依照前诺，迎娶镇北将军的独女为后。并且还为锦觅赐了嫁妆，挑选吉日令其与贺家公子完婚。大殿下自是不愿，锦觅偏生同意了。他两人去年元宵相遇，大殿下盼着让锦觅回心转意，这才要求民间庆典如常进行，好在元宵佳节向锦觅求婚。” 言泽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兴致勃勃的等着继续看好戏。 润玉伸指敲了敲他额头：“堂堂大殿下，在你眼中，竟然成了话本中的戏子。” “实在是这幕戏，比话本还狗血，别说我啦，就是缘机仙子也叹为观止。”言泽捂住额头，缩了缩脖子。 “确实有场大戏，不过你现在就回天上，替我盯着紫方云宫。天后若问我行踪，就说我往忘川去了。”润玉一撩衣摆，在书案前落座。取下架上的毛笔，伸手去拿墨块。 “我……我替殿下研墨。”言泽慌忙抢上前。 “你是不是还想替我磨到元宵之后？少耍机灵，去吧。”润玉挥了挥手，在砚台中滴了几滴清水，拿起墨块，提袖慢慢研来。
第16章 人间佳节 转眼间便是元宵佳节。 魏国一扫先前的满城尽白，提前一天挂起了各色灯笼，待到十五夜里，蜡烛燃起，便是火树银花，处处辉光。若从天上看去，无数行人顺着人流在辉光中流淌，犹如天河一般，纵使漫漫长夜，也有一道光明，无法照亮天地，却能点亮这一寸时空。 润玉一身寻常的人间装扮，白衣委地，面上应景的扣了张昆仑奴面具。顺着人流沿街而行。 街道两侧树上，屋檐下以及摆出的摊位上挂着形形色色的灯笼。灯笼间夹杂着卖糖葫芦、糖人、糖画等小吃的摊位，还有些卖面具香包等小玩意儿的摊位挨挨挤挤的摆在路边，什么玩杂耍的、唱戏的，一摊一摊的站满了空地。人挨人、人挤人、欢声笑语、热热闹闹。锦罗绸缎与破衣烂衫挤在一处，面具一遮，欢喜热闹就够了，哪儿还需要分什么尊卑？甚至闹不清楚，和你擦肩而过的是仙是魔？ 这种时候，想要做些什么事情，无疑是个好时机。 润玉顺着人流而行，拂开树上垂下的红线，随意看向路边悬挂的各色灯笼。 “殿下。”一名侍卫硬是挤了过来。 “燎原君离开之后，大殿下的安危，就交给你们几人了。”润玉仰头看着走马灯上才子佳人花下相会的图像，温声吩咐道。 “我等必会保护好大殿下。”侍卫低头应是，随即拱手离开。 润玉负手而立，看着灯影流转。秉烛苦读，才子佳人，走马游街，儿孙满堂。仅仅四幅画，便是一个书生辉煌灿烂的一生。 灯光映照在他的身上，他立在斑驳的光影中，略有几分狰狞的面具，多出了几分柔和的暖意。 邝露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身影。那人一身清冷的白衣，长发用玉环随意束起，披散在身后。头顶悬挂着一排排的灯笼，流光闪烁，无数行人穿梭其中。他站在角落处，背对人群而立，仰起头时，堆叠在肩头的乌发，随着宽大的衣袂在寒风中飞舞。而他脊背挺直，身姿岿然不动，犹如泠泠寒玉，遗世而独立。 这里如此热闹，而他独自冷寂。过往行人忍不住看他，又忍不住避开他。 “殿下。”这两字在舌尖滚动，却没有出口。邝露站在街道中，被挤得脚步踉跄，仍是停在原地，隔着短短几步的距离，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人。 不仅仅是邝露，来往的行人行至此处，看到此人，脚步皆会一缓。 大抵是周围的视线太多。那人回头随意一看，面具下的脸容看不清楚，唯有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澄澈而平和。 “殿下。”邝露脱口而出，急步上前，也不知叫的究竟是哪位殿下。 润玉见到她，微一颔首，看着眼前的走马灯，感慨道：“一介凡人，短短百年寿命，妻儿在怀，功成名就便是圆满。我等神仙，修为高深者，寿命万万载，如何方是圆满？” “如天帝一般，权柄在握，妻儿……又体贴？”邝露试探着说，小心查看着润玉的神情，极力想辨出几分来。 只可惜面具遮住了所有的神色，润玉眨了眨眼睛，并未做声。 “或者功德圆满，飞升上清，太上忘情，寿与天齐？”邝露再次说道。 润玉收回视线，半晌方道：“我亦不知。”他一甩袖子，抬步便走，“你为何在此？” “今日人间元宵佳节。殿下不在宫中，我便来人间看看。能陪殿下这短短片刻，也不枉来人间跑一遭。” 邝露口中只称殿下，却不提是哪位殿下。润玉并不在意，顺着人流闲散逛着，心中盘算着今天的布局以及……洞庭湖中的那遭事情。 “原以为殿下在忘川，不想却在人间。”邝露眼中带笑，微微低头捏了捏衣摆，露出点儿羞涩来。 润玉神色微动，侧头看了她一眼：“难为你还能认出我。” “殿下言行举止，我皆铭记于心。只要有幸遇到，自然可以认出。”邝露专注的看着他，语毕，倒是羞涩的移开视线，转头看旁边摊位上挂着的一排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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