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蠢,太笨,太好拿捏,所以怪不着他。 翠柔待得东祠堂一向用来关犯了事儿的下人,他不放心,在里头放了好些绳子,说实在话,本来以为翠柔昨夜一定会上吊,上吊用的破凳子他都给神不知鬼不觉的搬过去了,结果恐怕也是怕死,翠柔居然就硬着头皮活到第二天了。 “翠柔啊,”梁善仁抹了抹眼泪道,“你别怪我,实在是你所做之事无法回头啊!待来世你也别找我了,咱俩这缘分今生便断了吧!再相遇都是徒增伤感!无用啊!” 他这番话明显是心痛至极,今生翠柔因五哥儿做下错事,来世五哥儿不与她相见,不是不原谅,而是见了也徒增伤感,梁府几位女丁闻言,纷纷露出百感交集之面色,垂头不言。 梁长均便没那么多风花雪月之心了,“来人啊,把她给我——” “我、我有话......”这时,被绳子绑着的翠柔颤抖怯懦出声来,“我冤枉,我、我冤枉!” “我没嫉妒过六哥儿,”翠柔泪流满面,她今日一醒,没找着那钱袋子,纸条却被她攥在了手里头,被绑走时身上不能留东西,翠柔将那纸条吃了进肚子里,到如今,也梗着劲儿,“我没干就是没干!公爹您不查!六哥儿便要含恨九泉了!” 梁善仁直觉不对,使出一个眼色,金子满脸苍白正要冲上前去,转头却见外头几人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难闻臭味,众人面色登时不好,只见当头一白净道士,进门先对梁长均拱手,“县令大人,小道听闻贵府今日要行之事,卜算一番心觉不妥,特来此告诫各位。” “不妥?”梁长均坐直了些身子,昨日一番折腾,引得黎阳县一带天色大变,虽听那鬼是没捉着,但梁长均也信这小道士有几分真本事,“有何不妥?” “今日,”许如意轻咳一声,“不适合沉塘,不吉利。” 屋内众人:? “道长,这沉塘还要看吉不吉利啊?”梁善仁面上颇为荒唐,便见屋外那御鬼师女子跟着梁南音也进来了。 “自然,”孟秋辞低着脑袋,有些没底气,“要选个吉祥日子沉塘才行,今日不吉。” “哈哈,荒唐!”梁善仁扶额,“父亲,您还是别信这些人了,自他们过来,咱们府上不还是同样霉运当头?就是一群坑蒙拐骗的,咱们还是快些忙正事罢!”
第25章 这时, 只闻一股臭味熏天,越发接近。 少女一身明黄衣裙,骄矜贵气, 不是那才闹过事的长安贵女还能是谁? 随之过来的, 还有梁善渊。 这长安贵女若似那阳光灿烂灼目,梁善渊便是清夜中挂在天上的半轮孤月, 清凌凌的阴翳之美, 不仅半分没被压去光彩, 站在一处, 反倒互相衬托。 可屋内人没心思欣赏。 “这也太臭了!” 杨氏女儿没留住便罢,又死了儿子,明显是昨夜念梁世奇念到思虑过重,一夜未眠, 本就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竟被这臭味熏出干呕之意。 “姐姐, 你没事吧!” 秦氏生性好看热闹, 唱过戏的嗓音细又敞亮,花灼却没给她们机会关心杨氏。 梁善仁机警, 一刻都拖不得。 “两位道长, 还望莫要因心软而插手我家中琐事,”梁长均冷声, “人在其位便要格尽职守, 我们梁府当初专请青庵观道长过来,是为家中闹鬼, 如今闹鬼一事八字刚画一撇,您二位又要分心管我梁府家事, 恕我多有得罪,您二位还是带着您家小妹速速请回吧!今日的话,我只当没听见!” 许如意孟秋辞二人也是头一回逾越,又被这样劈头盖脸一番指责,都有些不好意思,本意便没有插手之心,闻言自是要走,孟秋辞都牵住许如意手腕了,众人却闻臭味将至。 是花灼过来了。 她见众人都因为她身上味道面露苦色,心中也不高兴,情绪上脸,本就一副骄矜眉目,当下更显不好相与, “当你是谁,说要谁走谁便要听你的话了?” 这话一落,四下一静,有妾室可看不得这小女子轻狂,“你是哪里来的小姑娘?敢跟我们老爷这样说话!来人——” 话音将落不落,却是花灼自衣襟里摸出块金色令牌。 “本郡主乃长安南康王七女归寻,” 花灼声音娇娇软软,不快不慢,屋内鸦雀无声,众人呆若木鸡,梁善仁心头咯噔一声,正要上前行待客之礼,却见贵女一双微圆杏眼正巧落到他身上。 “黎阳县县令梁长均,本郡主今日需得你帮忙查事,不知你可答应?” 梁长均半撑起身子,流出一脑门冷汗,梁善仁要上前插嘴,他忙将梁善仁推开了去。 哪怕他在偏僻黎阳县当差,也自是知道长安归寻大名,那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混世魔王,那归寻掏出的皇城通行令牌,徽纹灼灼生辉,便是假造都造不出来。 又见这少女通身气度,贵气非凡眉眼倨傲,只恨自己方才口出诳语。 “在、在下不知郡主自长安而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家中几个贱妾眼拙,还望郡主大人勿要怪罪,只是......这......郡主要管,在下自然乐得答应,只是不知究竟是何要紧事?需得郡主大人您亲自出手?还望郡主大人告知在下。” 梁长均忙使眼色要下人奉茶,花灼坐下来,慢条斯理道,“我要管的事,不就摆在你们眼前头了?” 跪在地上的翠柔浑身一震,又是不可置信,又是泪流满脸的望向坐在缠枝木椅里的少女,却听少女道,“本郡主丢了本诗词,是当年诗仙谢玉屏的诗词,” 主堂内梁府人闻言,具是迷茫惶恐,翠柔眼睛一点点失去神采,重新回归死气沉沉,唯独梁善仁面色不好,花灼适时堵上他一张话花言巧嘴。 “所以本郡主要你们搜房,先从你的房开始搜,若找不来谢玉屏的诗词,你们梁府可好好担待结果吧。”她说话又缓又慢,纤细指头一探,指着梁善仁道。 * 今日艳阳高照,一辆四角嵌金铃的贵重马车穿过巴蜀街头,马车壁上南康王家辉灼灼生辉,听几声喷嚏,马车内男子撩开车帘,露出张俊秀的脸来,“妹妹,你怎么了?” 归寻郡主骑在马背上,吸了吸鼻子,她骑马不稳,这会儿马蹄溅满方才来时马儿踩坏了的柿子汁水,闻言,又打了个喷嚏,“我也不知道啊。” “郡主大人,恐怕是因此地气候所致。”女侍解释。 马车内江之洁闻言,他身穿碧色官服,即将上任大理丞之位,姿容俊秀清冽,伸手递了块帕子出来给归寻。 归寻接过,又打了两个喷嚏,马被吵烦了,要乱跑,旁侧女侍急忙牵住归寻缰绳,见江之洁似在写信,问道, “世子殿下,您可是正在给王爷与王妃写信报平安?若不急,等到地方再继续写吧?” 江之洁还没说话,归寻先轻哼一声:“哪儿啊,他给三公主写的,是吧?” 马车内,江之洁没回话,却望着亲妹,面色微红:“是又如何?” 归寻又打一个喷嚏,“你就铁了心要尚公主,阿父因这事发了好大的怒,你还要给公主写信,你就是故意与阿父对着干。” “我可没这意思,”江之洁道,“我对三公主如何是我的自由,虽不利仕途,可如今咱们府也算木秀于林,我与三公主又兴趣相投,我便心悦她又当如何?” “还心悦呢,三公主都快去当道士了。” 归寻跟三公主相处一般,因着她觉得自己了不起,三公主觉得自己更了不起。 偏偏江之洁数日前参与百花宴,满座贵女他皆无意,却与三公主一同聊了聊钓鱼技巧,惊讶三公主竟如此擅长游山玩水,还会唱好些他听都没听过的曲子。 他本就情窦初开,但寻常贵女对他太过殷勤,他又时常心生惶恐,乍见三公主,只觉寻到知己,百花宴持续三日,江之洁与三公主亦越发投缘,少年少女,难免惹出几分心思。 “唉,真好,”江之洁非但未生出退缩之意,反倒颇为向往,“远走高飞,逍遥自在是好事,若我也能放下一切走南闯北便好了。” 归寻不屑得撅了噘嘴,又打了个喷嚏,看向天际,“奇也怪哉,总是打喷嚏,是不是老天爷想告诉我有人在暗中辱骂我啊?” “你才骑马撞了个柿子摊位,我便说你要改改你的行事猖狂,恐怕是那柿子摊位的伙计在心里骂你吧。” “这样小气?我撞完后也给钱了呀,给钱了还骂我作甚呢!?” * 梁府小厨房里,几个姨娘坐在里头聊闲天,秦氏拽着梁南音, “南音,你真不知道那是郡主?你这小妮子可别想着骗我,我就说这阵子你那么上赶着,你怎么也不跟我这亲娘说一声呢?” “我真不知道,母亲。”梁南音如实,手里拿的盘子里正配着点心。 秦氏最爱巴结,“哼,反正我可告诉你,咱们母女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瞒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这个,这个也装上,这个好吃。” 秦氏指着桃花酥要梁南音搁到盘子里,“你听到我说话没?你有事瞒着我反倒没人给你支招,你既然如今跟郡主扯上关系了,” 秦氏小声凑近了,拍着梁南音后背道, “多问她带着你出去走走,郡主身边便是随便一个那都是咱们高攀不起的,之前那桩婚事我知道你不愿意,怨怪我,但你以为我这当娘的,就想让你去给大你那么多岁数的人做妾?谁不想要闺女好?当妾在主母手底下讨生活,我又不是不知道,所以你就得找个最好的,就是当妾也当的踏实,你听到娘说话了吗?” 秦氏声音越发减小,瞅见纸窗外头一道人影又过去,登时松开了梁南音朝外头去,站在门槛边上喊了声,“姐姐!你这来来回回的干嘛呢!” 梁南音垂着眼皮,刚松下一口气,是秦氏冷哼一声,又回来了, “臭姓杨的真古怪,我死了儿还没见魔怔呢,她倒是先魔怔了,走过来走过去的,我刚才一看,脸白的吓死个人,怪讨厌的。” 秦氏碎碎道,见差不多了,要梁南音赶紧将装满糕点的盘子送去前堂,念叨, “说起来那郡主好看是好看,不过身上怎么这么臭啊?得的什么病啊?南音你知道吗?” “不太清楚。” 秦氏嘴里闲得慌,又跟其他几个姨娘说郡主身上的臭病,梁南音刚垂头走到门口,却见地上人影,抬头,身穿一身素衣的女子正站在门槛处,不知站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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