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是什么邪门歪理?” 李夫人不信,静姐儿才死,杨娇晴这做亲娘的形容上如此大胆不谈,讲的话更是惊世骇俗,她听的都心慌,当即便想走,杨娇晴却急忙拦住了她。 “好姐姐,你作甚这副表情?你用不着害怕!她这偷智慧的还没怕!咱们活人怕什么呢?!” 杨娇晴颇为好笑道,“况且,我今日找姐姐过来,也是为的跟姐姐说清楚,如今静姐儿埋在府上文昌位,三爷专门儿找人挑的位置。” “你这话什么意思?静姐儿死在河里连尸身都没捞着!若不是有双鞋——” 李夫人话音一顿,后知后觉,不可置信望向杨娇晴。 便见杨娇晴微抬了下下巴,丝毫不惧,“如今尸身在文昌位埋着,往后不出意外,定能供我世奇飞黄腾达,届时出宁州,去那长安城也未可知,可是,光一文昌不够,好姐姐,三爷说了,府里文曲位还缺一个呢。” 李夫人当即知她所指,“你想都别想!” * 祠堂外猴子尖叫声极为刺耳,一双双毛手往门缝里拼命钻去,抓着人的衣角,李夫人掩面哭泣,“阖府上下,最拿得出手的便是我的善渊!琴棋书画,女诫女训,医学药理,诗词歌赋,刀枪剑戟......样样精通!她所指何意!我自然知晓!” “你知她出类拔萃!为何不放过她!”从小一同长大,可谓相依为命的手足,如今方知真相,梁南音如何不痛,早已泪流满面,却冷笑连连, “原来她的聪明才智!竟成她的催命符!” 李夫人早已哭的全身颤抖,却转身面朝向她, “我能有何法?!老爷向我施压!我才知老爷也听三爷说了这文昌文曲,还智慧之事!再者……善仁……我是他亲母啊!我只这一子!怎甘心看着他永远平庸!?看根本不必用到智慧的女儿越发聪慧?!若真如杨娇晴所说!越长大善渊便偷智慧越多!那我的善仁该如何是好!?就要他因被偷智慧而永远落败么?!他两次赴考名落孙山!回来郁郁不振!要我这做亲娘的,只眼睁睁看着供了文昌的梁世奇飞黄腾达!看着我亲儿灰心丧气么?!你要我如何忍得下心?!” “我六哥材高知深!是因他自幼便苦读诗书!虎度尚且不食子!杀我五姐!你便狠得下心!” “善渊又并非我所杀!我只是当初默认!动手的是他们!” 门板越发松动,渐有即将破门而入的架势,花灼早冷下一张脸,她垂头,不经意正望见那厉鬼坐她下首,百无聊赖的神情,竟要她气到浮躁的心境宽和不少。 “哥哥,孟秋辞,” 花灼冷静的声音,拉回许孟二人因李夫人的话而气怒的心,二人皆望向她,听花灼道, “外头的恐怕是这些年来梁府造孽,吃的猴子了,猴子本就有灵性,梁府所做之事禽兽不如,咱们能管便管,管不得便算了,但需得先顾咱们自己逃命,我想,这外头的猴子恐怕与那想害我命的梁海也脱不了干系!”
第34章 虽不知那梁海的具体遭遇, 但听完梁府女儿家的惨相,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才要这梁海死后不足一年便成为厉鬼, 许孟二人闻言忙点头, 许如意第一个上前要抢夺梁孟氏手中护着的银铃。 “啊啊啊啊!” 梁孟氏凄惨尖叫起来,护着自己的银铃躺倒在地, “不要!我乖儿的!不要!这是我乖儿的!” 她一女子, 力气却极大, 竟将许如意一把推了个趔趄, 孟秋辞也上前一同去抢,却听女声大喊。 “阿娘!” 众人回望,却是压着门板的花灼。 小姑娘拼尽了全力,无数双小小的猴子毛手伸进门缝之中, 她与梁南音一同用力压着门板,鬓发散乱,呼哧带喘, 额间遍布细汗, 一手费力,弯下腰身抢过梁善渊手中的蝴蝶花灯, 没去看梁善渊一眼, 只定定望着对面躺在地上的那道黑影, “阿娘,你给我吧, 那银铃我要着有用,你给我吧, 好吗?” 黑影徒然一僵。 “乖儿......” 趁着趴在地上的梁孟氏望着花灼的方向痴愣不动,许如意与孟秋辞忙去抢, 刚要碰到,这梁孟氏又抱着银铃缩起身子,花灼浑身是汗,却见眼前一道白影起身。 是梁善渊。 蝴蝶花灯在花灼手中,花灼顺着光影抬头望她,总觉得她黑眸里泛出几分极为浅淡的笑意,轻到似看戏一般闲散。 “多谢花灼姑娘,我歇够了,你去吧。” 话落,她未再发一言,拍了拍花灼的后背,顶到了花灼方才的位置。 虽不与她们靠门板,是因为他实在讨厌外头那些畜生的气味。 但那贵女方才似是用力过狠了些,门板还带着浅浅暖意,倒是意外不要他讨厌。 梁善渊暗中微挑了下眉梢。 花灼没想到此鬼会忽然良心发现,但也没工夫细揣测,她快步上前到梁孟氏身侧,“阿娘,你给我吧?我要这银铃有用。” 听到她的声音,梁孟氏僵硬转过脸来,一双混沌的眸子显露出几分清明,许久,才僵硬着身子,将手中的银铃递给了花灼。 蝴蝶灯笼光影暗淡。 梁孟氏定定看着眼前这身穿鹅黄色衣裳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她好像不认得。 但跟她的海儿,可真像。 眉间,也有颗朱砂痣。 真像啊。 “哥哥!” 花灼急忙将银铃递给许如意,孟秋辞满头是汗,急忙结印,许如意咬破本就结痂的手指尖,凭空起阵, “心随意动!神通无限!九天雷动!力劈山巅!吾令此物命主入内!速速现身!不得违背!愿无常支援!” 只听院外一阵雷霆声轰隆响起,紫光映进祠堂之内,早有几个姨娘吓晕了过去,登时空中结下雪亮八星图,八星闪烁之间,逐渐有道黑色印记自门外恍似被什么人给拖着进来,黑色印记在地上划出长长两道黑线,继而八星图中一片雪光刺眼,竟逐渐显露一道挣扎不休的人影出现在八星图之中! 花灼大怒,“梁海!果然是你!” 这梁海还穿着听澜的皮,被抓进阵中挣扎不停,拼尽全力要挣出阵去,却几次碰壁,这阵法不伤人,只伤鬼,梁海鬼魄每当撞上此阵,便痛到她用听澜的肉皮泪流不止,尖声大叫起来, “还不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你这狡猾厉鬼!当夜竟谎称自己是男儿郎!要我们废好大一番周折!” 许如意因听梁海说的那句男儿郎,当夜与孟秋辞一道将梁府上下早几年间已死去的少爷与男丁查了个遍! 阵中厉鬼冷笑连连,用她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大喊道, “我说我是男儿郎又有什么不对!我生前拼了命想当男儿郎!死后难道还当不得了?!如今落到你们这两个臭道士手中算我倒霉!可你们也落不着好!只好奇你们究竟是拿什么东西将我唤来!莫非是去我房中偷的?!当真卑鄙狡猾!心脏无耻!天底下的道士都是一个狗样!” 花灼忆起当日入幻境时的经历,如今想来,那被逼着喝符水,被拉去山林道观躺进棺材中被逼着回女为男的,定是眼前的梁海了。 当日的痛苦花灼与她一同承受,现今听她如此说,心中不可谓不难受,却忽见梁海那双带着浓浓嘲讽的目光望向地上将她招来的命物。 那小孩子玩的银铃摔在地上,一声不响的‘看’着她。 梁海面上嘲讽猖狂的笑意顿住,抬起头,目光巡视,望见地上那瘫坐不起的梁孟氏的第一眼时,当即目眦欲裂,发疯一般怒撞屏障。 “你这贱人!”梁海不顾疼痛,拼命敲打杀阵,嘶声大吼, “你这贱人!贱人!我死了也不放过我!你这贱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这个贱人!” 瘫坐地上的梁孟氏一点点惊愕的抬起头,看向杀阵之中那脸庞陌生的女子。 “你害我至此!嫌我是女儿身!逼我剪发束胸!逼我喝符水!进棺材!你想要我女儿身死从此转女为男!你这贱人!你这贱人!如今你满意了!害我至此!到我死后都害我!看着我魂飞魄散!你满意了!” 杀阵已起,许如意孟秋辞口中诵念口诀不停,随着杀阵中厉鬼挣扎不休,他二人额间凝聚冷汗也越来越多,梁海发了疯般用力敲打杀阵的无形屏障,死死盯着对面的梁孟氏,七窍流血亦不停下, “凭什么!你凭什么不放我!凭什么!到我死你也帮着别人害我!凭什么!我这身血肉在我跳河自尽的那刻便与你再无干系!你给我的这条命我还清了!你凭什么害我!贱人!我要杀你!我要杀了你!你这贱人!我要杀了你!” “乖儿......海儿......娘的海儿......!” 梁孟氏眼泪怔怔,一点点爬起身来,竟朝着杀阵一步步过去,梁海挣扎太过,杀阵周边罡风四起,花灼根本不敢上前,急忙对梁孟氏大喊,妄图拉回她半寸理智,“你快回来!” “海儿......” 梁孟氏朝杀阵中的梁海伸出手去,继而竟极快的奔跑进杀阵之中。 这变相令众人措手不及,许如意与孟秋辞心中一惊,口中诵念的却不能停下,只见杀阵内泛出一片光芒大盛,凄厉的惨叫声几乎要冲破人的耳膜,又在一瞬之间销声匿迹,光亮也逐渐消散。 众人这才急忙冲上前去,阵中只剩下倒地的听澜与梁孟氏,花灼保险起见,先摇了摇听澜的肩膀,见人确实面上阴气消散,才摸了摸这丫鬟的脖子,虽微弱,但还是有明显跳动的。 刚松下一口气,却听旁侧,许如意僵硬的声音道,“坏了。” 花灼目光正要望过去,眼前却被一双戴着白玉镯的素手虚虚遮掩,花灼一顿,侧目正对上旁侧厉鬼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眼。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总觉得,自梦中交换秘密后,梁善渊这厉鬼在她面前有了些改变。 虽依旧一副纯良和善的模样,但不再装的那么面面俱到,例如方才听李夫人话语,便显出分看戏的闲散来。 现下,对比满室慌乱,她也丝毫不在意,目光只落在花灼一人身上,好似花灼比这间祠堂里发生的一切都要让她觉得有意思。 “你做什么?” 花灼皱眉望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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