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辞拿出怀中罗盘,几位胡姬一愣,花灼也忍不住望过去,女子声音沉静, “我自来时便觉你们乐坊处地古怪,龙困浅水,出煞局,是典型阴宅,尤其利做生意买卖,且一方宅子女人越多越好,造乐坊虽正中下怀,但恐怕年年多的是人生死病重,” 孟秋辞极擅卜卦,且因家中人多,回回赚到赏钱便大半寄回家里,表面看不出,其实最有职业操守,是个正正经经,为钱办事的穷道士,问这话恐怕又是闻见来钱机会, “可发生过什么难解玄机?” “这......” 几位胡姬哪里见过这种架势,有心想应,又怕惹了假母不悦,正要出去知会假母一声,那颇为悦耳的弹琴奏乐声却猛然一顿。 几位胡姬身子明显一僵,不自觉看向坐在梁善渊身侧,抱着羯鼓的媚世,花灼旁侧的玉蒸闻言只笑, “女观说笑,人多阳气重,这乐坊里贵客整日来来往往,哪里能有什么玄机呢?” 眼看此话作罢,角落处那身型娇小丰腴的女子却站了起来,她颇有几分战战兢兢,离开梁善渊,到孟秋辞身侧, “女观,您可是真真的道士?做不得假的?” “那是自然,”孟秋辞道,“我师承阳山青庵观道虚真人门下,为师父第七任弟子,万是做不得假的。” 媚世犹不放心,又拿自己手出来给孟秋辞看,“女观,您可能看出我曾经?” 孟秋辞揽住她手掌,对烛光细瞧,胡姬们也都围上来,花灼便听, “你父母早亡,你有一亲妹妹,你早年便有财运,擅诗词歌赋,在这乐坊里挺吃的开吧?但你自身有头疾,恐怕唱久了歌便会发作,此病症应该挺要你忧心。” “天爷呀!正是呢!”有胡姬闻言大惊,“媚世便是如此呢!” “若精修诗词歌赋,往后造化很大,有扛都知之能,头疾你也不必忧心,你到十八岁有医运,定能治愈的。” 胡姬们无不感叹羡慕,媚世闻言,却是面色极差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乐坊里确实不少怪事,”媚世年岁虽小,却颇有话语权, “姐妹们也不必知会假母,咱们目的便是要客兴宾欢,既女观想听,姐妹们便将想说的古怪都说出来,还能寻女观求个说法。” “这......”有小胡姬踌躇,却还是当了这出头鸟,“要说怪事,不也就几月前......有都知娘子跳楼的事情?” 这话一落,那小胡姬便被旁侧胡姬掐了一下,“你胆子够大!要你说你真说!出去之后等假母教训你!” 小胡姬揉揉自己胳膊,颇为委屈,“姐姐们都离得远,我之前伺候冷蕊娘子,就宿在旁边,夜夜睡不好,我现在只是想要个说法,怎么啦?” 孟秋辞道,“你睡不好?心里害怕还是?” 小胡姬皱着眉头,好片晌才道,“我说了,也没人信我,因冷蕊娘子生前喜静,住的偏僻,唯独我能听见......冷蕊娘子是三月前去的,去的......也实在不算光彩......” “可能讲讲?” 胡姬们僵持一瞬,却是媚世道, “冷蕊娘子年前得长安城一显贵青眼,她身为金羽乐坊都知,本该明白自己身份,偏偏对那显贵走了心,那显贵本也对我们假母做了承诺,给了些定钱想给冷蕊赎身,冷蕊那段日子专是伺候那显贵的,将其余常客都推了出去,但之后过了半年......那显贵便再也不过来了,听闻在长安城纳了房贵妾,冷蕊也因此寒了心,整日疯疯癫癫,我们见她肚皮微隆才知她困苦,过去安抚,也没拦住冷蕊......心灰意冷......” 屋内一时气氛微僵,小胡姬没想媚世敢说的那么清楚仔细,自己便也壮了些胆子, “冷蕊娘子去后,我那屋子便时常出怪音,我知道我说了也没人信我,但我听的真真切切!每到半夜三更便总有怪音!” “怪音?” “是,怪音,不是外头滴答滴答流水的声音,便是窗户像被什么人敲个不停,我可住在乐坊二楼呀!吓都吓死我了!然后,最奇怪的......” 屋内静悄悄,都朝她看过去,小胡姬抿了抿唇,面色铁青道, “我偶尔,总听到我屋子外头有人走路,冷蕊娘子的脚步声不大一样,比寻常娘子更要重一些,那脚步声先是慢慢走,接着忽的朝我房门跑过来,我回回听见,回回快要被吓死!有一次我去宁州隆恩寺求了符后,半夜又被迷迷瞪瞪吵醒了,我拿着符纸壮着胆子往外头去,想看一眼到底怎么回事,万一是有人搞鬼呢?结果我一出去,就......就看见外头根本没有人,但那脚步声还在响,本来在对面慢慢走的,我一开门,就从对面忽然朝我猛地跑过来,我吓死了!赶紧关了屋门跑回屋子里去!外头便有人狂敲我的门!敲了好久才散!可是吓死我了!” 这可真是够吓人的。 花灼面色都不大好了,其余胡姬也明显被吓到了,媚世却梗着脖子道, “我当时听了,也觉得定是冷蕊阴魂不散,毕竟死因悲凄,我们乐坊不苛待人的,假母听了这话也只是请道长念了念往生咒,并未对阴魂下死手,”她却忽道,“我们也对冷蕊有几分感情,玉蒸你想必心里更难受了吧?” 玉蒸? 花灼看向一直坐在自己身侧的玉蒸,女子戴着面纱,许久未曾说话了,眼睛弯着,对花灼解释, “奴家与冷蕊姐姐是同乡,当年也是一同来咱们乐坊的。” “玉蒸跟冷蕊关系最好了。” 有胡姬道。 孟秋辞忍不住看向玉蒸,花灼心感莫名,却下意识往对面角落处望去,梁善渊手持酒爵,未喝一口酒液,目光却也若有似无望着玉蒸的方向,花灼心下怪异,只怕这玉蒸不简单,当下便离得远了些。 玉蒸却冷不丁拉住了她,“好贵女,莫因奴家那好姐姐便怕了奴家呀,奴家可不跟奴家那好姐姐一般吓唬人。” 玉蒸笑若银铃,似是觉得花灼的逃躲颇有几分好笑,媚世却冷若冰霜,似怀了万分忌惮,孟秋辞察觉有异, “媚世姑娘,你说,不必怕,我有几分真本事在。” 她当即拿了几张护身符纸一人一张,分到玉蒸那处,玉蒸抱着花灼的胳膊,笑眯眯的, “奴家可不要,这神啊鬼啊的,奴家才不信呢。” 媚世拿了符,却是心中大定一般攥在手里,扬声道,“你们都先出去。” 其余几位胡姬闻言,虽感莫名,却纷纷退场,唯独玉蒸抱着花灼胳膊,像块牛皮糖一般黏着缠着,花灼有心想对正注视这边的梁善渊求助,却偏偏没喊出声来。 即将分道扬镳,若还求她帮助,岂不成了依赖? 况且玉蒸肌肤软暖,面色自然,恐怕是那媚世是怀疑冷蕊死因与玉蒸有关,才会如此。 却见媚世冷冰冰又含满恐惧的望向花灼方向身后的玉蒸。 “女观,借身还魂,有这可能?” 此话一落,花灼心陡然一惊,玉蒸却是气怒,咬了下尖齿道, “你盯着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要血口喷人!今夜见了我便如同见鬼,你到底想做什么?” 媚世面色惨白,“你十五日前回老家探亲,你与冷蕊家乡同在淮庄,告了十日的假,你到今夜才回来,回来时一身的水,宁州旱地多日,哪来你说的大雨?旁人信得,我信不得!” “你失心疯了吧!”玉蒸气都快气死了, “淮庄有多远你又不是不知!我这十天跟着小龟公紧赶慢赶天黑都不合眼!晚到五日怎么了?假母都没说什么你倒先挑起我的错处!淮庄距离黎阳县如此偏远!我都说了真下雨了!我能跟你们说假话?!” 她的气怒不似作假,媚世一时之间也有些心虚似的垂下头,却是孟秋辞拿起罗盘,“稍等,我会算天相,我先来算一下淮庄气候。” 花灼闻言,只觉身侧一寒,要她头皮顿时发麻,她目光下意识往对面梁善渊的方向看去,却见梁善渊也似注视她颇久,一双温和的眸子微弯,素手端起酒爵,放在桌上盯着酒水面。 花灼一顿,却是半知半解的明白了,她心跳的颇快,想将玉蒸推开,却没想玉蒸力气如此之大,好似想将她身子吞吃一般用力。 “好贵女,奴家现在气的很,你若怕了奴家,那奴家心都伤死了。” 花灼紧紧咬唇,没应声,另一只手将酒爵挪了一下,正巧倒映玉蒸的脸,酒面一晃,逐渐平缓,只见那张白皙无暇,戴半轮薄纱的面孔在酒面之上逐渐扭曲,竟血红糜烂一片,似是摔的,眼球暴突,薄纱之下,伸出发着青的舌头,她头几乎整个都砸破了,唇畔却忽的勾起笑意。 花灼几乎魂飞魄散,却咬死了舌头,硬是没喊叫出声来,却见玉蒸忽的歪过了头,她的头歪的极为古怪,像是忽的掉到了花灼眼前一样,一双美目瞪得很大, “好贵女,我好看吗?” “淮庄无雨!花灼妹妹快走!” 孟秋辞大喊,媚世抓着自己的符纸尖叫一声,花灼头皮一麻,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两股力量齐齐抓住,玉蒸竟一口咬住了花灼的后领,四肢着地爬在地上欲出乐坊,孟秋辞拖着花灼的一条腿被直接拖到了地上, “九天应元!伏魔镇邪!灭!” 她手拍符纸过去,玉蒸痛呼一声,却越发紧咬花灼后领不放,继而竟从后,四肢将花灼整个拢进去, “哈哈哈!这贵女虽臭!却是天潢贵胄!你这女观子擅卜卦却不擅杀鬼!便是得了十分的运气打死了我我临走之前也忍着臭!非咬此贵女一口补足精血!” “你有完没完!”花灼闻见她身上的血腥与水汽了,恐怕这冷蕊死时跳了楼又正赶上雨天,可听了冷蕊说话,愤怒早战胜恐惧, “你比我也好闻不到哪里去!我这么臭你还吃我可是委屈了你这贱民!贱鬼!” “尖牙利齿!小犊子等死!” 玉蒸似蜘蛛精一般,早已破碎的身子里忽的自腹中跳出几根肠子裹住了花灼,将花灼紧紧扛在后背上径直爬出乐坊,孟秋辞抓着花灼的大腿一同被玉蒸血淋淋的肠子卷入其中,花灼被恶心的吱哇大叫, “你恶不恶心!杀我就杀我!你何必用这么恶心的手段对付我们!” 玉蒸听她说恶心,连连冷笑,外头竟真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来,花灼不知许如意的方向,望着虚无大喊,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24 首页 上一页 47 48 49 50 51 5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