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时,从对面传出道由远而近的规律脚步声。 步子都像是拿尺子比对量过。 “花灼姑娘。” 树影暗淡,这声若金玉相撞,说不清,道不明。 来人一身麻布素衣,提着盏白色灯笼,墨发未束,鬼灵一般站在夜晚树荫下。 灯笼将她耳垂上两粒白玉耳坠落上柔和的光。 若忽略她漆黑眼殷红唇,与惨白如纸的肤,想来她站在原地,便若面容琼秀的小观音。 “你要跟他进去吗?” 花灼早吓出满身冷汗,刚要说话,身侧肤色惨白的许如意竟点头,“对。” 梁善渊一双漆黑若深潭的美目望着花灼。 “你要跟他进去啊?”梁善渊声音是天生的温和,问今晚吃什么一样随性,“他是鬼来着。” ——你难道就不是吗?! 可怜花灼,生性温和柔软,长这么大唯一一个与自身不符的爱好就是看恐怖电影。 ——还是因为上初中时爱吃甜食长胖一阵子,听说看恐怖电影减肥才看的。 花灼望着眼前若小观音的女子,心中欲哭无泪,冷哼一声。 “那还不过来救本小姐?” 花灼拼命克制,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声音会抖成这样。 好像说了一段电音。 花灼:…… 她恐惧之中有几分尴尬,便见对面女子抬起戴着白玉镯的手腕挡住脸,肩膀笑得有些发颤。 “……你笑什么!” 装出来的蛮横都带出几分认真,花灼羞愤欲死,听自己声音颤的厉害,忙一边拉扯着胳膊一边简短喊, “救我啊!” 拉扯她手腕的‘许如意’的手越来越用力,花灼脚尖被他拖着,在地面划出深深的痕路,‘许如意’牵着她要往林中去,花灼只望见林中一大片湖面寂静,脸上浮肿惨白的‘许如意’不断重复, “放心,哥哥在呢,哥哥保护你。” 脚尖被牵扯着往林中去,花灼慌慌张张将自己衣襟里的桃木剑,朱砂一股脑砸到‘许如意’脸上,只觉‘许如意’抓着自己手的力气非但没弱,反倒越来越大,同时,身上开始遍布水意。 四面呼进去的气越发冰凉,花灼望着越来越近的湖,拼命挣扎,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唱歌,“刚擒住了几个妖!又降住了几个——停!救命!救命啊!” 不都说鬼害怕桃木朱砂吗!不是说鬼害怕中气十足的人吗! 眼看即将到湖边。 “救命!救命啊!梁善渊!救命啊!” 一只冰凉的手从后牵住了她。 花灼只觉前方抓着她的力度登时消失,‘许如意’在原地化成薄薄一张纸人,飘落进湖中。 花灼满身冷汗,身子发软,见眼前那片巨大的湖,想起许如意与她们说过,梁府的湖有古怪,都不要靠近湖,下意识往后一倒,却直倒进身后女子怀中。 苦涩药香传入鼻腔,带着一片阴森森的冰凉,身后‘人’无呼吸,亦无心跳。 “啊!” 花灼反应过来,一把要甩开她的手,梁善渊却些微用了力,拽着她指尖扣入指缝,五指交缠。 “花灼姑娘,”花灼愣愣抬头看着她,梁善渊声音极为温柔,一双漆黑的眼恍似与当下的黑夜融为一体,皮肤惨白。 就像刚从河中捞出来的,被泡白的尸体。 梁善渊望着眼前少女,她一双杏子眼愣愣望着他。 常有人看着他发愣。 但那些愣神,皆带满惊艳,亦或是妒忌,从未有人,带着恐惧望他。 像只被吓傻了的小黄鸟。 怕他? 为何? 虽奇怪,但他也并不好奇就是了,活着的人类在他看来没什么意思。 “你与我是很好的友人对吧?” 黑暗寂静。 树影森森摇晃,遮蔽了梁善渊一双略带暗潮涌动的凤眼。 一双瞳仁儿漆黑,带着浓浓鬼气。 “你与我,是很好的友人,对吧?” 使用惑心,次次皆会要他体内疼痛愈发剧烈。 这是上天在对他这孤魂野鬼降下天惩。 梁善渊紧攥着花灼的手,只感觉疼痛一点点压下去。 解药。 他的解药。 ……定要收入囊中。 “你与我,是最密不可分的友人,对吧?” 梁善渊紧攥花灼的手,强压着体内疼痛,望少女一双愣愣目光。 成了—— 梁善渊唇畔泛起森寒笑意。 成了,只要有这方解药,往后无论她做什么,都再不受老天制衡,正要再说上一句巩固,花灼一把甩开她的手。 “你、你原来,脑袋有病吗?”
第7章 花灼看她,跟看神经病一样。 听到脑海中+10的阴德,她有些微沉默。 她并没有骂梁善渊,只是单纯怀疑,梁善渊是不是脑袋真的有问题。 忽然对她说的什么啊?花灼不理解,很害怕。 “你先冷静一下,” 花灼在现实想报考的就是幼师专业,惊慌之后,便很快冷静下来,先退后几步,刚要继续安抚,便听脑海中传出人设ooc的警报,花灼闭了闭眼,破罐子破摔的冷哼一声, “我才不想跟你做朋友!你说的这些算什么意思?也不先照照镜子,你觉得自己配当本小姐的朋友吗?!” 可能是她这话太狠。 阴德+20。 花灼简直欲哭无泪。 梁善渊站在树荫下,手中提着的白灯笼随风轻轻摇晃。 失败了。 月光映下,这个子小巧的少女站在森白月光下,紧抿着唇,露出来的一双手透着细密的颤。 若是将她的手剁下来,也不知还会不会有效。 梁善渊微蹙了下眉,从未如此投鼠忌器过。 正当他想要再尝试一次惑心,眼前少女忽然颤着那双他想剁下来的手,将绣着福寿娃娃的小钱袋儿从腰间扯了下来。 这女孩儿全身上下,都是被悉心疼爱的证明,颈项上戴着金色长命锁,手腕上是缠着点儿红布的碧玉镯,便是连个小钱袋儿都绣着福寿娃娃。 骄纵又任性。 哪怕梁善渊对世间人类本就心含厌恶,对这千娇万宠的贵小姐也更讨厌了些。 不若直接将她锁到个暗不见天日的地方,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正思忖,垂眸,便对上一张福寿娃娃憨态可掬的胖脸。 花灼双手捧着那福寿娃娃,恭恭敬敬递到他眼前。 “姑娘这是做什么?” “你拿着,这里头有钱,” 花灼将福寿娃娃往梁善渊跟前递了递,一双杏子眼带着点儿泪,嘴上依旧蛮横,“你用这些钱多买些衣裳首饰,就、就勉强配得上本小姐了。” 花灼生怕杀人鬼生气,直接将她挖心吃了,费力抬手将这福寿娃娃往梁善渊脸上凑。 梁善渊:...... 她将快贴上她脸的福寿娃娃挥开,这福寿娃娃就带着金银碎块儿的轻响,歪倒花灼手心上了,花灼声音颤抖, “你、你怎么不要啊?本小姐给你的,你不是想跟本小姐做朋友吗?别、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梁善渊微微歪过头。 这是她看不懂一样东西时,下意识的反应。 也适时,林中刮起一阵阴风,树枝森森响响,手中拿着福寿娃娃的姑娘吓了一跳,面色顿时惨白若纸。 “花灼姑娘,” 花灼正转过身目光巡视四周,忽听耳后传来温柔声音,转过头便心头一梗,梁善渊不知何时,正站她身后很近。 “干、干嘛?!” “你在害怕吗?”梁善渊伸出手,“和我一同出去吧?” 月光下,梁善渊手掌白若纸张。 花灼没敢动,她只盼着梁善渊一个人离开。 “花灼姑娘,你灵魄不稳,” 花灼一愣,梁善渊站她身后,若观音玉像, “现下你我也依旧身处鬼界,若你想留在此处游玩,那善渊便自己先回去了。” 谁想在鬼界游玩啊!! “等等等!” 花灼眼看她要走,急忙牵住她的手,“你真要回去?也能带我回去吗?” “当然。”梁善渊望着相牵的手,一点点扯起唇角。 梁善渊本就是一只鬼,她的话于花灼而言可信度很高。 梁善渊怎么这么好!这么乐于助人!她其实是看了盗版小说吧! 花灼真想摇着她的手说上一百句谢谢,却神态倨傲,“多谢你了!” 就是梁善渊的手,真是太冷。 和冰块儿的感觉不像,更像是摸到一样尘封多年的老古董物件,冷的让人心头发寒。 花灼正想将自己手拽出来,梁善渊却牵的很紧。 花灼:? “最好不要松手,花灼姑娘,”她声音缓缓,“会走散的。” 花灼被这句会走散的吓的心梗,不仅不松手了,另一只手也爬上来,抱着梁善渊的胳膊走。 黑暗里,她根本没注意到梁善渊漆黑瞳仁里泛出的笑意。 两人一直走出森林,空气中带着的凝滞,依旧没有消散。 头顶,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府中布置全都一样,却又哪里都透着股违和感。 就好像,她如今正走在一副过往的画中。 “还没有出去......对不对?” “嗯,前头在唱戏,得唱完才能出去。” “不、不能带我提前出去吗?” 梁善渊笑了笑,随她又牵又抱,带着她往前走。 “花灼姑娘。” “干嘛?” “我好好奇啊,”她转过头,带出一身的苦涩药香,漆黑瞳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你怎么也不问问我,为什么我可以随意进出鬼界?” 花灼微屏住呼吸,反应过来,努力用自己中气十足的声音回道,“本小姐身边多的是能人奇才!你这话什么意思!想嘲讽本小姐没见过世面?!” 花灼身为恐怖片十级选手,知道不能低梁善渊一头。 恐怖片里的鬼都是欺软怕硬的! 梁善渊离她太近,被她这忽然的大嗓门扰的蹙了下眉,又迅速回归平常温和,“原是如此,善渊并无嘲讽姑娘之意,” “善渊未被梁府收养之前,走南闯北,也曾想做过御鬼师,但因八字纯阴,经常被拉入鬼间,惹上不少麻烦,便放下执念,如今只愿在梁府过平安日子,” 梁善渊垂眸,白灯笼摇摇晃晃,慈悲善面竟真露些许怅然若失,“近日正值农历七月,我神魂不稳进入鬼界,没想能在此遇到同样经历的花灼姑娘。” 若不是看过原著。 她还真信了。 就算看过原著,花灼都被她这些话搞得怀疑。 是不是原著才是虚假的? 可望梁善渊鬼气森森的脸,她又深觉,梁善渊实在太过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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