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在场的和萧蒹葭想的未尝不是一个意思,不好好理国,却把祭祀请神这等事看得比国家还重还要热忱的天子,实在是没有明君之相,叫人失望。 “你啊,再这个性子,可要生祸事了。”萧老夫人点了下萧蒹葭的头道。 东月鸯给萧蒹葭使了个眼神,让她不要再狡辩了,然后哄着萧老夫人坐下,“祖母,喝杯茶吧,消消气……” 东母也劝道:“蒹葭也就性子直了些,人小口直,慢慢教吧。” 萧老夫人摇头。 不是这样,他们看到的是不理朝事的天子,萧老夫人看到的更是萧鹤棠在外的安危,还有这个仅靠他和将领们撑起来的社稷……就算下面的人再厉害,为尊者却不居安思危,不求上进,这个江山大厦迟早会一夕间崩塌,到时候再如何挽救,都…… 思虑中,众人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管事慌慌张张来报,期间在他们眼前,因为过于着急反而跌了一个跟头。 与此同时,萧府外迎来大批来势汹汹的人马,为首的手持天子律令,光天化日之下道:“……近日天子夜观星象,得上天启示,大曌江山之所以不稳,是因为有祸星命里带煞之人存于世,为保江山,须得斩妖除魔,来人啊,把藏匿在萧府的煞星拿下!”
第62章 萧府的下人把话传回到了正堂, 里面的人大吃一惊,天子不理国事,沉迷炼丹, 还总跟巫祝道人混在一起,如今国事都由徐丞相暂行代理, 仅凭这些胡言乱语, 就要指定是有煞星危害江山, 简直不可理喻。 瞾天子派来的人马到底不敢随意擅闯萧府, 还在门外叫嚣,要他们把人交出来。 可偌大的萧府, 除了萧家的奴仆,就剩萧老夫人和大将军的妹妹、夫人,再加上那位夫人的娘亲跟弟弟, 这几个人中, 谁才是所谓的命里带祸的煞星?还是整个萧府都是? “我哥可是在为天子打仗!性命都交付在沙场, 他怎敢站在忠臣的家门外如此污蔑叫嚣!” 萧蒹葭气到拍案而起,这时候萧老夫人到不阻止她了,“什么祸星煞星,你且叫他们说清楚,萧家五代从军, 宁可死在战场,也不可能做危害江山社稷的事, 如今大将军人在前线,刚上战场,可不代表萧家后方就是好欺负的, 敢在府外胡乱犬吠,我萧家与他们势不两立。” 管家传话出去, 门外领头的听了,刚要冷笑,被人叫住,“祝将军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别忘了丞相是怎么交代的,我们要得罪的可不是萧家……” 老夫人的话没有错,萧鹤棠领着大军在外,怎么说都是在为曌天子卖命,如果真的将对方得罪个彻底,难保萧鹤棠会不会领着大军回来。 “把天师他们说的煞星抓住就好,左右一个外人,萧家总不能因为一个外姓人和天子对立吧。” “还请管事的通传一声,就说……占卜得出,此女生辰八字关乎国运,有些相克,还请将她交出来……” “此女,即大将军的枕边人,亦是祸国殃民的煞星……” 对方所说每句话每个字,都直指怀了身孕的东月鸯,屋子里短暂地呈现出死寂般的气氛,鸦雀无声。 过了许久,萧老夫人才怒声道:“这不可能。她一个女子能做什么?!门外的将军是谁?让他进来,我要当面质问他。” 倏然,萧老夫人话音刚落,就有脚步声传来。 “不必了,我已经来了。” 不请自入,这是擅闯别人府上,萧老夫人等人看清对方相貌,一下就认了出来,东母和东仕旻兴许不熟,东月鸯和萧蒹葭却是极其了解对方身份。 “原来是祝家的嫡孙,你做了将军,真是好大的官威,人虽出息了,却也忘了,登门拜访该有的礼数了!” 萧老夫人冷冷道,迎面而来的是祝逸林带着一小队军士踏进来的一幕,阵仗不小,“要不是我萧家行得正坐得端,鹤棠又统领大军奉命征伐,我还要以为是贼子们打过来了。” 面对萧老夫人的冷嘲热讽,祝逸林冷笑道:“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这是天子律令,老夫人该不会不认得吧?还请为江山社稷着想,把这等影响国运的天命煞星交出来,这样天子那还能嘉奖一番你们萧家的深明大义!” “我嫂子区区一个普通百姓,哪里就能危害社稷了,什么天师,一帮坑蒙拐骗的乌合之众,祝逸林,我看你就是在公报私仇!”萧蒹葭愤怒地反击。 祝家人自从祝柔臻死后,与萧家便生了不大不小的隔阂,如今朝堂之上风云变幻,曌天子来了,借着丞相的劝谏,想重用谁就重用谁。 在庸都郡里,世家们少说都是姻亲,谁彼此间没过联姻,萧祝两家虽然没成事,但不代表祝家就不能跟其他世家搅合在一起。 这不祝逸林就在日前和徐家的旁系娘子成了亲,背靠丞相,如今也被提拔到军队里,做个了羽林将军的职位,护卫天子的安危。 “拿着鸡毛当令箭,分不清忠奸善恶……” “够了!”祝逸林呵斥,指着萧老夫人他们,一一点过去,直到东月鸯面前才停下,“少废话,此女象征不详,天子捉拿她是为了保护社稷,尔等敢连天子的话都违抗吗?” 东母和东仕旻把东月鸯护在中间,萧老夫人沉声说:“我想,她是不是煞星,有没有危害江山,不是天师们说了算,我这孙媳一向安分守己,既不会施展妖术也不与人为恶,就凭三两句话就要我把人拱手让出去,等鹤棠回来,我怎么跟他交代?还是你们,亲自跟他说?” 要不是趁萧鹤棠不在,这些人哪敢登门造次,不然怎么不见他在郡里期间大搞斩妖除魔这一套。 “我非无知老妇,这些迷信的谣言骗不得我,今日你们胆敢动她一根毫毛,那就走着瞧!” 萧老夫人摆出了带走东月鸯就要从她身上踏过去的姿态,萧家的下人护院也都随之聚集过来,萧鹤棠留下的私兵尚有三四千人,这还真不是一块硬嚼能嚼下的骨头。 “老夫人这样说,就是公然违抗圣令了?看在你我两家曾经还是世交的份上,我就代为通融一下,今日不把人交出来,那就明日,明日不给,第三天可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说罢对方放下豪言,从屋内撤兵退了出去。 夕阳斜下,光线看似明亮,实际上给屋内每个人的心头都留下一层厚重的阴霾。 “祖母。”东月鸯坐在当中,也不明白怎么就搅入了这样的是非中,“眼下该当如何,是否该亲自向天子说明情况,证明我并非妖孽。” 萧老夫人摇头,“你本就不是,何须证明?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看,这些把戏不过是些政党用来攻讦鹤棠的手段罢了。” 东母慌张问:“那月鸯该怎么办,天子真要命人将她抓去,会不会杀了她,那她肚里的孩子……” 可没有人会对将来的处境抱有希望,都是煞星了,被抓了会如何处置?定然是为了维护国运和社稷,将煞星铲除了,到时候东月鸯焉能留有性命。 府里具是些老弱妇孺,就算萧老夫人调动萧鹤棠留下来的人,难道真的要跟天子对抗?这岂不是要陷害萧家背负不忠的骂名。 萧老夫人到底最年长,为人处世多年,遇到过很多冲突,她神色半分不安,除了眉眼严肃了点,安抚道:“我来想办法,遇到这样的事,定然要先同鹤棠传递消息,他给我留了人,就是以防万一出什么事,放心……我不会让月鸯有事的,她肚里怀着鹤棠的血脉,整个萧府上下和萧家的将士不惜一切代价,都会保护好她。” 萧老夫人郑重承诺,还让东月鸯先回去休息,按照天子走狗的说法,还有三日期限,她可以想办法联系和萧家交好世家大臣,请他们去说服天子改变主意,但凡听到风声的,都该事情的严重性,早已出来劝阻了。 “祖母,你……”东月鸯还是不够放心,出了这样的祸乱,她还是当事人,怎么能让一个年过六旬的长者独自想办法。 萧老夫人:“去吧,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资历太浅,我去找那些人说说,看在鹤棠和他父亲祖父的份上,他们总不能不卖我这个老婆子一个面子。” 这就是为何人老了,会倚老卖老,除了人情往来,旧日的缘分也可以拿出来说,危难关头,总要有人帮忙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 声音大了,上面也许会有所动摇,萧老夫人多年经营的人脉也不是没有用的,东月鸯就不行了,她太年轻,又不曾与鹤棠复婚,连萧家人都不算,怎么请得动有利益纠葛的大臣为她卖力说情? 最后东月鸯还是在萧老夫人的劝说下,被送回到卧房里。 往日还恣意任性的萧蒹葭,遇到事后也变得十分安静,一路走来都没有多嘴个不停,直到到了房中,她还命令院子里的婢女照看好东月鸯。 四目相对,萧蒹葭理直气壮道:“我哥不在,你现在又不是一个人,肚里怀着他的孩子,就算为了他,我也要看好你。” 为了不让东月鸯担心,萧蒹葭还如同萧老夫人一样承诺说:“放心,有祖母在她肯定不会把你交出去的,谁敢害我见不到未来侄儿,我也是要同他拼命。”她目光落在东月鸯肚子上,“你可一定要保护好它。” 话都这么说了,东月鸯怎可能不信,但她远没有悄悄放下心,本来宁静的萧府,因为曌天子这一出,弄得惶惶不安。 很难不怀疑对方是为了当初萧鹤棠拒绝娶姝嘉公主而怀恨在心,所以才趁他打仗,抽不开身,于此来找东月鸯的麻烦,毕竟她也是拒绝姝嘉公主的人。 犹记得那天姝嘉公主被萧鹤棠不给颜面地请出去,声声祈求如在耳畔,却始终说不动威胁不了她与萧鹤棠。 这时候“大敌当前”,突然遇到这种危急关头,东月鸯难免会想起萧鹤棠在时的好来,有他在,这些人还敢闹到萧家来吗? 东月鸯被劝说躺下歇息,翌日醒来,向婢女打听外面的情形,结果依旧不容乐观。“他们还没走吗?” 来抓她的羽林军至今还在萧府外面守着,只是萧家的私兵也来了,两方正在外面对峙,倒是暂时逼退了对方,萧老夫人的人脉也发挥作用,说是她拜访出来后,对方就连夜去见天子说情去了。 局面如今处于僵持状态,东月鸯到正堂去用餐时,所见的人不多,家里只有萧蒹葭跟东仕旻,“娘陪萧祖母访友去了。” 桌上摆好碗筷,东仕旻手上还拿着一个剥好的果子,可以看出在东月鸯没来之前都是萧蒹葭在照看自己弟弟,“给你剥了就吃,光拿着做什么。”说了东仕旻一句,萧蒹葭才抬头看向东月鸯,“没什么大事,快来坐吧,祖母说她很快就会回来。” 怎么可能没什么大事?东月鸯可不会被轻易糊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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