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朝瑶点头。 “既是如此,公主府阿殊亦可随意进出,只是要小心那还在逃窜的匪贼,等你去拜访方先生时,需要护卫贴身保护。” 裴殊观听她絮絮叨叨说话,指尖挽起她一束秀发轻轻摆弄,微粉唇瓣有些无知觉的上扬。 ......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日,裴殊观前去拜访方阁老。 方思如阁老是裴殊观在京城的启蒙老师,朝中大儒,就算兼当帝师也使得,座下零零散散几个徒弟,皆已入仕,在朝担任要职,只有裴殊观这个最小也是最天资卓越的徒弟,还未科考完毕。 裴殊观突然前往拜访,他却有些诧异,想来是知道了裴殊观被混不吝的嫡公主软禁的事情了。 方思如年过七十,年轻的时候也风姿绰约,颇具文人风骨,瞧着爱徒,许多年未见,知晓他的遭遇,不禁叹惋, “朝瑶公主太过跋扈,不懂何为尊重,性情恶劣,难当大任!” “夫子。” 裴殊观本意是来探望,神色恭敬,轻声回应以表尊重, “不必为我的事情气恼。” “公主也并不全如谣言里那般,待我科考之后,会与殿下成亲。” “你和她成亲?”,方阁老颇为诧异,对爱徒之言十分不解,“固国公府怎会同意!” 裴殊观垂眸,水墨般的眸子幽暗难明,也知道其中的艰难,但这是他想做的事情, “既然做了这个决定,我会想办法说服父亲。” 方思如瞧着这个爱徒,心中忧思过重,话到嘴边,就只剩叹惋, “固国公府就要和齐贵妃联姻......算了算了,多说无益,师父知道你做了决定轻易不会改变,但也要想好对策才行。” “嗯。” 裴殊观轻声回应,这里面无论如何艰难,朝瑶选了他而背弃宣平侯府,那他为朝瑶放弃一些东西,也没有什么不值当的。 探望完老师,裴殊观回府,路上却遇到些拥挤的人潮,马车暂停,等前方拥挤人流过去。 净植掀开车帘询问外面马夫“这是在干什么?” 只听那马夫的声音影影绰绰的传进车内,说是为了半月后花朝节做准备,搭戏台子,要连唱七日,今天戏台子搭好了试唱一天,便有好多平头老百姓挤着去听。 他这话闭,裴殊观便听见不远处有温婉柔和,浑圆高昂的戏曲声传来,唱的是《水月洛神赋》,絮絮叨叨,纷纷扰扰,细细听来,落在裴殊观耳中,只见听那一句, “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1] 听见这声音,裴殊观微怔,放下那茶杯,手指轻轻敲打在膝上,若有所思的向外转头看去。 正此时,外面疏散了人群,马车重启,平稳的向公主府驶去,或许是裴殊观在思考,又或许是周围的环境太过嘈杂,而忽略了后面的唱词, “执眷眷之款实兮,惧斯灵之我欺。”[2] “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3] 随着微风轻抚檐铃,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伴随着戏曲唱词的声音一同缓慢消逝在风中,并未引起裴殊观的注意。
第38章 过往 裴殊观出去探望师长, 朝瑶一早给他送上马车,课堂上就剩她一个人了。 光明正大的在课上打瞌睡,打着打着, 又才想起来,她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床不睡, 跑到学堂来打瞌睡。 这课,裴殊观不在,她半点不用装模做样,直接翘了不就行了。 转念一想, 可能是今天起得太早,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送完裴殊观之后,哈欠连天的, 肌肉记忆给她带到了文风苑。 但幸好那邹夫子听闻裴殊观不在, 在瞧着课上杵在那里打瞌睡的朝瑶, 亦没有什么讲课的兴致。 朽木不可雕也。 泄气一般的留下作业,早早的就给朝瑶下了学,彼时朝瑶还趴在梨花木书桌上睡得正香。 坚硬的木檐将朝瑶软嫩娇美的小脸划出一道红痕,乌鸦鸦的纤长眼睫合盖, 唇形饱满鲜红。 连日来跟着裴殊观读书,他又勤勉, 不讲究沐休, 从年后日日都上课, 只元宵节那日陪着朝瑶出去玩了一晚上,这样的学习强度, 朝瑶早就熬不下去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香,甚至梦到了她自己的世界, 梦到酒醉金迷,梦到了计划好还没来得及实施的旅行,梦到了隔壁邻居的她讨厌的那只小笨狗,一见到她就汪汪汪的撵过来...... 直到她被一阵哭声打搅,挣扎着从美梦里醒过来,眼前却是一片精致复古的装饰,面前的笔洗,砚台,用纤细麻绳缝边的书籍,随处可见的云纹。 朝瑶先是一愣,穿越的记忆才争先恐后的涌进来,她这才恍然,自己原来早就穿书了。 可哭声从隔壁传来,却是没停,朝瑶猛地起身,身后两个守着她睡觉也不敢叫醒她的丫鬟吓了一跳,只听朝瑶平颦眉问, “怎么有哭声?” 其中一个叫小桃的有些唯唯诺诺的点点头,告知朝瑶原因, “奴婢方才出去瞧过了,是隔壁水云间的七皇子殿下在哭,好像是被先生给罚了,先生们的事情,奴婢也不敢多加置喙。” 朝瑶和裴殊观上课这间教室叫暮云间,隔壁还有水云间和舒云间,朝域也一直在隔壁听课,但是他毕竟还小,不像裴殊观马上要科考只专注于书上的内容。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朝域现下都要启蒙都要学,所以平日里在学堂的时间其实也并不多,朝瑶很少遇见他。 不曾想,今日怎么在课堂上哭了起来,朝瑶站起来,水袖不慎拂过还未干透的砚台,沾了些墨,但是她却并不在意。 起身向隔壁走去,越近那哭声越大,朝瑶最讨厌小孩儿哭,秀美的眉毛都挤在了一起。 推开水云间的门,瞧见讲台上一脸怒气的夫子和被罚站靠墙大哭的朝域,他哭得小脸通红,纤长的眉毛全被泪花打湿,伤心之余还忍不住打几个哭嗝,还真和朝瑶平日里假哭的模样有几分相像。 但瞧得出来,他是真的伤心难过。 “怎么回事?” 朝瑶不解询问,面靠墙壁被罚站的朝域一听姐姐的声音,赶紧跑过来抱住她,还没有朝瑶腿高的小不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自己哭出来的污秽往朝瑶身上蹭。 那刘夫子瞧见朝域这般没有规矩的模样,便是更觉得生气,不留情面道, “七皇子启蒙晚,比起其他皇子更是差了一大截,平日里不更勤勉认真便也罢了,今日竟直接当着老夫的面睡大觉,然他起来罚站清醒一会儿,他就哭!” “如此这般,哪还有一个皇子该有的样子!” 方才才在课堂上睡醒的朝瑶感到直接被内涵到了,摸了摸鼻子,十分嫌弃的用食指点在这小萝卜丁的脑门,将他给推远一些,制止他一个劲往自己身上蹭鼻涕眼泪的行为。 被罚站就被罚站嘛,哭什么,还哭得这般恶心,让人半点生不起怜爱之心,既是这样,干脆不哭,哭起来只自己难受罢了。 正欲开口询问李朝域为何要哭,朝域身后的奶嬷嬷看先朝瑶此时如此嫌弃的表情,以为她要听夫子的话惩戒朝域,便忍不住上前帮朝域说两句好话。 “殿下,七皇子殿下尚且年幼,每日安排的课程太多,几乎是从早学到晚,先前晚间的时候还是由顾先生教导乐理,尚要轻松一些,可是近日顾先生有事,无法前来教导,便换了课程学《诗经》。” “皇子年幼,晚上学习得太晚,早上难免没有精力......这......” 随着奶嬷嬷的解释,朝域越哭越大声了,朝瑶也从他撕心裂肺的哭声里感受到了他的委屈,小可怜一样,现世世界上幼儿园的年纪都开始上晚自习了, “他现下还小,安排这么多课程确实是不合理。”, 朝瑶拍拍手,随随便便两句话就替朝域解决了这件事, “顾先生近日晚间有事,那晚间就给朝域放假吧,太过压迫反而会起了厌学的情绪。” 那刘夫子本来是告状,一听朝瑶这话,觉得自己跟个不学无术的皇女探讨教育,根本是在对牛弹琴。 那七皇子不尊师重道,在课堂上呼呼大睡,不更加勤勉些,落到朝瑶嘴里,反而成了他们这些夫子太过压迫。 本想开口连朝瑶一通教育了,但想起她近来的所作所为,知晓她是个不讲道理的,与她吵起来反而失了自己的脸面,摸两把胡子,摔袖而去。 心道,不必与这竖子过多言语,派人告知宣平侯即可,养废了一个外甥女,现下外甥也要被养废了。 朝瑶瞧着气得不行的夫子摔袖离去满头黑线,再抬头看一眼朝域鼻涕眼泪横流的模样,实在忍不住了,威胁道, “别哭了,再哭我就把夫子请回来再给你上课。” 朝域一听这话果然受惊,一口嚎哭卡在嗓子眼,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只牢牢地将嘴巴闭紧,一双葡萄似的大眼湿漉漉的,看上去好不委屈。 旁边奶嬷嬷看他终于安静下来了,掏出手帕替他将眼泪鼻涕擦拭干净,待到终于缓和了情绪,他才又靠近朝瑶,重新抱上了她的腿,委屈道, “我不喜欢刘夫子,他凶我还经常骂我,我喜欢顾先生,但是顾先生好几日都没来看我了。” 朝瑶听这话也觉得奇怪,顾廷芳在府上任职乐师,近来既没有给朝域上课,亦没有来给她弹琴,究竟在忙些什么? 小孩子不懂事,奶嬷嬷好歹知道一些内情,赶紧给朝瑶解释, “听说顾先生父兄,家族亲长在边疆遭了事,顾先生估计在想办法......” 朝瑶听后,想起顾家遭难,除顾廷芳从小就跟着京城有名的钟元先生学琴,被他开口求情得以贬为贱籍充作乐伎,其他的家族亲长都被流放去了苦寒之地。 只有他在京城里赚了些银两便托人寄过去,让他们在那贫瘠之地过得好些,但相隔千里,如若是他们在边疆遭了事,消息传到京城都是一月余之后了,顾廷芳根本就鞭长莫及,更别说他现在只是个贱籍的乐伎。 朝瑶对顾廷芳的感官还是颇好的,人长得清俊尔雅,举止温柔体贴,对朝瑶也很上心,所以他家族亲长遭了事,朝瑶理所应当的也想去关心一下顾廷芳。 就是不知,顾廷芳怎么不找来告诉她,现下过去这么久了,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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