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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流璧转，眨眼到了十二月，晨起推开门，迎面扑来飞雪，又快过年了。 墨铺里。 “我大哥闭门读书，我二哥如今也闭门读书，我三哥他外公致仕，他跟着外祖家到江西府去了，”卫七七掰指头跟卫巧巧说着卫啸、卫泱和卫昂三个：“我在家里跟卫多弟弟玩儿，好没趣儿。” 而她娘姚溪妊娠到了八个月，想是要临盆了肚子大的出奇，难免辛苦，多数时候只能卧床静养，不能去闹腾她的。 姚春山口述，卫七七执笔的姚墨的制法已经成书，写完了，只能校对后珍藏起来，传给后世了。 因而只好来墨铺打发时光。 卫巧巧打趣她道：“七七呀，等会儿陆公子来了就有趣了。” 陆家老爷子才将在墨铺后头跟姚春山捶了会儿墨，今儿大雪天，陆望之很快姚来接陆语回家。 卫七七隔着门帘往外头瞧了一眼。 纷纷落雪中，一少年玉簪挽发，他手里拿着一支腊梅花，油纸包着的几串冰糖葫芦，披着青裘缓缓朝她行来。 卫七七弯眸笑着一偏头：“大姑姑，他来了。” 卫巧巧抬头往外看去，怔了一瞬说道：“哟，七七你别说，陆公子走在雪地里还怪好看的，跟幅画似的。” 陆望之是她见过的京城世家子弟里头长得最俊的一个孩子，加上这孩子心地善良，对人世常怀恻隐之心，她喜欢得不得了。 不过，卫巧巧看了一眼卫七七，忽然笑着起身走了：“瞧我这记性，还有几份墨没包好呢，回头人家来取，可要怎么交待呢。” 说完她到墨铺后头的阁楼整理墨锭去了。 恰好这会儿墨铺里头一个顾客都没有。 “卫姑娘，叨扰了，”陆望之进了墨铺后递一串冰糖葫芦给卫七七：“家祖父爱吃这个，我路上顺手买了几串来，尝尝？” 卫七七从他手里接过来，看着晶莹剔透的糖稀裹住红红的山楂果，往后院瞥去一眼：“陆爷爷和我祖祖在捶墨呢。” 俩老爷子今日没饮酒。 陆望之朝她行了礼，站在那里等陆语出来。卫七七手里拿着冰糖葫芦，他看见了，忽然想把手里的梅花换个她，这样，人与梅花，就应了那句“花颜旖旎红①景了。 回去的路上，陆语套他的话：“望之，我看卫丫头不错，讨来给你当媳妇儿好不好？” 陆望之听了他的话一下子怔住，半天红了脸说道：“卫姑娘还小呢。” 什么都不懂。 陆语瞪眼：“可是你小子不小了啊，再等下去讨不着媳妇儿了。” 这次，陆望之连耳根都泛红了。 陆语：“回去我就跟你爹说，让他找个媒婆，过了年就去卫家给你说亲。” …… 年二十六夜里，姚溪一觉睡醒开始腹痛，到天明时顺利产下一个女婴，虽然才五斤不到，但她啼哭声洪亮，险些掀翻家里屋顶的瓦片，一听就是全尾全须的娃儿。 卫三听说卫景平又得了一闺女，看着睡在他臂弯里的卫多，瞬间不香了，他酸酸地推关红芹：“老四美啊，又生了个闺女。” 关红芹白了他一眼：“别想了你再生还是个儿子。”说完，她扔下卫三看小侄女去了。 乳娘把女婴抱出里屋，卫家人都围过来看孩子。卫景平则在里屋陪姚溪，端着黄芪鸡蛋汤喂她：“咱家老二和七七刚生出来时一个模样，好看着呢。” 姚溪本来得知又生了个女儿后还有几分遗憾，但看着卫景平这么喜欢她，放心地吃了小半碗汤水，微微笑道：“你快出去看你闺女吧，我睡会儿。” 她眼皮都抬不起来，太累了。 年根儿到处都是一派喜庆，卫家又添了弄瓦之喜，喜上加喜，更是每日来往的宾客不断，热闹非凡。 右相柳承珏嘴欠，来他家道贺时拉着卫景平问：“卫四你再生两个吧？到时候我家四个儿子，你家四个闺女，啧，能在京城里出名呢。” 卫景平：“柳大人，你那‘听驴叫’的名头还不够响啊？” 柳承珏当上右相后，当年勤跑青楼写风月话本的旧事被人扒出来，在京城大火了一回。 柳承珏无法反驳地看着他：“也是，世人都知‘听驴叫’而不知我右丞相柳承珏嘞。” 卫景平：“……” 想劝姓柳的回家生闺女去，可看着柳承珏两鬓斑白的头发，他这才想到，和姓柳的认识二十年了，彼此早已不是初见时的年纪，有些话可能不大好说出口来了。 忽然有那么一丢丢小伤感，来自对光阴的。 过了年，三月初春，朝廷开武举科，卫泱夺了魁首，拿了个武状元回来。 麟德殿上，云骁帝擢年仅十四岁的卫泱为昭信校尉，官至六品下，到北衙六军任职。 自几年前朝廷重开武举科后，武进士一开始多放到北衙六军去，和翰林院的庶吉士一样，他们要先学习三年兵书，而后由兵部考核，考核后，根据个人家，赵掌柜次日就带着人到岭南去了。 意愿， 或外放到边关的军中去历练， 或是挑选到羽林卫，或是留在北衙六军……如今武进士的出路已经很不错了。 “三年后，”卫泱回家后跟卫长海说道：“我去龙城府戍守，再过几年等我挣个大将军，大伯能解甲了。” 卫长海听了老怀甚慰。 …… 五月初，陆谵恰好从外地归京，被陆语拉着当媒人来卫家向卫七七提亲，六月份，这门亲事说成，陆望之送了一只大雁给卫家，过了纳采之礼。 众人纷纷前来道贺。 顾世安得知后拉着卫景平笑道：“我现在去截胡还来得及不？” 顾云津的亲事还没着落，他还发愁着呢怎么能让卫景平这么顺心。 卫景平：“……” 过了几天，他二闺女卫卯卯，对，七七的妹妹小名叫卯卯，是说她呱呱坠地时恰好是卯时初，大名还没取出来，就先“卫卯卯”叫着，半岁了，那天卫景平休沐，摆了酒宴请亲朋好友来吃席。 那天，顾饼圈一家来得最早，卫景平两口子陪着在说话。顾米米出去找卫七七，在庭院的走廊上遇到了卫啸：“卫家大哥，好久没看见你了。” 卫啸拱手行礼：“顾姑娘。” 顾米米腼腆起来地还了礼，心道：卫啸好像跟她生疏了，小时候都是喊她“米米”的。 卫啸又施礼。 顾米米笑道：“卫大哥，你别这么拘谨，有件事情我还想请教你呢。” 卫啸还是君子端方地对着她行礼：“顾姑娘请讲。” “卫大哥，”顾米米想了想又把话咽下去：“哎呀我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前几日世家贵女嘲笑她的名字俗，不够有学问，她正为此事烦恼。 却转念一想，似乎卫啸并不是倾诉的对象，遂不说了。 卫啸笑道：“等顾姑娘想起来再说也不妨。”
第296章 番外十一（捉虫） 卫长海交待她几句,便收拾包袱匆匆出京去上林县。 孟氏送他到巷子口，一再叮嘱卫长海路上小心，末了说道：“见了长河,给他请咱们上林县最好的晁大夫,用最好的药材……” 别想着省那几两银子。 卫长海：“这些话不用你交待,我晓得该怎么办。” 说完他跳上马背，疾驰而去。 孟氏回到家中,对刚进门的姚溪和关红芹叹气道：“你二叔一直身体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上上个月卫长河才来过京城，人还满面红光的，这才回去几天啊。 她扫了一眼姚溪，虽然卫景平两口子没说有喜了，但孟氏还是看出来儿媳妇的手总是不经意去轻抚小腹,知道家里多半是要添人口了,心说：乖乖,要不要问问老四和他媳妇儿,要是把这件喜事捎回去,他二叔没准一高兴病就好了呢。 关红芹宽慰她道：“许是一般的风寒哩，娘别多想,我爹去了二叔就没事了。” 孟氏蹙着眉点了点头。 要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旁晚卫景平回来,听说了此事，也吃了一惊：“我二叔病了？” 且从严文瑞的书信的字里行间来看，卫长河大抵是病重了。 有些太突然了。 孟氏私下里和卫景平说道：“也不知晁大夫还给人看病不看了。” 就是那位从前老是抱他们家的金雕去拉屎的晁大夫,医术相当高超的。 他们离开上林县快二十年了，算着晁大夫年事已高，不知还出不出诊了。 卫景平想什么事情走了神,没搭话。 孟氏：“你媳妇儿几个月了？” 卫景平微微一怔，到底瞒不住了，稍稍腼腆地笑道：“快四个月了。” 孟氏：“好，稳了。” 过了头三个月胎就稳了。 卫景平跟他娘有一搭没一搭说了几句话，等孩子们陆续回来，叽喳着说肚子饿了，下人赶紧张罗了一桌饭菜，开饭。 “祖父呢？”孩子们不见卫长海，问道。 “你们叔祖父生病，”孟氏搂着卫七七说道：“你们祖父回上林县看他去了。” 孩子们相互看了一眼，埋头吃饭。 卫啸三月份才中了举人，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成日跟着京城的世家少年在一处谈天说地，他今儿本是兴致冲冲回来，想要对卫景平说准备启程去蜀地游历的，听说卫长河病了，想了想，没有开这个口。 卫泱和卫昂也跟着没说话。 卫七七问道：“二爷爷得的是什么病啊？” 严文瑞在来信中没说给卫长河请医问药的事，大人们一时说不清楚，卫景平跟她解释道：“等你祖父到了家中，会捎信回来告诉咱们的。” 孩子们这才不问了。 吃过饭，卫景平和妻女回自个儿家，路上，姚溪问卫七七：“今儿把荔枝都送出去了？” 给学堂里的几个女孩子的， 给陆望之的。 卫七七点点头：“嗯， 都送出去了。” 叫她猜着了，陆家打发家仆出去买荔枝的时候，人家长裕川商行已经卖完了，他们连一颗都没买到。 卫七七拿了十几颗给陆望之，可把陆公子给吓到了，竟红着脸结巴起来：“卫姑娘，这太贵重了，在下……在下不能收。” …… 听着她们娘俩说话，卫景平的心思却飘到了上林县——总觉得一想到老家，右眼皮就跳个不停，好像要出什么事似的。 二叔的身体一向很好的，和老卫哥俩儿差不多，没听说有什么慢性病之类的，还是那句话，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卫景平在心中嘀咕了下：别是找个借口把老卫叫回家了吧。卫长河这么急着叫卫长海回去，是为什么呢？ “爹你在想什么呢？”走到家门口了，见卫景平一路没说话，卫七七拽着他的袖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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