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伺候娘娘的忍冬还在她床下发现了写上贵妃生辰八字的木偶,显然恨她极深。 当时瞧见那一幕的人都吓坏了,怕她再做出什么傻事来,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 赵德是景泰宫的大太监,此事发生后,他将景泰宫众人叫来,赏罚并济,稳住了军心。又施展手段,将此事遮掩了过去。 幸而娘娘的疯病不是时刻都在犯,大多数时候,她都很安静地坐在榻前,陛下看她的次数也少,所以并不知道她精神出了问题。 殿下那年跟着江南名儒丁溏在云州游学,二公主又因身体欠佳累年宿在道观,以至于他们对此竟一无所知。 若是娘娘是得了其他病也就算了,可偏偏她是脑袋坏了。贵妃圣眷正浓,陛下对她爱宠得紧,他们隐瞒消息还来不及,哪敢将实情宣之以口? 只能暗地里求神拜佛,指望着娘娘哪天能自己恢复好。 只是,连他们众人也没想到,娘娘竟自尽了。 就在陛下三十岁生辰的次日晚上。 这日子,未免不详了些! 简直是在以自己的死,惩罚陛下。 陛下知道后,龙颜大怒,顾忌着她的遗言,放了众人一马。 但终究气不过,将她的奠辰延后了十日,当作自己的反击。 太子殿下当年见到的便是已“殁”了十天的娘娘的尸身,只是因药物作用,看上去倒是像刚过世没几个时辰。 张维德疑心,徐涧将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那事的真相难以盖棺定论,但张维德直觉中,贵妃不会是害死皇后的人。 一个对小宫女都语笑宴宴,极为宽宏的人,哪里又会对娘娘强言逼迫呢? 要怪,也只能怪帝王之爱不长久,方酿出了种种悲剧。 这是众人不会言明的默契,但眼下,却有人试图打破这种平衡。 张维德眼里一抹厉色闪过。 “师父,这是我不小心磕破的。您放心,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徐涧细长的眼里闪过几丝不耐。 “知道就好。你要知道,这宫里,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有时候无知也是种幸运。” 张维德和往常一样伸出两指,点了点他的额。 “徒弟知道的。” 徐涧微微一笑,弯下,身子,拿起小铲子仔细铲着石缝里新长出的野草。 张维德满意地看着,片刻后,背着手,晃晃悠悠地走到了树荫底下。 - “徐涧,过来帮你师父我捶捶背。” 一刻钟后,张维德开口唤他。 年纪大了,身子不比之前硬挺了,锄个草的功夫,他便腰酸背痛。蹲下的时候还不觉得,休息了会,便觉得哪哪都疼。 幸亏他还有个贴心的徒弟,能关心关心他。 “来了,师父。” 徐涧从地上站起,掂了掂手里的小锄子,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只是走到近前,他慢慢地将锄刀举起,从藤椅上那人斜劈了下去。 张维德正眯眼享受着,完全没有防备,脖颈直接被砍断,片刻后便咽了气。 徐涧冷冷地盯着,并不感到悲伤。 只暗自想着:娘娘,我给您报仇了!这等不念主子的奴才,杀了也好。 - 虞行烟回到漪兰院时,天已全然亮了。 厅里,崔氏正在等她。 “一大早起来就不见你。又去哪了?” 她语气不善。 “我给姑姑采了点莲子,想着给她熬点药膳吃。姑姑吃了后,便能很快好起来了。”虞行烟给她看手中的碧莲。 “你何时竟会了这个?” 崔氏怀疑地看她。 她女儿,她了解得很。性情惫懒,厨房是从不去的,哪里能学会这些。 “是沈掌柜教我的。” 虞行烟毫无愧色地将沈黛“卖”了出去。 与她相知越久,虞行烟便发现她的聪慧和心灵手巧比自己所想的更要强上许多。 果露,花茶,药膳,甜食,无一不通。 近朱者赤,她也慢慢学会了常见几种药膳的做法,只待尝试一番。 崔氏看她几眼,见她脚底绣鞋上沾上了些许红泥,南极小动物群死二而尓武救一司企整理本文,每天更新欢迎加入斥她一句,“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脏。快些换身衣服去。” 虞行烟低头一瞧,心如明镜。去景泰宫的路上正路过一片湿红的泥地,想来便是在那时沾上的。 她乖巧应下,回屋换身衣服后,笑着走到崔氏面前。 “娘,我今早采莲的时候路过了景泰宫。见宫殿里荒芜一片,有些感慨。” “感慨什么?” 崔氏瞥她一眼,给自己斟了杯早茶。 “物是人非啊。”虞行烟顿了下,试探着问她,“母亲知道姑姑当年进宫的详情么?这么多年,也没听您和父亲说过。” 崔氏神情微怔,并不看她。 许久后,方长叹口气,说道:“我知道的有限。不过,有一件事,知道的人应该极少。这事原也没什么要紧,告诉你也无妨。” 她顿了一下,开口道:“其实你姑姑和宋皇后在入宫前是认识的,关系也颇为亲近。两人也情同姐妹过。” 崔氏思及往事,悠悠地叹了口气。 情同姐妹? 虞行烟先是震惊,反应过来后,便觉得母亲的话有点问题。 她知道,宋皇后去世时年仅二十八,姑姑才十七岁,两人年龄差足有十岁! 便是亲姐妹,这样大的年龄差,也很难关系亲密,更何况两个异姓之人。 她倒不是觉得母亲弄错了,只是觉得事情过于匪夷所思了些。 ” 崔氏见她一脸震惊,也不意外,慢慢地吃着茶,给她讲起昔年旧事。
第37章 “你姑姑以前的性子可和现在完全不同。她天性活泼好动,又使得一手好鞭子,遇上不平之事,便如那话本里的女侠般现身,扶危济困,行走世间。她生得貌美,被她救下的人都夸她是玉面观音呢。” 崔氏想起小姑子当年的风姿,眼神中透出点怀念来。 “理论上而言,她和宋皇后应当没什么交集。一个是中宫皇后,一个是落拓不羁的侯府嫡女,生活环境迥异,即便是相识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奈何造化弄人。” 崔氏在关键处停下了,吊足了女儿胃口。 “母亲,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什么事了?”虞行烟催促她。 ”后来你姑姑游历江州的时候,遇见了一伙盗匪。当时他们正在抢掠一户人家的物资。你姑姑使计,让这帮人发生了内讧,成功救下了这家人。后来她才得知,这家人身份并不一般。” “女主人乃宁国公府的侯夫人,同时也是宋皇后的表妹。因着她的引荐,你姑姑和皇后便有了相识的机会。两人一见如故。” “宋皇后虽长她十岁,可两人相处并不滞涩。你姑姑去的地方多,便时常给她通书信,讲讲自己的羁旅见闻。一来二去,两人关系越来越好。” 崔氏敛眸。 事实上,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虞姮和宋皇后第一次见面的地点并非是宫里,而在宁国公府。 之后她们廖廖的几次见面也极为隐秘,没能让当年的陛下看见。 无它,虞姮容色极为出众。自她及笄后,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她们无法肯定陛下见她后会不会动了心思。 以防万一,还是避开为好。 尽管见面次数少,两人的友情却不曾断了。 时至今日,崔氏仍记得那个神采风扬,开心地拉着她说话的虞姮。 “阿嫂,我最近交了一个好友。她和我不一样,性情温和,写得字也娟秀。” “她还有一双儿女。我虽没瞧见,但应该是和她一般可爱。” 虞姮说话时,双眸中洋溢着喜悦。 她是真的把宋皇后当作自己的好姐妹。 “母亲,那姑姑怎地后来进了宫?她不是和宋皇后是好姐妹吗?” 虞行烟惊得直起身子。 她深知她小姑的秉性,是不可能做出抢夺自己好友丈夫的事来的。即便皇帝以强权相逼,她也不会低头。 难道皇帝对她一见钟情后,以府上众人性命威胁于她? 她暗自忖度。 崔氏叹口气,面上是和她一样的迷茫。 “我也不清楚。封妃的旨意下来后,她起初表现得很抗拒,并不愿去。直至有一日,她仿佛是自个想通了,和府上人说要进宫享荣华富贵,当天便乘着御辇入了宫门。” “你父亲极力阻拦,甚至一度以为是圣上逼迫的。查了许久,也没找到什么线索,便慢慢搁置了。” “不知不觉间,十年的时光便这样过去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冷眼瞧着,陛下对你姑姑倒是真心。其他的事儿,其实也无甚要紧” 崔氏手里的茶已然冷了,厅里的气氛凝固了下来。 虞行烟注视着颇多感怀的母亲,思绪万千。 她这边已探得了不少线索,就看陆霁那边情况如何了。 - 东宫。 陆霁一回宫,就唤来了府上长史刘之横。问他,“赵德现在何处?” 自上次他归来后,赵德便从秋水别院搬了出来,来到府上居住。 只是,他行程不定,时常出府去忙些什么。 陆霁不限制他的出行自由,也没有要求他向自己禀报出行日常,是以,对他的行踪并不清楚。 只能寄希望于刘之横能知道一二。 刘之横果然没令他失望,回他道,“赵管事半刻钟前刚从外头回来。殿下是想唤他过来么?” 他恭敬地请示。 为方便称呼,府上众人皆称他为赵管事。刘之横也随大流,以此称呼于他。 陆霁点头,示意他快些把人带来。 刘之横应了声,出门后便往东北角的一处院子走去。 - 小院里,赵德将屋门掩住,将从市集上买来的东西挨个放在桌上。 几炷香,黄纸,蜡烛,纸钱,祭拜用的瓜果,都被他整整齐齐地码在一块。 然后他又从床铺底下掏出块小木牌,立在桌面。 他静静地看着“大魏孝敏皇后宋氏”的字,泪意慢慢沁了出来。 今儿是皇后娘娘的祭日,可奠她的人却越来越少了。 人死如灯灭。 除了一二旧人还记得她外,世上众人早就将她给忘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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