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闻远不好在马车里坐着,只随着马车骑马前行,走过了三条街道,在一间十分宽敞的铺子面前停了下来。 “金金,到了,下车瞧瞧。” 杜闻远话落,杏儿和静云从马车上跳下来,宁金金紧跟着钻下来,头上还戴着帷帽。 京城里还没几个人认识宁金金,戴帷帽倒不是为了遮掩,而是京城这里的风俗如此。 云英未嫁的姑娘,不管是大家子的千金小姐,还是平民家的女儿,出门在外时相当大一部分人都会戴着帷帽。 宁金金正好也不想太早亮相,干脆就戴上再出门了。 “这里?” 宁金金站在铺子面前,睁大了眼睛。 眼前的铺子很是宽敞,比她开在北昌府府城的铺子还要大出许多。 跟杜闻远说的一样,铺面正好占了这个路口的一个角,两侧临街,两侧都有大门。 最巧妙的是大门的设计,外面覆盖着一层严严实实的木板。 杜闻远让车夫去后院叫门,后院住着看房子的,连忙走到前头来,把挡住大门的木板一一搬开,原来木板后头另有乾坤,竟是一扇连着一扇的精美的槅子。 槅子全部推开,不仅进出宽敞,铺子大堂的采光也极好。 宁金金走进铺子里,里面散落着许多桌椅,都是旧物,看得出来许久不曾动用了,因为有看屋子的人在,里头倒还干净。 “光看这槅子,就知道价值不菲了,这原来是酒楼吧?这样好的位置,好像没理由开不下去。” “什么都瞒不过你,这里是酒楼没错,只因这里的东家突然没了,他又是外乡人,子孙家眷要回原籍去,这才急着出倒。” 杜闻远解释了一通,转头看着她:“怎么样,还满意么?” “满意,怎么不满意!这么好的铺面,不拿来赚钱岂不可惜?不过要筹备新铺子,还得些时日……” 若是布庄还好说,但要撑起一家胭脂水粉和各色香薰的铺子来,首先货物要齐备,货物齐备的前提是得招到制作的匠人、得有稳定的原料来源。 她要做新的东西出来,生产的地点也得多多注意保密才行,光是有个铺面还远远不够。 “对了,庄子!闻远哥,你不是说家里的田庄离着京城并不远吗?这事儿宜早不宜晚,咱们现在就回家,叫上姑父,一起巡庄子去!” 杜闻远也没多问,宁金金说什么,他跟着就是。于是两人急匆匆来看了铺面,急匆匆又离开。 没成想刚到家里反而被绊住了脚,两人还没进门呢,就被门外成群结队的各色的礼品箱子担子给堵在了龙门街的外头。 “什么情况?” 宁金金撩开车帘看了一眼,眉头皱起来。 骑马的杜闻远已经被这群来送礼的发现了,这些人呼啦一下子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是什么府上来的,听说将军府上已经安定下来了,特地送上谢礼云云。 宁金金不想掺合,趁着这些人全都缠着杜闻远,赶紧让车夫掉头,从后门回家,十分不仗义地先溜了。 宁金金才刚走到听雨馆外,就瞧见宁氏身边的入画在门口急躁地转着圈,像是在等着她。 “姑娘,您可回来了!太太在前头应付来送礼的人呢,有些支应不住,就等着姑娘您回来了!” 宁金金一听这话,皱了皱眉:“来的是哪家官眷?” “姑娘,并没有什么官眷。早上姑娘和将军出门没多久,国公府上就来给咱们回礼、下寿宴的帖子来了,来的是国公府夫人身边贴身的婆子,太太就见了。” “谁知道国公府的人刚走,这些送礼的就一窝蜂似的都来了,在前头缠住了太太,来的也并没有正经主子,全是下人婆子。” 宁金金想了想,倒是想出个脱身的主意来。 “虽然是下人,但都有有头有脸的,又是送礼来,已经见着面了,倒不好半路脱滑儿。若是我去,也不大合适,他们无非是来探问消息的,我一到前头去更合他们的心了。” “入画,你去把前两天我给姑姑配的清凉汤药快快地煮上一碗送上去,姑姑就明白了,等那些人走了,你来跟我说一声儿。” “哎,知道了姑娘,我这就去。” 入画匆匆离开,宁金金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回到了听雨馆的书房里。 别的不说,今天出城去巡庄子的计划肯定是不成了。 “好好儿的,将军府上早就整顿好了,前几天这些人不来,倒像是跟在国公府屁股后头来的。” 静云跟着宁金金一路来到她的寝室,跟前也没有别人,看着宁金金一脸凝重,就知道她心里有疑问,干脆挑明了说了出来。 “金金,我听杜大哥说,他是初来乍到,只和国公府有往来,和别的官员家里没什么交情,今天这场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国公府权势滔天,这些人看杜大哥跟国公府走得近,这才送礼来结交?” 宁金金抿了抿唇,摇头:“我哪里能知道呢,咱们知道的太少了,我也想不出来里面的缘故。” 说完,宁金金便不再开口,等着入画来叫,也懒得换衣服,兀自盯着桌子上的砚台发呆。 从她重生以来,直到上京之前,她才是那个瞒着一家人搞小动作的人,这真是现世现报,她现在倒被人蒙在鼓里了。 自打上京之后,杜闻远在府里只闲了两三日,随后便是每日上朝,下朝回来还要巡营或是处理公事。 宁金金这才意识到,来到梁京这么些日子,她和杜闻远还真没怎么好好儿地单独说过话,哪怕偶尔说到了这里,也会被三言两语地搪塞过去,根本不顶用。 这也就导致宁金金现在对梁京的情况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就拿今天这莫名其妙来送礼的事情说,这官员之间相互结交,私下交情好的少,多半都是利益关系。 明着是送礼,暗里却是在名利场上厮杀搏斗,每一步都需小心周全。 而她现在眼前就如同这砚台一般,黑沉沉的一大片,什么都瞧不清楚。 她必须得单独找一趟杜闻远才行。
第17章 堵上门去 不多时,入画回到听雨馆,把宁金金请到了禧安堂。 就在方才,入画按照宁金金的吩咐,把汤药端给了宁氏,宁氏一瞧药汤就全明白了,说了几句自己还不大适应梁京的气候,还在病中的话。 那些送礼来的也是人精,他们又不是正经主子,只是下人,看宁氏还要喝药,也就很有眼色地纷纷告辞离开。 “孙管家正整理礼单子呢,我被缠得头疼,也没好生数一数到底有多少家来给咱们送礼。” 说着,宁氏脸上显出些懊恼的神色。 “金金,你怎么看?这么多送礼来的,这里头不会有什么事儿吧?我这一气儿都收下了,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宁氏这时缓过神来,恍然意识到这里是梁京,不是北边儿,在北昌府就算一时做差了什么事,也没人会找杜家的麻烦,如今的境况可大不一样了。 “小姑姑别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不管这些人背后是不是另有目的,总归都是打着庆贺咱们立府的幌子来送礼的,咱们总不能不收。” “回头咱们细看看各家的帖子上有没有别的话,要只是些寻常的祝贺的话,倒不用理睬,咱们只记下这个人情,回头找机会回礼便是了。” “要是有别的话……反正礼品单子都是现成的,到时候叫闻远哥亲自上门原礼退回,虽然难看些,但也不会有什么岔子。” 宁金金说完,宁氏脸上这才松快了些。 “你说得对,这么一想,确实也没啥好担心的了。” “对了,瞧我这记性,你过来瞧瞧。” 说着,宁氏从座位上站起,把宁金金带到了禧安堂的书房里,书房里也堆着不少礼物,书桌上是一张打开的帖子。 “最早啊,是定国公府里先来了人,带着这些礼物来的,我一听来的是定国公夫人陪嫁的婆子,就没敢怠慢,把她请来后头见了一面。” “哪知道她刚走出咱家的门,这后来送礼的就打不住了,我叫彩儿把礼物暂且搬到这里来藏一藏,省得叫来送礼的人瞧见了,又生出旁的事端来。” 宁金金把帖子拿起来,一边看一边听宁氏说话,听到这里,笑道:“小姑姑考虑得很是!” 宁金金再看帖子,见上头只写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随手放在了一边。 “这帖子倒没什么要紧的,小姑姑,那国公府的嬷嬷是不是跟您说了什么?” “那嬷嬷倒说了不少话,先是说咱们家给的金疮药好用,又说那几扇屏风绣品咱们费心了,定国公夫人很是喜欢。” “下个月初八日是定国公夫人的生辰,说咱们若是有空儿,就去寿宴上热闹热闹,还说什么咱们两府都是一党,不说两家话,让咱们也别费心准备别的礼,若是还有好的牡丹图样的绣品就最好不过了。” “那寿宴的帖子,应该是送到你闻远哥那里去了。” 宁金金点了点头:“这倒好办,我那儿还有大幅的牡丹绣品,现如今咱们家这些要紧的人都是定国公夫人送来的,这寿宴上咱们是一定得去的。” 把要紧的事情商量完了,也到了晌午吃饭的时候,吃过中午饭,夏天昼长夜短,全家上下的人都在差不多歇午困,宁金金没让杏儿和桃儿跟着,自己一个去了杜闻远的星垂馆。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一定要把人给堵住,好好地盘问盘问。 杜闻远在书房里不知看些什么,皱着眉头一脸正色,冷不防隔出书房的槅子被推开,宁金金出现在了门外,把他吓了一大跳,立时就从桌子后头站了起来。 “金,金金?这大晌午的,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当心中暑。” 宁金金笑着走进门,在紧邻着书桌的椅子上坐下来。 “没事,我强健得很,不怕这点暑热,闻远哥在忙些什么?” “还能忙些什么,不过是营中的事务,我叫长明倒茶。” 杜闻远心里惴惴,刚要开口叫人上来时,也被宁金金给打断了。 “闻远哥不用叫人倒茶了,我不渴,我方才进来的时候已经嘱咐他们了,说我有重要的事情和闻远哥商议,叫他们守在院子外头,不要在屋子跟前任意走动。” “闻远哥现在是叫不来他们的。” 杜闻远:…… 合着他是被堵上了? “闻远哥已经收到定国公府寿宴的帖子了?” “没错,收到了,眼下已经是月底,离着下月初八也不远了,金金你怎么想?若你不想去,咱们也可以不去。” “这怎么好不去呢?定国公府对咱们家恩重得很,不去的话岂不是不知好歹?就算闻远哥救过国公爷的命,咱们也不能太居功自大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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