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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掌柜把纸包挨个打开尝了尝，前头几个带调味料的还好些，尝到最后精盐的时候，面露震惊之色。 “这，这是哪里来的？我和盐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了，试过不少法子，都做不出这样好的细盐来，虽然不比盐宁家最鼎盛的那几年，也是极好的了！” 宁金金心说，这都是她前世好奇心强的功劳，要不谁会闲着没事儿去研究做活性炭。 “只是想了个法子，在制盐的时候尽可能吸附杂质罢了。这细盐虽说比别家的好些，但却不是这次主要目的，季伯伯尝过这些带香辛料的盐，感觉如何？” 季掌柜的一愣，还没琢磨明白，只实话实说道：“虽说新巧些，但却比不上这份细盐，这花椒辣椒等物做菜的时候另外放也是极容易的，就算和细盐混在一处，也只不过是方便了些罢了。” 也就是说并没有什么亮点，不知道宁金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宁金金笑了笑，招呼季掌柜吃肉。 “这就是咱们这次翻身仗的关键了，关键不是让这盐做得多好，而是让百姓们买得起吃得起。” “自然，这香辛料也是不便宜的，掺得多了也会提升成本，价格也要上涨，但也只是合理的上涨。” “就好比原本一斤细盐在产地卖十文钱，运到别处加上货运的成本，最远到辽北府，卖二十文一斤，这都是合理范围的涨价。” 季掌柜抿了一口热酒，把杯子放下来，说道：“这我又何尝不知啊，只是现在盐税繁重，哪里还有合理涨价一说。” 宁金金笑了笑，圆润的眼睛眯成月牙形，眼尾微微上挑起来，眼睛里精光乍现，活像一只狐狸。 “说的是了，这细盐自然要上税的，只不过这些带着什么花椒桂皮辣椒粉的，不过是调味的粉料，总不至于也要上盐税吧？” 季掌柜的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原来宁金金打的是这个主意！ “盐税本来是交给国家养兵治国的，现如今又到不了国库那里，我们还交这劳什骨子做什么，干脆不交了，挂羊头卖狗肉，他们能做咱们自然也能做。” 说完，宁金金在心里默默加上了一句：不光能做，做得比他们还绝呢。 季掌柜的听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这能成吗？一不小心，这可是贩卖私盐的罪过，可是要杀头的。” “盐税盐税，便从表面上的意思，咱们寻常吃的酱油、腌腊里头，哪个没有盐呢？也没见谁去找做酱油和腌腊的讨盐税去，这些 出产酱油、腌腊的季掌柜也知道，他们也是有自己小盐庄的，做出的盐自己就用了，所以不用交贩盐的税。” 季掌柜愣怔地点了点头。 “大梁的律法上明明白白写着，凡是贩卖粗盐、细盐，先缴纳税款，再贩出盐庄，加了花椒粉的盐还算盐吗？那是花椒味粉。” 季掌柜的被宁金金这种钻空子的言论和光明正大的态度震慑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宁金金足智多谋还是别的什么，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 原来事情这么简单！ 对啊，若是因为盐税高而让平民百姓们吃不起，那不交不就行了？只要在“盐”的概念上动一动手脚，这危机便能迎刃而解，也没有十分复杂，他竟被难住了两年多。 “季伯伯不要想多了，这也只是一时的对策罢了，等局势平复下来，这律法自然也是要更改的，不可能长久依靠这个法子，只不过那时节盐税也是正常的盐税，也不用我们挖空心思去钻空子。” “可不是，别说以往盐税还正常的时候，就算是抬高到现在离谱的程度，我也都照交不误的。只是这样简单的法子我竟想不到，白白耽误了两年多的时间。” “季伯伯您就算想得到，到底孤掌难鸣，怎么行得通？如果我没有定国公府这个靠山，也行不通，季伯伯不要妄自菲薄，形势如此罢了。” 季掌柜今天一解心结，也觉得宁金金的法子很通，心下无比庆幸今儿来了一趟。 “这样好，就这样办！宁姑娘倒是说说，下一步该怎么办？” “季伯伯别急，先吃过饭，咱们里头去商量，我已经有详细的对策了。” 季掌柜听到宁金金这么说，放下心来，不过吃饭的速度却没降下来，对宁金金的对策十分期待，恨不得现在就到屋里去商量细则。
第84章 挂羊头卖狗肉 一时饭毕，宁金金请季掌柜进屋里坐，杏儿去沏了茶水，宁乐从自己屋里收拾了笔墨纸砚，端坐在桌子一角，等着宁金金随时叫他。 既然已经把季掌柜的拉入伙，计划就已经成功了大半，接下来就是谈生意了。 季掌柜现在的问题就摆在明面上——没钱。 虽说还有两处不小的盐庄，但已经歇业多时，只有一处小盐庄上还有几个师傅做工，但也是糊弄了事，不敢做多了，毕竟也交不上盐税。 铺面有两间，其中一间宁金金和宁乐都见过，已经租出了大半，另外一间还闲置着，也就是暂时没能租出去。 季掌柜的一边把自己这边的情况说了一说，一边心里愧疚起来，要这样算，他其实也帮不上宁金金什么大忙。 按照宁金金的法子，她随便去拉一个扬州城里有盐庄的生意人都比他强些。 “这两个月来尤其艰难，连师傅们和伙计的月银都是东挪西凑的，给的也没有往年那样多，难为他们还在我这里干活，实在是惭愧。” “我的难处宁姑娘也都看见了，没别的，这件事让我帮忙我是十分愿意的，也不用谈什么条件，只让跟着我的这些人有钱赚有饭吃，就成了。” 宁金金听了，心说自己果然没看错人，笑了笑，说道： “他们这是看准了季伯伯您不是久困的人，这才如此，银钱的事情不用担心，都有我。” “虽说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你我都是生意人，既然要合作，账目还是要算明白的，放心，绝对不会让季伯伯吃亏。” “现在我放下三万两银子来算是入股，先把干活的人找齐了，把盐庄重新整顿起来，只要生产跟得上，我保证买卖开始不过半月，就是另一副景象了。” 季掌柜点了点头：“这倒是，只是不知到底怎么做，利润如何分，宁姑娘尽管说吧，若是事情成了，不但我的心愿了了，还救了自家的产业，不管宁姑娘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就是。” 季掌柜说话痛快，宁金金也没有藏着掖着。 “那我可就唐突了，这第一条，在盐税恢复以往之前，咱们两方合作赚到的纯利润二八分，季伯伯拿二，我拿八。不过季伯伯放心，这八成里头我自己只会留下两成，大头的六成我会上交给定国公府。” “季伯伯虽然身在扬州城内，但您这样的聪明人，大约也知道梁京城现在的境况，现在把银子放在定国公府，就相当于是入了国库了。” “这六成里头，有一半是咱们应该上交的盐税，将来若是有修改律法、校正盐税的那日，咱们也不算是贩卖私盐，这条罪名便可抵过。” “另外一半是承蒙定国公府庇佑而献上的好处，不然光靠你我二人，就算能实施计划，也不能长久。” 宁金金说着，季掌柜微微低下头去，细细思量起来。 “季伯伯也是常年在商场上混的，这两成的利钱就很是不少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这没什么的，我方才只是在想盐税的事情，宁姑娘考虑周全，虽说不交王爷那头的，到底还是交出去一部分，以备后患。” “正是这话了。” “方才我说的只是其一，这第二，扬州城这么多盐庄，盐价尚且在五十文，这些细盐运往北地，货运的花费不少，我老家那边的人更吃不起了。” “我在北地有十几家买卖鲜货的铺子，遍布整个北昌府，正好可以加一处‘调料柜台’，梁京城中我还有两间大杂货铺子，倒也适合卖调味粉的。” “不管是现在还是等以后盐税修改过来了，我只从季伯伯的盐庄上进货，希望季伯伯多让我几成，给我实实在在的进货价才好。” “自然了，我自己进货的这部分赚到的利润，也交六成到定国公府里，如何？” 宁金金一边说着，宁乐便把她提到的条条款款一笔一划地在纸上记录下来，算是拟契书的草稿。 季掌柜并没有犹豫多久，便痛快地拍板答应下来。 季掌柜心里来回来去一盘算，虽说自己只得两成，但细算下来银钱还真不少。 这次调味粉的策略若是成功，那他和宁金金就算是把整个扬州城的盐庄同行都给得罪了，百姓们正缺便宜的细盐吃，这调味粉完全可以取而代之，那谁还会去买五十文一斤的天价细盐？ 再加上北昌府和梁京城这两处地方，再将周边的地区也一同算进去，相当于小半个大梁的细盐生意都得从他这里走。 而这种情况至少会持续一年以上，仅这一年，就抵得过他辛辛苦苦一辈子顺风顺水做生意得来的积蓄了。 既不用违反他的初心，又有银子赚，他不答应就真是傻子了！ 宁乐这几年读书也很上进，字也练得不错，季掌柜点头答应之后，不一会儿便把契书写好，又另外誊写了两份出来。 季掌柜随身带着印章，宁金金同样也带着，不光带着她自己的，还带来了定国公爷的私印。 这三份契书一份是宁金金的，一份季掌柜拿着，上头都有宁金金自己盖好的臧国公的印章。第三份也是宁金金暂收着，回头要拿到定国公府上。 季掌柜看着宁金金手上的印章，接到手上来仔细瞧了瞧，心里更加有底。 不管怎么样，能让定国公爷托付自己私印的，至少说明这位宁姑娘在定国公府的地位不低。 想到这里，季掌柜把自己的几页契书收拢到袖子里放好，说道：“我瞧宁姑娘这脑子和手段，竟比当日的宁老家主还强些，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宁金金抿嘴笑笑，并未答言，只说了说接下来要做什么。 季掌柜本来在扬州城就很有人脉，又得民心，那两处盐庄虽然现在闲置，但不过几天就能重新把干活的人找来，这点不用宁金金操心。 “既然要避开这个‘盐’字，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季伯伯手里的三家盐庄，现在只留那家小的，剩下的两处拆掉牌匾，先挂上季家百味庄的牌子，才好进行生产的。” 季掌柜连连点头：“要这么说，铺子上也得换牌匾，而且越快越好，那大半铺子租期也到了，我也不再往外租，快张罗起来才好。” 宁金金彻底安心，果然不用她再操心，这次真是找对人了！
第85章 季家百味庄 宁金金虽说是出了点新奇的主意，但左不过就是盐庄那点子东西，季掌柜为这忙碌了一辈子，条条道道的都比宁金金来得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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