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心明眼亮的,都能看出其中关窍,这也是宁金金敢广发请帖且不担心没人捧场的最重要的原因。 当然,地位归地位,权势归权势,人情就得另当别论。 宁金金自然不敢在这种场合下在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面前拿乔,况且人家沈太夫人摆明了赏脸,于她大有好处。 沈家大太太目前还没有诰命傍身,见到宁金金便要行礼,宁金金紧走几步,赶紧伸手拦下。 “沈夫人这是吓我呢,我同沈大姑娘是好友,您便如我的长辈一般。” 沈大太太颔首微笑,她本不是多话之人,但也觉得宁金金这话说得既熨帖又有分寸。 “郡主娘娘说笑了,早便听公爹和老爷不住口地夸赞郡主的人品才干,今日亲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这糊涂的女儿,若有郡主的提点,我便放心了。” 宁金金维持着微笑,转身向沈家太夫人再次见礼。 “好孩子,好孩子,不必多礼!” 和严肃的沈大太太不同,太夫人十分和蔼慈祥,面上也相当亲热,忙一把托住了宁金金的双手,仔细端详了一番,表情像是极为满意。 “我听清池这丫头说,你这里预备的好茶水好点心,便来凑个热闹,不要嫌弃我老婆子才好!” 宁金金连忙又是一阵“哪里”、“惶恐”的客气,亲自将沈家女眷让到花厅后的正堂里,算是交给臧夫人来招待。 在场的女人们看到沈家女眷来得这般齐全,先是吃了一惊,脑子灵光的却也反应了过来。 高宁郡主深受圣眷,沈家大姑娘不日也要入宫为后,两好归一好,正是鲜花着锦,当下便更加恭敬小心,连闲话也不敢多说,只团团地围着沈家太夫人见了礼。 宁金金正要去操心忙活别处,那边沈清池和祖母母亲打过招呼,从正堂退出来,跟上了宁金金的脚步,两人肩膀挨着肩膀,沈清池凑到宁金金身边,小声地说起话来。 “我听说你满京城里撒帖子,就知道你有旁的意思,这不,我将祖母和母亲带来了,且给你压一压场面。” 宁金金侧脸看去,只见沈清池唇边正噙着一抹淡淡的调皮的笑意,不由得惊艳。 其实沈清池是极美的,满身宁静疏离的书卷气,再加上不苟言笑,所以才显得清冷不近人情了些。 宁金金暗暗忖度,人家这才是真正的高岭之花——家世厚重,自小得宠,饱读诗书。 没想到短短几天过去,一个人也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实在叫她吃惊。
第275章 再见荣王妃 宁金金好容易从沈清池的笑容里缓过神来,心下暗暗惊讶: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是个颜狗。 “多谢你了,这般费心,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而后宁金金木木地点了点头,又道: “你笑起来可真好看,以后还是得多笑笑。” 这么清冷的人,笑起来就像冰雪消融,她都看愣了,更不用说宫里那位。 这天底下,上到九五之尊,下到贩夫走卒,大概没人会喜欢跟从内而外严肃的人过一辈子。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沈清池再也绷不住,捏着帕子掩着唇角,笑得眉眼弯弯。 好半天,她才冷静下来,认真地看着宁金金的眼睛。 宁金金也很美,眼睛极为出彩,一双看似温温和和柔柔弱弱的鹿眼,瞳仁儿黝黑却极具光彩,看人的时候永远淡淡的、朦朦胧胧的、却极为干净。 被这双眼睛看着,就算有再多的不耐烦,也会不自觉地减去三分,像是带着某种能抚平心绪的能力,让人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沈清池看了半晌,直到快把宁金金给看麻了,这才稍稍移开了视线。 周围人来人往,沈清池压低了声音。 “以前……以前是我想左了,祖父教导我圣贤书,我以前最看不起那些将书读死的酸儒,却没想到自己也钻了牛角尖。” “想开一个人的心窍是极不容易的,你说你没做什么……但是于我,就像是醍醐灌顶般的了悟。” “我这几日反复思量,越发觉得你说的真真是金玉良言,听进了你那些话,我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我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我领你的情。” 一番话掏心掏肺,反倒说得宁金金十分不好意思——她之前还嫌人家麻烦来着,实在是不该。 “人生在世,很多事情都是没法子选的,不管怎么样,都得让自己心里过得去,日子过得舒服才好。” 宁金金话音落下,两人相视一笑,倒有种倾盖如故的意思。 沈清池给她的第一印象属于不好不坏,两人一直也没有什么交集,但真正说上了话,宁金金才感觉到她的可贵。 这种倾盖如故的感觉又同臧蓝、同谷晴不一样,倒像是和静云在一起一般自在。 前头还有不少人,宁金金仍旧要出去盯着些,沈清池也不走开,而是跟着她一道儿往前头去,两个人一边并肩走着一边咬着耳朵。 “我这两天特意去问了祖母和母亲那些我认识的千金们的家里的事,那叫一个精彩,有些我听了都觉得目瞪口呆,才知道你说的没错,真是长见识了!” 沈清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讪讪的,心有戚戚,又补充上了一句: “我可是读过很多过堂卷宗的人!” 宁金金听罢,抿了抿唇,看得出来沈家太夫人和大奶奶确实应该着急,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哪一家的千金不是一边听着风声一边长大的,偏沈清池跟白纸一般。 好在她只是没听说过才惊讶,并不是一味的单纯。 “啧啧,看来你这几日上课颇有成效啊。” 沈清池还待说什么,只听得前头又是一阵喧哗,而后很快戛然而止,远远看前头那些女人们的神色,倒像是被突然间掐住了脖子的母鸡,惊吓之下连端庄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 沈清池眼神兴味儿,不知是谁来了,这么大“阵仗”。 宁金金略一思忖便猜到了七八分,推了推沈清池的手肘。 “你快去吧,县主和女孩儿们都在西边的小花厅上,我备了上好的茶水和点心,去晚了当心吃不上。” 沈清池何等聪明,稍稍一过脑子,就明白了宁金金的意思。 “是她们?你自己一个人成么?” 宁金金挑眉一笑:“有什么成不成的,我已经下了帖子了。” 沈清池不再多话,在小丫头的带领下转身去了小花厅。 还没等宁金金走到前头去迎接,贵客已经入了仪门,正是荣王妃和前几日刚嫁做人妇的容姝郡主。 甫一看到这母女两个,宁金金很吃了一惊,这才明白过来之前前头的动静的原由。 宁金金细细打量了下,荣王妃还是摄政王妃的时候,在宴会上那是何等风光,她相貌本就美艳,四十岁的年纪保养得像是三十出头,极具风韵贵气。 往日见到荣王妃,身上不是百蝶穿花就是洛阳牡丹,颜色以正红金红银红为主,头上的凤钗步摇,颈上的璎珞项圈,腕子上的玉石翡翠、镶珠金钏,身上的料子绣工,脚下的鞋履,哪一样不是进贡珍品,明晃晃夺人眼目,尊贵风光一时无两。 哪像是现在——今日荣王妃身上只一身浅檀绛色贡上倭缎袄子,领口袖口上满绣着缠枝花卉,头上梳了个小圆髻,戴着缠金点翠莲花冠。 虽说头上到脚下还是往常一般的珍品,但配色却大不相同,整个人像是突然低调优雅了起来,不复往日尊贵豪奢。 宁金金可是个做大夫的人,望闻问切地打量起人来更毒更准,荣王妃清减了好些,浓艳的容颜也减色不少,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岁。 脸上纵使盖了脂粉还是能看出泛黄的皮色,眼角细细的纹路也冒了出来。 眼睛不似往日清明有神,略显浑浊,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一看就是没好好睡觉失于调养,气色不大好,整个人的精神气也不是很足。 虽然尽可能地绷着神色,但宁金金瞄了一眼荣王妃半藏在宽袖下的手,手心攥着,指节泛白,显然很是紧张焦虑。 往常到宴会上荣王妃都是众人追捧的对象,那时摄政王把持朝政,皇上年幼后宫无人,她就是大梁最尊贵的女人,没有之一。 这一年多来,她先是经历了丧子之痛、摄政王重回荣亲王,甚至比荣亲王那会儿还不如,什么实权都没了。 又眼睁睁自己千宠万爱疼大的女儿匆匆下嫁,甚至连场体面些的婚礼都没有,像是纳妾,像是下头乡野里人家随意冲喜——悄无声息就结束了。 一觉醒来,尊贵的嫡长女已经成了孙家的媳妇,荣王妃哭得几乎没了眼泪,这才有了今日的样子。
第276章 天理昭彰 宁金金撇撇嘴,看着荣王妃憔悴清瘦的样貌,心里一点同情的意思都没有。 想她男人把持朝政专权揽事的时节,摄政王府何等豪奢,上上下下主子们吃穿用度就是一笔极大的数目。 再算上她曾见过的几座京郊的园林别苑,那真是和皇上建造行宫差不多。 这么多银子大多都来自当年扬州及沿海一带的盐税,最严重的时节连京城的盐价都受到了莫大影响,各地百姓因吃不起官盐病死无数。 综上种种,这何止是民脂民膏,说是民血民肉还差不多。 闻人宗活了二十几年,糟蹋了多少女孩儿,手下有多少人命,可谓是把上下八辈子的孽都做满了。 宁金金想到这里,忽然记起前些日子听臧蓝说起荣王妃大肆花销请高僧高道做超度道场的事。 当时她心里气极了,十分毒舌,直告诉臧蓝——这样的畜生,就算做上二十年的道场也入不了轮回,何苦花这冤枉钱。 想了一圈,宁金金顿下脚步,没有一丝想要上前迎接的意思。 荣王妃携着容姝郡主从仪门处走来,身后簇拥着十几个丫鬟婆子,前头却只有郡主府里的一个小丫头引路。 往日见到她们母子二人恨不得卑躬屈膝亲手侍候的官眷命妇们一个个缩着脖子不言不语,她们走过时连头都不转动一下。 荣王妃心中恨极,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灰败,尖利的指甲无意识地掐痛了挽着她的容姝。 容姝哪怕是已经在婚事上栽了个巨大的跟头,也没学会什么叫隐忍,当下便轻呼一声,下意识地甩开了母亲的手,原本神色还有些恍惚的,现在看着母亲的眼神里都带着责怪。 宁金金将母女二人这番做派全都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 容姝在闺中如此赫赫,没想到婚嫁上这么乌龙,再看她现在的形容,宁金金暗暗挑眉。 虽说穿戴的档次和在摄政王府做嫡女时没什么太大变化,但看她神态晦涩,脸面发青,就知道在孙府的日子好过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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