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椋是宦官,元邈官阶虽不及他,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男子,岂会不如一位宦官。 她笑道:“他马上要做同州长史了,估计做不了两年就要升官。同州离长安不远,若是姑姑想我了,我随时可以回长安看您。” “说不通。”杜鹃姑姑看铃兰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无奈摇摇头,“你喜欢谁是姑姑管不得,但你爹估计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两人说着便走进竹林小院,铃兰跟姑姑走到院中的小楼二层,见到裴现正襟危坐在中央。 在杜鹃姑姑的帮衬下,铃兰总算与父亲裴现相认了。 其实裴现早猜到铃兰是他女儿裴椒,毕竟铃兰的长相和她母亲郭云韶有七八成相似,杜鹃姑姑也待她极为特别。 不过,他担心铃兰记恨自己给她服下离魂丹的事,所以一直不敢主动与她相认,只叫裴度对她平日里多些关照。 铃兰听罢表示自己从不怨恨父亲,毕竟她有一半郭家的血脉,若能为大唐尽忠,这点小事不值得惦记。 说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并非这么想的,她宽容大度,无非希望裴现网开一面,同意她和元邈的婚事。 她做出一副乖顺女儿模样,父女俩人面面相觑,涕泪涟涟。 杜鹃姑姑看铃兰哭得凄惨,递给她绢帕。 铃兰拿着帕子擦干眼泪,便顺势说出元邈今日来提亲的事,又娓娓道出他们两人先前不少事。 裴现听着她细数往事时,眉头蹙成山丘,到最后听到她说婚事,再也忍不住叫停,“他娶不了你。” “为何不可?”铃兰搬出裴度,企图说服她爹改变心意,“叔父也打算促成我与元邈的婚事,所以才送我去元家。” 裴现没有正面回答前面的问题,只说:“叔父派你去元家,是要你去找解药配方的,谁让你去那里谈情说爱了。” “可叔父把卖身契给了他。”铃兰反驳。 裴现反问,“卖身契上面写的是裴铃兰,随时可以反悔。那你是裴铃兰还是裴椒?” 铃兰看着打量眼前这位古代的父亲,他们之间相处总共没有几年,谈不上多有感情,而他远不及现代的老裴友善。 她在现代的父亲是个木讷的科学家,尽心埋头实验,鲜少参与她的生活琐事,包括她的婚事。 所以到这里,铃兰并不服气,冲动回应:“在这里我是裴椒,在外面我是裴铃兰。若你执意如此,我可以一辈子只做丫鬟铃兰。” 这话大有威胁裴现的意思,说她若不同意婚事,她便一辈子不回来,做个丫鬟。 哪个父母愿意自己孩子给人伏低做小,况且裴现就这么一个女儿,铃兰正因为想到这点,所以才出言威胁。 “啪——” 伴随着响亮的声音,铃兰脸颊传来火辣辣地疼,她呆望着裴现,眼眶不禁湿润了。 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被父亲抽了巴掌。 侍立在侧的杜鹃姑姑见状,心里慌了神,拉开铃兰,又拿了一块温热的毛巾敷在铃兰红肿的脸颊。 裴现此时也有点后悔,与女儿相认第一天,便打了她一巴掌,恐怕以后她恨透了他这位父亲。 他刚想伸手安慰一下,但很快将手缩回了袖子。 杜鹃姑姑忙向裴现解释,“裴相让她住在元家,谁知元邈的妻子没两天就病逝了,留下孤男寡女天□□夕相对,难保不会有这种事。况且......” “况且.....铃兰已经和他有夫妻之实了。”杜鹃姑姑说着哭了起来,背过身子时,朝铃兰使了个眼神。 铃兰会意,也跟着一旁挤泪,向裴现哭闹道:“我这样子还怎么嫁给别人,勉强嫁了也会被三姑六婆排挤,为今之计只能嫁给他了。” 旁边两人的哭闹声此起彼伏,吵得裴现头疼,他叹了一口气,仔细思考着该怎么向铃兰解释。 正当此时,外面走进来一个家仆通报,说元邈遣媒人到裴家,要娶裴现的独女裴椒为妻。 裴现表示拒见,要家仆出去谢客。 铃兰听了此话,心里一阵不快,气鼓鼓地跟在家仆身后。 裴现瞧见了作势离开的铃兰,赶紧叫住:“站住,谁让你跟去了。” “我自己有腿有脚,想去哪里去哪里。”铃兰说完此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竹林小院。 她急匆匆径直穿过回廊,步子快得带起一阵风,风吹得她情绪平静了一些,走到门口时先前怒火消了大半。 铃兰简单整理仪容,推开门,跨出裴家门槛。 正值夏日最热的五月,午时的烈日当头,元邈长袍立在裴家外面,汗水顺着鬓角滑落。 他肤色白皙,在阳光的暴晒下,更容易晒伤而泛红。 铃兰不知他在外面站了多久,心里多少有些歉疚,今日他注定要白跑一趟了。 元邈在等待期间,已隐隐猜出裴家的态度,看到铃兰出来时,他更加确信了猜测。 铃兰眼睛肿得像核桃,一看便知方才哭过,裴家大概并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她走过来时候,什么也没说,只摇了摇头。 元邈安慰她:“那我改日再来。今日不成那便明日等,明日不成还有后日,直到他们同意为止。”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而开口:“要不,我们私奔吧。前几天听说你要调任到同州,同州离长安不算远。到时候我慢慢说服我爹。” 元邈听到这里,表情一僵。 铃兰生起一丝恐惧,“始乱终弃”四个字突然浮现在脑海,扯着他的袖子,问道:“你说话啊,不会是想抛弃我?” 元邈岂会有这等意思,叹了一口气,只好解释:“皇上早朝后降了旨,决定将我调往越州。同州一定是去不得了。” 铃兰懵了。 历史真的发生了改变,他本该去同州,后面平步青云坐上宰相的位置,可现在竟然被调到偏远的越州。 越州连雄州都不是,这不是被贬谪吗? 会是她介入引发的蝴蝶效应吗? 她沉默得太久,元邈看着她,也开始胡思乱想。 早上接旨时,他虽有失落,但记起铃兰在那份地图上面的标注,心中存着意思希望,觉得铃兰或许愿意跟着他夫唱妇随到越州。 但现在铃兰的沉默让他失去了信心。 也对,同州长史前景光明,前方一片康庄大道,而越州长史前途黯淡,看不见任何光。 皇上早晨在书房里安慰他一番,说只是暂时下放,三年后便准他归长安。可君心难测,谁知三年后皇上会否兑现诺言。 他不敢打包票,犹豫地看了一眼铃兰,瞧见她忽而朝他靠近。 她踮起脚尖,浅吻了一下他的唇角,随后贴在他耳边说道:“别以为用这点小事,就能劝我离开。” ----
第53章 桑雯牵线 元邈回神,刚想伸手圈住铃兰腰肢,但抬头看向四周,便退后两步远离铃兰,小声说道:“这是在相府门口。” 铃兰看着他现时克己复礼的德行,没有半分昨夜毫无节制时的影子,她讥诮了一句:“都打算拐走人家千金了,还装什么假正.....” 突然间,柔软的手掌堵上她的嘴,抬头一看做此行径之人是元邈。 两人对视一眼。 元邈压低声音,以目光指了指旁边的守卫,说道:“小心他们告诉裴相和你爹。” 他忽感到手掌一阵刺痛,铃兰咬了一口他,使得他不得不松手,瞧见掌边缘浅浅一排牙印。 铃兰没有半分认错的意思,凑到元邈身边,说道:“你还想什么时候走,还愣着做什么,我们现在就离开裴家。” 元邈停顿片刻。 其实他心里仍希望能明谋正娶铃兰,惦念着能有朝一日说服裴氏宗亲。 知他者莫若铃兰,她看他犹豫,便提醒:“我爹可是硬骨头,当初四时会用尽办法请他交出秘方,他都没有就范。更何况比药方更宝贝的女儿,他会轻易交给你?” 元邈说道:“改日再接你。” 铃兰拽着他的胳膊,没有放手的打算,“现在他们没正式让我认祖归宗,身边没人看着,要溜走容易。以后身边有了婢女,我还怎么走?” 听她一说,元邈也迅速反应过来,相府守备森严,寻常人难以擅闯,哪家的小姐这么轻易能和别人私奔,又不是话本。 “走。”元邈总算想通了,忙拽铃兰的袖子,“现在就走。” 铃兰松了一口气,这男人终于开窍,也不枉她费了些口舌,便毫不顾忌地靠过去。 在侧边等候的观壶见两人的亲昵,识趣地盖上自己的眼睛,低头絮叨一句:“非礼勿视。” 又指挥身后的驮着聘礼的家仆,说:“打道回府。” 铃兰与元邈并肩刚行两步,却撞见从寺庙祈福归来的相府夫人桑雯。 这桑雯既然是铃兰的旧主,又与元邈有些弯弯绕绕的情感纠葛,所以铃兰慌了神,赶紧与元邈分开一段距离。 元邈不慌不忙,掬了一礼,“见过崔夫人。”铃兰也有样学样,跟着喊了一声。 桑雯抬眼看向两人,眼里未露出任何诧异,她早知两人走到今日这步,谈不上多意外。 她回了礼,对元邈说道:“你我是中表之亲,何必这么生分。是吧,表兄。” 虽她这么开口,元邈却依旧保持疏离,说道:“嗯。崔夫人若无急事,那请恕在下先行离去,家中还有要事。” “什么要事,耽误你做新郎吗?”桑雯忽而道破他和铃兰的关系,又看向铃兰,“一向当你是有骨气的,竟会去做妾。” 铃兰叹了一口气,故作无奈,“我这是身不由己,裴相把我卖身契给了他。” “你哪里的卖身契?”桑雯狐疑地看了一眼元邈,见他沉默着,似是证实铃兰的说法。 桑雯愣了愣,“不可能啊。” 在几人未注意时,裴家的家仆靠近他们,先向桑雯鞠躬问安,接着又对铃兰告道:“裴娘子,裴相请您到玉寿堂。” 听到这声裴娘子的称呼,铃兰知晓裴相不打算继续再装下去了,已经承认了她是裴家的血脉。 玉寿堂是裴家供奉先祖的祠堂,叫她去玉寿堂不用说便知,这是让她今日认祖归宗。 铃兰打定主意今日要与元邈私奔,自然是不愿,她嘴唇微微一动,拒绝的话语刚要出口,却瞥见远处缓缓而来的人。 杜鹃姑姑走出相府,孤零零站在门旁,盯着她却不曾上前,拿帕子默默擦拭泪水。 泪水唤起铃兰的一丝心软,她有些犹豫了。 姑姑待她虽未有生恩,但却有养恩,甚至为了她进入崔家做仆,只为能捎带照顾她。 她是感念姑姑恩情的,情感的天平渐渐摇摆。 铃兰细不可察地转转眼珠,拽着元邈的袖子,小声说道:“我先回去,改日再想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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