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听闻今日公主可能会选夫,许多世家弟子们都来了,礼物不要钱般涌入公主府,至于最近经常出现在流言里的姜非楠,反而故意被人忽略,大家表示,公主怎么可能看上一个穷人家的小子,绝对是谣言! 越浮玉并未自我怀疑,她只是没有完全抽离上一段感情,长公主也不是想用礼物的多少来衡量一个人,而是告诉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你只有十七岁,未来人生还要做出许多选择,你可以谨慎小心,但不要畏首畏尾顾虑太多,浮玉,你要允许自己犯错。” 从十几岁救下被家暴的女子、却导致对方最后被杀害,越浮玉就意识到,选择很重要,甚至关乎性命。 于是她开始谨慎又谨慎,小心又小心,生怕做出错误的决定。所有人都夸赞她成熟稳重,可她也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一往无前的锐气。 越浮玉微怔,靠着姑母许久,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她终于开口,“我……好像能打开这封信了。” * 越浮玉已经做好准备,现实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参加宴会的人陆陆续续到了,而此时距离生日宴正式开始,还有两个时辰。 姑父姑母陪她用过早膳,便不知躲到哪里偷偷约会去了。郑沈弦一直在外面冷着脸巡逻,能第一时间看见姜非楠。但越浮玉猜测,舅舅肯定因为最近的谣言看自己不顺眼,但对方可能根本没意识到这个原因。至于越辞楼,则被她打发去前面招呼宾客,让太子殿下帮忙招呼宾客,全天下可能头一份。 白樱都觉得不太好,“会不会有些不合规矩?” 来的最早的客人,大多身份比较低,也算官场不成文的规矩,所以,现在就到宴上的,估计是那三十位贡士、以及一些没下场的官宦弟子,让太子殿下招待他们,很难说谁更难受。 越浮玉又在挽发,刚才在姑姑怀里蹭了一会,妆发都花了,不得不重新开始整理,她有气无力坐在梳妆台前,艳丽的眉眼下垂,显出几分生无可恋,“身居高位太久,难免听不到真实的声音,让太子接触一下底层群众,有利于他对政事的理解和判断。” 越浮玉不过是随便找个理由,但没想到,宴上真有事发生。 此事距离宴会还有一个半时辰,被宴请的贡生陆续来到公主府,三十人中,只有七位寒门弟子,前十更是只有姜非楠一人,是历年科举中比例最少的一次,申帝都有些惊讶。 而对于这些寒门贡士来说,被公主宴请,更是第一次,难免紧张想要抱团,因此除去姜非楠,六人是一起来的。 他们小心翼翼站在公主府前,尽管极力掩饰,也无法掩盖眼里的胆怯与慌张,并非这些人胆小,而是在皇权至上的时代,他们第一次接触皇室这个庞然大物,不可避免产生的情绪,其实不止他们,很多官宦弟子甚至官位比较低的官员,心里同样惶恐。 只是他们过于年轻,还不会很好的掩饰,因此显得格外局促。 门房早已被管家嘱咐,不许怠慢任何一位客人,因此笑着迎上去,“是来参加生辰宴的大人?请出示一下帖子。” 从怀里颤巍巍掏出请帖,交到门房手里,六人便被丫鬟带着一路深入,穿过廊腰缦回的亭台楼阁,最后停在一处雅致又大气的花园。 丫鬟笑着开口,“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大人们可以现在此处逛逛,亭中的吃食请随意取用,若有什么吩咐,可以随时唤奴婢。” 偌大的花园被树木和花草巧妙地分开,既不会显得凌乱,还留有足够私密的空间。花园桌上摆满糕点和新鲜水果,还有侍女在一旁煮茶,清淡的茶香散开,与鲜花的香味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清新又雅致。 花园里仆从不多,且每个人各司其职,若非主动询问,不会特意打扰,在清风与花香的安抚下,几人逐渐放松。 第十一名的贡士田浇悄悄松口气,“永照公主盛名,果然名副其实。” 身为公主,招待客人很简单,不过一两句吩咐。但能做到处处贴心,甚至包容到他们的自尊,却是属实不易。 其他人也连连点头,发现周围无人,还小心地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嘴边小小咬了一口,绵密的米香与焦糖的香气在嘴里爆开,那名贡士眼前一亮,“好吃!” 他们提前很久来到公主府,一眼扫过去也没在花园里见到人,因此并未控制音量,没想到会被人听见。 几位身着华服的贵公子不知从哪个转角走过来,不耐烦的眼神上下打量一番,很快露出几分轻蔑,为首的公子更是冷哼一声,“没见过世面的玩意。” 刚才开口的贡士脸色唰地变红,又很快变白,他虽未入官场,但也不是傻子,只看对方衣着,便知来历不凡,还未殿试的情况下得罪对方,显然不划算。贡士眼睛渐渐沉下去,刚要道歉,田浇忽然站出来,“公子何出此言,你我都是永照公主邀请参加宴会的客人,难道有高下之分?” 听到公主名讳,贵公子明显停顿一瞬,但眼珠一转,他又不屑笑起来,“参加宴会的客人?既是客人,不知各位送了什么礼?” 提起礼物,田浇也有几分弱势。 并非他们不懂礼数,而是公主在帖子上特意交代,只是小聚,不必破费,所有人都不必送礼。几人出身寒门,囊中确实羞涩,哪怕强行凑出一些银两,也买不到什么好东西。永照公主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女儿,什么金银珠宝没见过,怎么能看上他们买的东西。 几人稍微合计,又特意出门打听,发现公主对所有人都说了不收礼的话,才放下心,什么都没带参加宴会。 可到了这里才知道,所有人都备了礼,他们也才意识到,恐怕是公主特意关照他们几人,才要求所有人都不必备礼。 对方仅仅停顿片刻,贵公子仿佛抓到了什么机会,继续嘲讽,“连礼义都不知道的人,竟然要与我们一同做官,真是笑话。” 田浇听见这番话,脑中瞬间出现四个字——来者不善。 对面根本不是什么不学无术的贵公子,恰恰相反,对方早就算计好一切,想借此打压他们寒门! 田浇脸色铁青,他虽心思缜密,但毕竟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乍然落入设计好的陷阱,一时也没想出如何反驳,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变法在即,若明日传出寒门学子不通礼义的传闻,哪怕他们只是无辜的受害者,朝廷也再也不会有他们的位置。 又有人陆续从花丛或树后走出来,这才惊觉,原来花园里这么多人,果然是阴谋。 想起家里年岁渐长的母亲,田浇咬了咬牙,也不在乎得罪人,就要出言顶回去,但他还未开口,又有两人从花丛后走出来。 来人二十多岁年纪,青衫素袍,身上配饰不多,但气质温润儒雅,又自带高位者的肃严有礼,对方沉眸开口,“在公主府里大呼小叫,难道就是有礼么?” 田浇不认识来人,但贵公子们明显认识对方,眼底难掩慌乱惊讶,“少傅大人,学生知错。” 到底不熟悉京中势力,田浇一时没反应过来此人是谁,只见刚才还找茬的人一哄而散,他有些茫然也有些紧张,但还是主动上前,学着刚才那人的称呼,“谢少傅大人。” 对方似乎只是碰巧出现,略一点头便没再开口,倒是和少傅一同出现的人爽朗笑笑,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膀,“出入官场难免遇到类似的事,下次机灵点。” 田浇用力点头,还没等说什么,两人已经转身离开,好像真的只是顺手帮他们一下,看热闹的人陆续离开,但田浇还是听见零星几句—— “那就是三年前的状元许别时,最年轻的内阁成员,冯太傅的亲传弟子?” “对,旁边的是他同乡,也是同一批贡士,翰林院许编修许朋。” “有许大人帮忙,那小贡士真是幸运。” 田浇默默握紧手心,将对方的名字牢牢记住——许别时。 …… 花园里有意无意的人全都散开,唱戏的走了,看客自然也跟着离开,谁都没注意角落处的三人。 长公主靠在卫良身上,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好一出拔刀相助不留名、却被路人点出身份的戏码,这场戏属实是……难看至极。” “难看又如何,”前东厂督主卫大人拢起妻子的衣服,漫不经心开口,“戏中人信了,才是重点。” 看田浇最后的表情,显然把‘恩人’记在心中。 越辞楼捧着姑姑给糕点,面无表情咬一口,便被齁到皱眉。 他被姐姐派来招呼宾客,路上恰好遇见躲清静的姑父姑母,还没聊两句,就被迫看了一场自导自演的路见不平戏码。 他冷淡开口,“又是这样的招式,冯太傅竟也不觉得厌烦。” 主动与考生交好,若做不到交好,就先派人打压再故意伸出援手,刚来京城的考生哪里见过这个,自然对冯太傅感恩戴德。哪怕后来反应过来,也早已坐上冯太傅的船,再也下不来了。 这种阴私戏码,这些年不知重复过多少次,世人都说国子监祭酒冯大人桃李满天下,但这些里桃李有多少水分,就无人得知了。 长公主笑够了,随手从花枝上摘一朵凌霄插在卫大人耳后,好奇开口,“冯广德虽爱结党营私,但绝非手段拙劣之人,今天这一出是怎么回事?” 那位贵公子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口出狂言很正常。许别时也有公正仁义的名声,所以这出拔刀相助不算太刻意,寻常官员也许看不出蹊跷,但老狐狸们肯定门清,不像冯太傅平时的手段。 这也是越辞楼疑惑的地方,他最近忙于殿试,不太关注外面的事,变法内容倒是看了好几次,朝中争辩也跟着听了几日,至于幕后的事情,他了解不太多。 越辞楼思忖,“难道与变法有关?” 卫良虽逐渐淡出朝廷,但手底下人不少,对这些老官员也更了解,他任由长公主在头顶簪满花,还要随时护着以防对方摔倒,嘴里的话却冷冰冰的,“有关也无关。” 卫良看向越辞楼,“你没发现,今年考生中寒门太少么。” 陛下欲削弱贵族,只能重用寒门,三年一次的科举就是最好的机会。申帝知道,冯太傅又怎会不知。 越辞楼渐渐生出一个想法,他觉得荒谬又觉得是真相,“难道?” 卫良点头,“若登科之人,没有寒门呢?” * 花园里发生的一切,都被如实传到越浮玉手中,她是卫良教出来的孩子,几乎瞬间就和对方想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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