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有几天了,要不然白樱也不会特意提醒她,只是越浮玉最近有点心不在焉,所以没及时发现。 杏榜出来后,她在家睡了两天,精神状态恢复大半,郑沈弦和越辞楼终于不会有事没事带她出去玩,但她自己要忙生辰宴,而且偶尔的时候,她还会想起蕴空。 那日和佛子在皇宫前遇见,两人都没说什么,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只是进宫时,越浮玉鬼使神差回头,然后她看见,蕴空站在原地,黑眸直直落在她身上,似乎没想到她会转身,所以两人目光相撞时,他微顿,然后抬眼望向她。 那个眼神……越浮玉说不清,总觉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似乎有什么深沉的、压抑的、晦涩的东西,将再也不受禁锢汹涌而来,将她牢牢淹没其中。 “公主、公主?”几次没得到回应,白樱疑惑开口,下意识抬头,看见公主又陷入沉思。 没人知道在潍县时,公主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包括皇后,都默契地没有询问,他们只是发现她情绪不对时,用最轻松的姿态,不动声色插.入她的生活。 万幸,爱总能治愈大部分伤痛,公主恢复了,只是偶尔的时候,她会陷入这样的沉默。 仿佛大病过后,陷入一场漫长的自愈。 白樱没再开口,安静地等待公主回神,越浮玉没察觉到自家侍女几番欲言又止,擦干身上的水珠,略一抬眼,从新衣服里挑出颜色最浓艳的一件,“生辰宴就穿这件吧,京中风波不断,也该发生一件喜事了。” 至于佛子那个眼神究竟什么,已经无关紧要了。 …… 忙忙碌碌数日,不知做出多少类似于生辰宴该选红花还是粉花、宴会该上烧鹅还是烤鹅之类的决定,越浮玉的生辰宴终于到了。 还不到辰时,越浮玉已经被迫坐在梳妆台前,由着丫鬟给她梳头,还要听礼部最后一次确认宴会细节,白樱拿着宴请名单,飞快询问,“公主,您真的要宴请所有五品以上官员及亲眷么?” 除了及笄,公主往年都没有生辰宴,最多一家人在皇宫吃顿饭,今年却反常地大办,不仅邀请了所有五品以上官员及亲眷、还有前三十的贡士、甚至一些世家子弟,索性公主府足够大,否则未必能容下这些人。 “帖子已经发出了,现在后悔也晚了,”越浮玉懒散地倚着桌边,哪怕没睁眼,也能想象到白樱不赞同的眼神,她勾唇轻笑,“官员贡士、世家寒门,你不觉得把大家凑在一起,很有趣么?” 她虽爱热闹,却不爱折腾生辰,今年特殊,一方面是她自己比较无聊,另一方面处于政治因素。最近变法之事沸沸扬扬,几乎快到各大势力露出真面目的时刻了,但大多数百姓、甚至少部分官员依旧对此一知半解,正好需要一个时机,一个不那么正式但又能凑齐所有人的场合,给大家一个畅所欲言的机会。 当然,申帝没想占用宝贝女儿的生辰宴,但越浮玉自己想凑这个热闹,而且她的女塾马上建好,还能趁机打探一下世家贵女的看法。 白樱知道公主的打算,但看见比她还高的宴请名单,难免眼前一黑,“但也太多了吧!” 若算上所有宾客,足足有两百人,哪怕公主府的花园足够大,而且男客女客分开招待,也难免发生意外,那可是朝廷重臣啊!白樱擦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多亏郑将军带兵帮忙,否则就凭今日早朝之事……” “舅舅当然会来,毕竟本宫请了他的未来军师呢,”越浮玉幽幽开口,在镜子里和白樱对视一眼,两人想起前几日郑沈弦主动请缨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笑容过后,越浮玉也想起今天早朝的事。 有关变法的争论不知道经历多少回合,今天比较特别的是,带头冲锋的小兵终于偃旗息鼓,幕后之人露出水面。翰林院学士亲自下场,旗帜鲜明地站在千秋子一边,上书支持变法中科举改革的部分。 不愧是曾经的状元郎,针砭时弊指出举荐制的不足,又提出科举制的种种好处,以及完善方案,观点清晰逻辑严密,让人无法反驳,就连最近没怎么表态的申帝都主动提了几个问题,仿佛很赞同的样子。 听说把前几日反对的礼部侍郎脸都气青了,下朝后直接拦住翰林学士,据说两人都没有好脸色,言辞十分激烈,差一点就要动手。难怪白樱担心两人今晚凑到一起,会不会在公主府闹起来。 在发髻上插一只玉簪,越浮玉不太在意道,“不必过于担心,一群文臣罢了,嘴皮子倒是厉害,可若真打起来,舅舅一只手就能解决。” 想了想那些文臣的模样,再想想郑将军和他带的兵,白樱担忧焦躁几日的心真的放松下来,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完全是杞人忧天。 又在注意事项里划去一项,白樱拿来小厮递过来的漆盘,干练的表情忽然有一瞬间微妙,“还有一事,今早小厮收到来信。” 提到信,越浮玉顿时打起精神,放下手里的口脂,挑眉开口,“沈不随终于知道给本宫回信了,也不知道崔府具体如何了。” 上一次和沈不随联系,还是对方猜测崔商重病,想要派人继续查探。越浮玉等了好几日,结果对方杳无音讯,连她送去的飞鸽传书都无人回复,若非留在潍县的人是郑家军,她都担对方是不是被崔商一网打尽了。 以为正好在梳头,越浮玉不方便动,只能伸出手,等白樱把信放在手里,然而她等待半天,白樱才磨磨蹭蹭把信放在她手上,吞吞吐吐开口,“不是沈少爷,是……佛子。” 越浮玉动作微滞,信封从指尖滑落,她下意识看过去,发现留在指尖的口脂又沾在白色信封上,在蕴空二字上,留下一道淡红抹痕,无端显出几分靡丽艳色。 白樱偷觑公主的脸色,捡起信封小声道,“听门房说,是今早子时,佛子亲自送来的,对方似乎急着离开,只留下一封信,便匆匆走了。” 沉默片刻,越浮玉还是接过信封,但她没打开,在手心掂了一下,首先摸到一个圆圆的东西。 几乎不用思考,她脑中已经浮出答案。 她送还给寺庙的佛珠,如今,又被蕴空原方不动送回来。
第87章 贺礼 信封被捏在手里, 压出一道又一道痕迹,越浮玉始终没有动作,直到服侍的丫鬟轻声开口, “公主, 该更衣了。” 镜中明艳的面容倏地一怔, 仿佛栖息的雀鸟被惊醒,眨眼瞬间, 越浮玉已经恢复往日的神色, 将信封塞进袖子里, 轻笑起身,“那就更衣吧。” 虽然公主没说什么, 但白樱还是敏锐察觉到对方一刹那的失神。这封信对公主很重要?为何不打开呢? 一直到公主更完衣,又确认完毕所有今晚宴会的细节, 白樱都没机会询问此事,她吩咐丫鬟们退下, 转眼时,看见公主独自站在镜子前, 乌发红裙,裙摆勾勒出纤细的腰肢,金蝶簪在鬓边,轻薄剔透的翅膀随着呼吸起落, 仿若栖息在世间最艳丽最繁盛的玫瑰之上。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温柔轻盈的女声,“玉儿果真绝色,那位姓姜的贡士,今晚肯定被迷住。” 金簪沉甸甸坠着, 越浮玉没回头,从镜子里看见来人。姑母挽着姑父, 笑盈盈站在门口。姑父一如既往,眼里除了爱妻没有别人,长公主眼神轻快明媚,若非话语间偶尔流露出的成熟剔透,谁也想不到两人已年过三十。 越浮玉自幼在姑父姑母身边长大,几乎把俩人当做父亲母亲,当然没客气,亲昵抱怨,“姑母怎么也与我玩笑?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 “哦?与姜会元没关系么?”长公主偏头笑笑,看透一切的眼神闪过一丝狡黠,“那不知,与写下你袖口里信的人,有没有关系。” 窗外风声乍起,越浮玉倏地怔住。 …… 生辰宴酉时开始,但不到申时,公主府已经陆陆续续来人。 大申规矩不重,否则越浮玉以公主之身,也不能宴请朝中官员。男女大防更是不严重,虽然宴客分为男女,但主要是方便命妇和朝中官员寒暄交流,若是不喜欢,还可以单独去园子里逛逛,实际上,大多数年轻男女都会选择留在园子。 越浮玉本意是好的,毕竟是宴会主人,理应为客人提供舒适的环境,但最近谣言混乱,传着传着就变成,此次生辰宴实则为相亲宴,皇帝可能为公主赐婚。 长公主仿佛没看见侄女骤然变化的神色,神情自若走进房间,给自己倒了杯茶,5②4九零8一92“所以,今天究竟有赐婚么?” 聊到现在,越浮玉哪能没意识到,姑姑纯是来打趣自己的,她摸了摸袖子里的信封,无奈挑眉,“您都知道了?” 早该想到的,越辞楼知道了,等于全家都知道了。 长公主发出和侄子一样的感慨惊叹,“佛子?真的么?” 她十分不端庄地指了指越浮玉袖口,“信也是他写的?辞楼不是说,你们断了么。” 长公主语气十分平淡,除了带着点八卦,没有任何鄙薄或者训斥之意,也没有长辈的关怀或者劝导,仿佛只是两个同龄好友,在谈论彼此的前任。 本就熨帖的心情,在姑母轻描淡写的语气下愈发平静,家人之间不谈感激,越浮玉只是笑笑,撒娇似的靠在姑母身上,“我现在也不清楚。” 回京之前,她尚能分辨蕴空的态度,虽然对她有情,但心中大道永远占据第一位。可自潍县杀人那日后,佛子所有行为她都看不懂。 不再有那些似有似无的暧昧亲近,实际上,除了这封信,两人甚至没有联系,每次都是不经意遇见。他也没说过话,将淡漠疏离明明白白摆在眼前,可与此同时,他每一个看向她的眼神,仿佛都写着不清白。 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愿拆开蕴空的信,她不知道信里写着什么,也不清楚自己期盼什么,索性逃避。 长公主似乎还要开口,姑父卫良却在此时握住她的手,不动声色制止妻子,他近日听到一个消息,当时没想太多,现在却有了一些想法。 两人夫妻多年,长公主很快明白丈夫的意思,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想不通就不想了,总会有答案的,玉儿,你很好,从来没有谁非谁不可。” 长公主并非说空话,公主府前流水般的礼物就是很好的证明。 永照公主最近一年都不在京城,但她几次立了大功,再加上每次出场都无法掩盖的美貌,阴差阳错,她放荡不堪的名声竟然全部消失,反而变成永照公主贤良淑德、才貌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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