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很朴素,门板还掉漆了,确实很不容易引人注意。 贼恐怕也不会进去偷东西。 贺岁安、祁不砚站在大门前,钟幻过去叩门,两下轻的,三下重的,再一下轻的。 门的对面传出脚步声、开锁声,在宅院里的钟空往里拉开门,陈旧的门发出“嘎吱”音。 钟幻让他们先行。 贺岁安抬步走进宅院。 看宅院外面是很破旧,但里面却分外清幽雅致,地面铺设一道道青石板,青石道两侧种着些花草,院中有一棵槐树遮阴。 槐树下,苏央坐在木凳上,手搭在石桌上轻敲。 “苏姐姐。” 贺岁安一走近就叫她了。 苏央抬首,因近日调查之事憔悴了不少,同贺岁安寒暄没几句便直奔主题:“你们对燕王墓、长生蛊了解多少?可否告知我?” 在风铃镇夜探燕王墓的时候,贺岁安始终是跟祁不砚一起行动的,他经历过的事,她也经历过,他知道的事,她也知道。 燕王墓、长生蛊不涉及祁不砚来长安要做的事,可以说的。 她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只除了一件事没说。 燕王的妻子荷华体内有长生蛊,还活着,就住在风铃镇里。 她既已忘却前尘,何必再将人拉入漩涡中,而且荷华是否活着应该对苏央要查的事没太大的关系,这是贺岁安不说的原因。 燕王燕无衡还有一个姐姐尚活着,她倒是和苏央说了。 燕落絮被戴面具的男子救走,至今都不知去了何处,也许跟苏央来长安调查的事有牵连。 苏央曾从她父亲苏睿林口中得知过燕落絮的存在,她没想到的是,贺岁安他们会在燕王墓中亲眼见过此人,还与燕落絮交过手。 燕王墓自毁机关启动时,苏睿林以为燕落絮葬身于墓中了。 导致苏央也是这么以为的。 听贺岁安说燕落絮被人救走后,苏央眉心直跳。 她没死? 苏央揉着眉心,也不瞒他们了,摊开来说:“我此番前来长安,是发现有人想效仿数百年的燕王,炼长生蛊,意图得到长生。” 她目光坚定道:“炼长生蛊之法极阴毒,最重要的是此事乃因风铃镇的燕王墓而起,身为风铃镇的郡主,我有责任阻止。” 苏家人世世代代的职责便是守护燕王墓的秘密。 偏偏苏睿林一时心软,放任燕王的姐姐燕落絮进墓里胡来,险些让燕王墓暴露在世人眼前。 虽说苏睿林最后冒着对已逝燕王的大不韪,启动了燕王墓的自毁机关,使他尸身无存,但总算没让燕王墓彻底暴露在世人眼前。 不过还是被一些人知道了。 否则,也不会有人想炼长生蛊,更不会有人在自毁机关启动时,冒险进墓里救走燕落絮。 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实在为他们苏家人的失职,苏睿林年纪大了,苏央主动接过这个担子,挽回这件事可能会造成的影响。 好在她查了半月,有所收获,总不愧对于自己做出的努力。 苏央今天没像刚在长安遇见贺岁安、祁不砚的当天对他们有保留的原因是,她已确认了他们知道的事不算少,干脆直说。 说不定他们到时还能给她一些启发,苏央是如此想的。 贺岁安了然。 难怪苏央会来长安。 燕落絮会不会被人救来长安?贺岁安隐约有这种感觉,如果她是长安那个想炼长生蛊的人,必会找一个熟悉长生蛊的人放身边。 而体内有长生蛊的燕落絮是最好人选,她是靠体内的长生蛊活了数百年的人,记得所有事。 更不像荷华那样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体内有长生蛊。 荷华仅是知道自己和他人不一样,她还一直疑惑自己为什么能长生不老、不死,活那么久。 有些蛊只能用一次,或者会随着宿主死而死,长生蛊离开宿主也不会死,可以重复使用,这是贺岁安从祁不砚身上得知的。 想要得到长生蛊的人其实可以杀掉体内有长生蛊的燕落絮。 取其蛊,得其长生。 那人却没这样做,应该是想令对自己重要的人也长生。 一只长生蛊不能分开来用的,想令对自己重要的那些人也长生,唯有炼多几只长生蛊,对长生蛊有一定了解的燕落絮就是希望。 贺岁安说出自己猜想:“那燕王的姐姐可能在长安。” 祁不砚没掺和。 他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拨弄着贺岁安发梢的银饰小铃铛。 苏央点头。 “我也在想她会不会被人救来了长安,对方应是想从她口中得知有关长生蛊的事,”她道,“我查到的线索都直指长安。” 贺岁安大致了解来龙去脉。 她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只道:“苏姐姐,日后小心行事。” 救走燕落絮的戴面具男子武功不差,在古墓时还能躲开祁不砚的天蚕丝,不容小觑。苏央调查时遇到他,指不定会有危险。 提醒一下对方也好。 还有,贺岁安今天来不是为了日后要助苏央查长生蛊,是想说出知道的事,尽所能给苏央解惑,毕竟她还要和祁不砚查水玉玦。 他们来长安的目的是找到祁不砚要的千年红玉,贺岁安会把找千年红玉放在首位,关于他人之事,她只能做到问心无愧。 像说出自己所知的事等等,贺岁安是能做到的。 苏央没忽视贺岁安的提醒:“我会小心行事的。” 苏央是想过请他们相助。 后来仔细想想,祁不砚会带贺岁安来长安,定也有非得办的事,难道要对方丢弃自己的事来帮她?不可能,祁不砚也不会。 祁不砚只会和他人做交易,她手里并无他想要的东西,也不太可能会成为他的交易对象。 通过贺岁安去打动他? 行不通,贺岁安也不像会干涉祁不砚做事的人。 苏央便没开这个口了。 再说了,自己的事,自己办更为妥当,燕王墓的长生蛊秘密本来就是由苏家人守护的,苏央身为苏家人,有职责阻止此事。 他们可没有。 简单问几个问题还是可以的,苏央看向祁不砚:“祁公子,你可知炼长生蛊的具体方法?” 苏家人对长生蛊也不甚了解,只知此蛊需要的牺牲极大,需要以他人之命为引,以牺牲他人来成就自己,是至阴毒之法。 若能知道炼长生蛊的具体方法,可以从这方面出发去调查。 想炼长生蛊的人肯定会去搜寻炼蛊所需的东西。 苏央问祁不砚问题时,他正望着槐树上的两只野虫,一只野虫将另一只野虫囫囵吞掉了。 少年站起来,将那只吞掉同伴的野虫抓住:“不知。” 毒的虫,他喜欢。 “除了燕王墓的那个燕王在数百年前炼成过两只长生蛊外,不再有人炼成过,就连长生蛊的相关记载也极少,知道的人不多。” 野虫是黑色的。 它外壳乌黑发亮,有红色的斑点,六条腿,有双翅膀,许是刚吃掉同伴,太撑了,野虫反应略迟钝,没飞走,被祁不砚抓住了。 他的手指很好看,节节分明,骨肉匀称,恰到好处,比用玉雕刻出来的还要好看,却抓住一只形状偏可怖、狰狞的野虫。 野虫想张嘴咬人,但祁不砚捏虫有一套技巧,不会被咬到。 倒不是怕它毒性强。 而是他不想被这只野虫咬。 贺岁安扫了一眼祁不砚手里的野虫,想悄悄地挪一下木凳,却被祁不砚轻按住肩,他掌心宽大,能轻松地包裹住她的肩头。 他的温度仿佛能穿透贺岁安上身的那件薄纱外衫,她被烫得一激灵,却没怎么敢表现出来。 祁不砚已经扔掉野虫了。 随手抓虫蛇是祁不砚从小养成的习惯,一看到一只够毒的野虫便下手去抓了,他用来按住贺岁安的那只手不是抓野虫的。 刚刚,祁不砚余光扫见贺岁安偷偷挪木凳的小动作,就知道是为什么,是怕他抓住的那只野虫,他回过神,野虫被自己扔掉了。 贺岁安也发现祁不砚手里没野虫了,是飞走了? 那就好。 她这才没继续挪木凳。 祁不砚喜欢毒虫的事,贺岁安早就知道了,这是他的习惯、爱好,她不会要求祁不砚不要再碰毒虫,却防不住怕虫蛇之心。 所以贺岁安每次都会不受控制地稍微离开一点。 祁不砚坐回了原位。 她提起石桌的茶壶,给他倒了杯温茶水,祁不砚每次碰完虫蛇都要洗手的,不知是他是炼蛊人之中的爱干净,还是有别的原因。 祁不砚用她倒的那一杯茶水清洗捏过野虫的手。 贺岁安又给他一张帕子。 苏央没留意野虫的事,听完他们说的话后,提笔在一张纸上刷刷刷地勾画几下,将一些线索串联起来,今天还是有不少收获的。 至少知道燕落絮还活着,这件事还是挺重要的,苏央日后的调查方向可以随之稍作改变。 “谢谢。”她对他们道。 苏央很感谢他们愿意过来,愿意对她讲那么多。 天色不早了。 不知不觉已日落西山,霞光染红半边苍穹,赤朱丹彤。苏央叠好纸,亲自送他们出去,钟幻、钟空对她寸步不离,也跟送他们。 偏僻街巷少人走动,贺岁安能听见属于他们的脚步声。 苏央本想送他们回到客栈的,却听贺岁安说他们还没准备回客栈,唯有作罢,只将人送到巷子口,没过问他们要去何处。 走出这条巷子口,再走一刻钟,可见宽阔、昌盛的长安大街,百姓熙熙攘攘的,人声鼎沸。 贺岁安不回客栈,是打算用完晚膳再回客栈的。 客栈的房钱贵,饭菜也贵。 一顿简单的饭也要一两银子,到街上吃只需要花几十文钱就可以了,贺岁安当然选择到客栈外吃,可供选择的食物还更多。 贺岁安转头想问祁不砚要吃什么,她去买,侧街传来一阵阵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奏乐声。 是新郎官迎亲。 成婚当日的傍晚,新郎官会骑马携着坐在花轿里的新娘子游街,到晚上再拜堂成婚,贺岁安还挺想看的,踮起脚看向侧街。 长安百姓也喜欢看迎亲,不过须臾便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贺岁安长得不高,踮起脚也不够那些人高,她往上跳一下,刚看到迎亲队伍又掉了下来。 站在贺岁安旁边的一个小孩也想看新郎官迎亲,他父亲将他扛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肩膀往侧街看,小孩开心地嘻嘻笑。 小孩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蹦跳的贺岁安,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这是被小孩取笑了? 贺岁安恨不得长高一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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