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行的小厮鉴定过玉玦后,请他们稍等一下。 过了会儿,拍卖行的管事过来了,又拿起玉玦来细致复鉴,是世上仅有的五枚水玉玦之一。 管事将水玉玦递回给祁不砚:“请随老朽来。” 被鉴定为优的拍卖品要过拍卖行老板的眼,还要连人带物一起,这是他们拍卖行的规矩。 他们被管事引进一间房,房内隔着一层薄纱,他们在靠近门口的一头,另一头坐着正在品茶之人,管事道:“此物是优。” 品茶之人不急不缓放下茶杯,问:“是什么?” 管事回:“水玉玦。” 崔姨掀开薄纱,走出来:“水玉玦?那可真是至优之品。” 贺岁安见到崔姨的第一时间是看祁不砚,认出对方是那晚吹埙反操控祁不砚的毒蛊的女子。 祁不砚看见崔姨跟看见陌生人一样,平静得很。 不是长安人,却能在长安拥有一家那么大的拍卖行,还能不被当地同行挤掉,站稳脚跟,绝非等闲之辈。贺岁安不由得端详她。 崔姨忽朝贺岁安微微一笑。 她道:“水玉玦呢?” 贺岁安从祁不砚手里拿水玉玦递给她看看,与他的指尖相触又分离。崔姨若有所思看着这一幕,接过贺岁安递来的水玉玦。 崔姨看水玉玦看得比拍卖行的小厮、管家要仔细很多。 水玉玦特殊,很难被仿造,但也不是没人去仿造过,毕竟值钱,他们拍卖行可不能拍卖赝品,败坏名声,崔姨要杜绝这些可能。 看到水玉玦的小缺口时,崔姨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枚有点小瑕疵的水玉玦,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却也没表露出来。 崔姨愿意接下水玉玦这件拍卖品,排期在后晚。 好的拍卖品得挑个好日子。 拍卖行每年会举办一次盛大的拍卖夜,拍卖品皆是极好,会吸引很多人来,明晚恰好是举办拍卖夜的日子,赶巧给他们碰上了。 他们要拿回拍卖品,到拍卖当晚再过来,经拍卖行的三次鉴定,方能送上拍卖台。 崔姨开的这家拍卖行很少替委托人保管拍卖品,不想担责。 她的规矩也跟别人不一样。 别人的拍卖行会从拍卖得到的银钱中抽取两成,崔姨只会抽取一成,跟他们谈妥这些必要的事,她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在他们临走前,崔姨像无心地又看了眼贺岁安。 贺岁安肩薄腰细,着粉裙,没挽发鬓,长头发全被人编成一条辫子,在左肩落下,顺胸前起伏垂着,发梢缀着几个银饰小铃铛。 她不仅发上有银饰,腰间也有银挂饰,走路起来有叮当的轻微响声,显得整个人很鲜活。 很少有人会不喜这股鲜活。 崔姨其实很疑惑。 祁不砚身边何时多了一名少女,他不是只会炼蛊,也只炼蛊?难道他还想炼一个蛊人?也不太可能,相较于人,他更喜欢毒蛊。 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性。 但是崔姨觉得这个可能性更低,祁不砚会对人产生喜欢之情么?他天生缺乏感情,无法与他人共情的事,她也是知道的。 那目的性一向极强的祁不砚究竟为何会将贺岁安带在身边呢,崔姨这般想着,倒也不欲多管闲事,目送他们离开她的拍卖行。 走出了拍卖行高楼的贺岁安心不在焉地跳下最后一级台阶。 她身上的铃铛晃响。 祁不砚回眸一看。 贺岁安恰好跳到他的面前,靛青色衣衫映入她眼帘。 她站直腰,脑袋才刚好到祁不砚的肩头,他高了贺岁安足足一个头,祁不砚站在她面前,落下来的影子能完完全全地覆盖着她。 贺岁安仰头看他,祁不砚低头望她,都没说话。 “哐”一声,一条银项链从祁不砚腰间掉落,那是他见完崔姨后,随手将它塞到蹀躞带里。 银项链被太阳照得微发亮,像一轮皎白的月光。 贺岁安听到了掉落的声音。 她捡起来。 这条银项链是由两根细细的链子交叉串起的,款式简约,却也能看得出用心,小链子上有镂空的图案,中间还有一只蓝色蝴蝶。 蓝色蝴蝶不是银饰,而是用一块蓝宝石雕刻而成的,背面有砚字,四周注入银,嵌进去,经此加固,很牢地坠在银链子上。 银项链此刻垂在贺岁安小手上,链子穿过指间,煞是好看。 祁不砚有的银饰,贺岁安都见过,唯独这条银项链没见过,不过见没见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塞回祁不砚的腰间。 他由着她。 贺岁安刚将银项链塞回去,又担心待会儿还像刚才那样掉出来,这条银项链一看就很值钱。 于是她想给祁不砚找个放东西安全的地方,可他身上就没这种地方,他放东西很随性的。 “要不,我先把它放进我的小荷包里?”贺岁安建议。 祁不砚:“可以。” 贺岁安又将他腰间的银项链拿出来,银项链并不大,还很细,此时坠入蹀躞带里,是想找又难找到,但掉又很容易的那种。 她习惯往祁不砚总是挂着东西的蹀躞带找东西了,所以并不觉得需要注意些什么。 沈见鹤默默地移开眼。 他这是得罪了谁啊,要看他们这一对小年轻卿卿我我。 贺岁安找啊找啊,终于找到了,几乎摸了个遍祁不砚的腰,他有瞬间想抓住她的手,恰好她已经找到了银项链,没继续摸他了。 找到银项链的贺岁安打开自己的小荷包,塞了进去。 丢了一个小银饰,她都舍不得,更别提一条银项链了,得好好保管,贺岁安塞完银项链,再拉紧荷包的扣绳,确保不会松。 沈见鹤忽一拍脑袋。 他想起自己今天还约了人在下午交货,是卖出的最后一件宝贝,忙问他们住长安哪家客栈,沈见鹤到时候会再找他们的。 是他带他们去拍卖行拍卖水玉玦的,送佛送到西,拍卖水玉玦的当晚,沈见鹤要过来陪他们。 贺岁安告诉他客栈的名字。 沈见鹤记下就走了。 祁不砚还在看贺岁安,他在思考她变得闷闷不乐的原因,似乎是从今天见到沈见鹤开始的,她的情绪又因他人发生变化了。 贺岁安见沈见鹤走远,扭头回来看祁不砚,用尾指慢慢地勾住他的尾指,轻拉了一拉:“你觉得沈前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祁不砚似莞尔,唇角微弯,反问道:“你问他作甚。” “想问便问了。” 贺岁安又拉了下他的尾指:“到你回答我了。” 祁不砚语气温和道:“他对我来说是无关紧要之人,以前、现在、以后,亦会是如此。” 他们往街上走。 “沈前辈有没有伤害过你?”贺岁安在青州也不知道三善真人在什么时候伤害过祁不砚,但他从不撒谎,说有那便是有的。 既然如此,沈前辈是不是也有可能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伤害过祁不砚,贺岁安得问清楚。 “没有。”他说。 祁不砚似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他若伤害过我,如今又怎会安然无恙在长安呢。” 也是,他有仇是会报完再走的,贺岁安低低地“哦”了一声:“你也不讨厌沈前辈吧。” 对方并未伤害过你,你也可能会因某件事讨厌对方的。 她把能想到的可能都问了。 “我为何要讨厌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祁不砚眉眼微动,抬手,指尖滑过她发丝,将贺岁安摇摇欲坠的银流苏扣回发梢的丝绦。 贺岁安的心往下放了放。 祁不砚摩挲过她发梢的银流苏,再放下手:“你今天问了三个关于他的问题,可有原因?” 她眼神一闪:“没有。” 祁不砚抚过贺岁安的眼角,让她将目光转回来:“当真?” 贺岁安抿唇。 “好吧,我问你这些问题是有原因的,但……” “但你不想告诉我具体的原因。”祁不砚将话头接过去道。 “和上次在登云山一样,你想弄明白一件事,才会问祁舒的名字,你现在又不太想说出来,等你以后弄明白了,会告诉我的。” 祁不砚几乎是一字不差还原了贺岁安说过的话。 贺岁安听得垂下眼。 “好,我等你,贺岁安。可你也要记住了,不要骗我,我们那里的人是容不得背叛的。”祁不砚曾经也跟贺岁安说过后半句话。 他们苗疆天水寨的人都是容不得背叛的,背叛者当死。 祁不砚想一直养贺岁安。 不想杀了她。 祁不砚弯下腰,贺岁安抬了抬眼帘,他们呼吸缓缓地交错。 他似温柔至极地捻起她的碎发:“贺岁安,答应我,永远不要背叛我,好不好……” 可如若不然呢。
第62章 如若不然, 又当如何。 祁不砚捻着贺岁安的碎发的手指渐渐地收紧,到快要扯疼她的前一刻,他松了手。 属于她的发香留存于指间。 他五指收拢。 贺岁安眼神没有闪躲,与祁不砚对视着, 毫不犹豫给出了和以前同样的答案:“我不会的, 我不会背叛你, 永远不会背叛你。” 因为祁不砚也永远不会背叛她, 他既对她如此, 贺岁安亦会对祁不砚如此的,所以她并未迟疑, 直截了当地给出了答案。 贺岁安咬字很清晰, 声音足以令站在她身边的人听见。 祁不砚眼睫一颤。 有难以察觉的情绪波动。 随即, 他笑起来, 唇红齿白得如妖物般艳丽:“好。” 他们朝前走,离拍卖行的高楼越来越远。拍卖玉玦前,他们不用再做什么, 也不用再去见落颜公主, 贺岁安想在长安随处走走。 她今天冷不丁地有了沈见鹤被红蛇咬死的片段记忆,若一整天都待在安静的客栈房间里,会乱想的,贺岁安不希望那样。 等心情平复好才是最佳的思考状态, 她会尽快平复心情的。 在此前,少思考为妙。 贺岁安拉着祁不砚往长安闹市走, 二人身上的银饰齐晃动。 还没等他们走到闹市,苏央的贴身侍卫钟幻凭空出现。他仍是一张木头脸, 一板一眼道:“我家郡主有请,请你们随我过去。” 苏央在长安见他们的第一面便说过会再找他们谈燕王墓、长生蛊的事, 贺岁安是记得的。 她此刻又没事要办,正得空,同意跟着钟幻去见苏央。 祁不砚随行。 怕隔墙有耳,苏央见他们的地点在她购置的那处院子,没选在外面的酒楼、茶馆。 钟幻带他们绕过几街几巷,到一处不起眼的宅院,苏央的院子在长安城偏僻的街巷里,很符合她为人低调,行事不张扬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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