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杜义与武安惠来拜谢席姜时,席姜留小俩口吃饭。席间, 杜义看了武安惠一眼, 武安惠借故与福桃离开,然后杜义才开始说正事。 他离席站起回话:“属下幸不辱命。” 席姜问:“如何?” 在杜义成婚当日,没有人知道,新郎官并没有享受洞房花烛夜, 而是在房中熄灭火烛的那一刻,他一身黑衣带着几名忠士出了府, 出了藕甸。 刚成亲的新郎自然有好几日的休沐时间, 所以他一连几日不出现, 周围也不会有人感到奇怪。 杜义自然是去为席姜做事了, 此刻他对着席姜一一回禀后, 拿出一封信:“这是回信。接下来属下要做什么?” 席姜把信接了,没着急看, 而是重新拿起筷箸道:“你辛苦了,继续吃饭吧, 接下来就是我的事了。” 滦城,崔瀚的桌上放着一封被截书信。上面,席家家主的章印清晰可见,做不得假。 崔瀚不知,他如宝贝一样的印章, 在席家,席姜想要得到非常容易, 席兆骏的书房自打军治严明以来,席家郎君们都不得擅入, 只有席姜是个例外,她可以不受通传随意进出。 此时看这枚章印,崔瀚只觉席家女儿心思过细,连这小小细节都想到了,也难怪宋戎会死在她的手里。 “各位怎么看?”崔瀚熟读兵法,心中自有沟壑,所以他手下没有军师门客一类,都是些忠心耿耿勇猛善战之辈。 优点明显,缺点也十分明显,这些属下也只有忠心与勇猛了,除却他最信任的一名副将,所有阴谋阳谋,暗道诡计都要崔瀚一人承担。 今日把他们叫来,不过是走个过场,真正的目的唯有崔瀚心知肚明。 有人先道:“不能吧,北边与西边该是相互防备的,他们怎么会搅到一起去。” 又有人道:“怎么不可能,这世上哪有永远的敌人,这明明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说来说去没有个主意,最后问道:“此事,将军怎么看?” 崔瀚:“不能让他们得逞,我已得到西围的情况,他们并不是什么散兵,从治城与训练来看,皆是良兵强将,这从席家试图联系鲁迎就可看出,席家肯定是早了咱们一步了解到西围的情况,才愿与虎谋皮。” 众人皆道将军说的是,就在有人拿出等比舆图开始分析,有滦河为界攻打北边不如去打西边时,崔瀚摁下舆图道:“先不急,席家能做的我们也能。既然信件已被截,我们可以抢先给西围去信,表达同样的想法。” 崔瀚又道:“就算西围不肯与我方合作,但我们掺进去一脚,西围难免不会被喂刁了胃口,鲁迎就不会轻易与席家合作,这样我们就不亏,局势不会倾斜,还如现在这般不会失了先机。” 众人附和:“还是将军想得周全,比起现在出兵,不如如此行事,不废一兵一卒,是为上策。” 众将下去,只副将留了下来。崔瀚这才把另一封书信拿了出来,这封信足有两页纸多,是席姜写给崔瀚的亲笔信。 他拿出来又从头读了一遍,然后对副将道:“她竟然连刘硕都知道,威胁我若有一日离开滦城,她就要去打南郡。” 副将已看过此信,他道:“可她提出的方案可以一试,对咱们并无坏处。” “哼,若不是看在有利可图的份上,我怎么可能答应陪她演这一出戏。”崔瀚还有些忿忿。 而在滦河的对面,席姜在议堂就着最新一份来自西围的情报,提出要联系鲁迎,探一探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如今只要有西围的消息过来,章洋都会登堂入室。 他闻言心中一震,朝陈知看去,陈知面上纹丝不动,好像席姜并没有提出什么惊人提议,他只静静地听着。 堂上安静了一时,席兆骏道:“你是想与鲁迎合作攻打崔瀚?” 席姜:“是,这是最终的目的。” 席奥道:“如今不算都城,不算缩在山里不出的南郡六部,我们与崔瀚、鲁迎形成三方鼎立的局面,难得大家都有默契,暂停争斗休养生息,以观其后。” 席姜:“是任由西围壮大,任由崔瀚有更多的时间去联系南郡八部吧。这种默契于席家来说是不得已,能够得到休养生息的只有别人,与我们席家毫无关系。” 上一世,崔瀚与宋戎僵持到难分难解时,若不是被他们提前获知南郡八部与崔瀚的关系,宋戎差一点就止步于此了。 南郡刘硕,就是席姜从上一世得到的先机。没有人知道,八部真正的掌权人刘硕,与他恩师崔瀚的那场决裂是假的,刘硕一直都是崔瀚的人。 按说这步暗棋埋得极好,但宋戎是有些本事与运气在身的,还是让他提前得知了真相,抢得先机灭了崔瀚。 章洋听到席姜提到南郡八部,他看向席姜的眼神巨变,这一次连陈知都朝席姜看了过来,她竟连南郡八部都考虑进来了。 章洋第一次听到刘硕这个名字还是主上提的,每一次他们谋划布局的时候,主上都会提到南郡刘硕,是要次次都把他们算进去,不得遗漏的。 南郡八部早就不问世事,快被人遗忘了,章洋虽不以为意,但看到追随的主上算无遗策,有着一份通达的洞察之心,他还是愿意配合的,每次都对南郡进行一次研判。 这已经成为了习惯,但他没想到,在席家的议堂里,也能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出自一个女子之口。 章洋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主上会为了席姜而妥协,原来不止是因为她的容貌,一个人若是在精神上找到可与之共鸣的伴侣,当是幸事一件。 席姜的一番话又令大家陷入沉默,还是席奥道:“南郡八部?他们不是在大卫亡朝后已多年听不到消息了。” 席姜:“只是没有消息而已,并不是不存在,如今南边北边与西部皆明朗,唯南郡没有动作,不更该引起注意吗。刘硕是崔瀚的学生,老师若是有难处,向学生求助,学生焉能不理。” 章洋震惊的程度已没有刚才那么强烈了,她真是什么都知道。 席家人也习惯了,席姜总能说出他们不知道的事,但此事席奥还真知道,崔瀚与刘硕那段师生决裂的旧章,在他们文人之间流传很广。 但席姜说得对,就算师生之间有嫌再无往来,关键时刻,谁又知道他们会不会站在一起。 这时,席姜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道:“这是来自西围的秘报,崔瀚的人已经过去了。” 陈知抬眼看向席姜,她还有多少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往西围派了人去?真是连他都瞒着。 席姜感受到了来自陈知的目光,她知她今日所说,会有打草惊蛇之嫌,甚至还会把关宁曝露出去。 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南边有崔瀚,西边有鲁迎,身边还有只狼,表面看是三足鼎立,实则席家周边危机四伏。 就算此计万一不能扳倒陈知,至少能破局。西围的情况,结合武修涵告诉她的以及上一世所见,不需要再探查下去,留下那只商队足矣,关宁可以回来了。 密报最后落到陈知手上,他看完后,把信轻轻地放在桌上,然后开口道:“我赞同此计,探探鲁迎的口风也好,就算不成,能阻止崔瀚与之联手也是好的。” 既然崔瀚已经行动,席家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 席奥亲手写了信,席姜提议交给章洋带去给鲁迎,毕竟他二人以前在孟桐那里有些交情。 席亚对此有顾虑,章洋不是席家军出身,虽现在待他如自己人,还让他进入议堂,但焉知他不会一去不复返,投了鲁迎去。 这话不能当面说出来,席亚私下找到席姜说出担忧,席姜道:“不过是二十人的小队,他就算投了鲁迎又能怎样?再者,他不会的,章洋在孟家军的时候,级别比鲁迎要高,他怎么可能屈人之下。就算他二人的交情过甚,这不是一次试探章洋的好机会吗。” 也就是才二十人的小队打消了席亚的顾虑,若是不忠,自随他去,早走早好。 送走大哥,席姜更想知道的是,陈知会怎么想怎么做。什么鲁迎,西围军还不都是听他的。 章洋随陈知回到书房,一进去就开始请示:“主上,我见了鲁迎后,然后要怎么办?” 陈知显然在议堂开口时就已想好,他道:“让鲁迎选择席家,与崔瀚的一战早晚要打,不如就现在。” 章洋想了想,决定多问一句:“那打完崔瀚要反手灭掉席家吗?这可是个好机会,到时除了南郡与不中用的都城,大半版图皆可获得。” 陈知沉默了,沉默了好久,章洋一直在等,最后听到他说:“你也说了还有南郡与都城,席家军留着有用,告诉鲁迎不必多做安排,这将是一场真正的联手。” 席家军有用并不是席家人有用,但主上故意混淆,看来他比之前对席家更加宽恕了,打完崔瀚都不愿意与之翻脸。 “二哥,你在吗?”外面传来席姜的声音,章洋立时一拱手,“属下回去收拾后马上出发,属下告退。” 看着章洋从房中出来,席姜心知肚明他来做什么。她猜陈知会选她席家,待打败崔瀚后,反手吞下席家,取代席家。 可惜,她并不会去与鲁迎一起攻打崔瀚,她的目标是陈知。 席姜眯了眯眼,听到陈知唤她:“过来吧。” 五十七 席姜的步子很轻, 但陈知听到她进来了,抬头看向她。 席姜一进来就开门见山:“你觉得鲁迎会同意结盟吗?如果同意会选择谁?” 陈知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道:“派人去西围是什么时候的事?从来没听你提过。” 席姜早就想好了说词:“是关管事, 他自请谢罪, 父亲也罚了他,还把他归到我的院中,但他还是无颜于府上,自请外派。那时商队都散了出去, 唯西围人烟稍少,没有人去, 他就去了那里, 谁知后来鲁迎跑了过去, 也算误打误撞。” 反正关宁已在回来的路上, 席姜无需再隐瞒, 只不过是假话里掺着真话罢了。 陈知在她说话时一直盯着她:“可你从来没提过。” 席姜:“我那时一心想着宋戎,一时没想起来这茬。” 陈知眼尾上斜:“想着宋戎?” 席姜:“不是想着他, 是想着怎么除掉他。” 经陈知这一提醒,席姜忽然发现, 她有一件事想岔了。 她以为亲手了结了宋戎,就会把这个人从心里彻底剔除,原来真正的忘记是不在乎,为了掩盖一件与宋戎毫不相干的事,她可以顺嘴提起他, 且内心一点波纹和杂绪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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