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声音骤然转低:“知道。” 他怎么能不知道!寿北县只那么一个酿酒厂需要糯米,四个村子又都种植糯米。所以张家按月选择供货商,月初哪家价格低就要哪家。 就因为这个,月初四村都竞相压低价格,糯米价就像钝刀子割肉一般,一个月比一个月低。 江忆点到为止,附在竹寒脸侧耳语几句。 竹寒叫上铁娃,从马车里搬出一个箱子,放到江忆旁边。 江忆手指在箱盖上轻轻点了两下:“加上这个月张家要的货,一百八十两,我全包了。这是八十两定金,半月后结清剩下余款。” 江忆手指点的更快:“张家出价是多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如果来年卖不完,陈粮价格只会更低,你亏的只会更多。” 这句话说到王伯心坎里去了。就这么按月收粮,这月能收到自己村,下月说不准收哪个村。 这种不稳定的合作关系,也是王伯最头疼的问题之一。 看他表情,江忆就知道他内心已经动摇了。 她打开盖子,白花花的银子在朝阳下跳耀着诱人的光芒。 王伯快步合上箱盖:“使不得、使不得啊。我把货都给你,得罪了张家,以后的生意我们也不好做了。” 江忆嗤笑:“张家要不要你们的货还不一定,你倒先为他们考虑上了。要我看来,趁有人买先把货出手,把钱给大家伙分一分,大家也能过个好年。是不是,小伙子?” 最后一句话是对铁娃说的,“是啊,王伯,这价格多他妈高!”铁娃一直没走,眼睛在竹寒身上飘来荡去。 看到银子后,又在银子上飘来荡去。 这句话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何况王伯早就对江忆给出的价格动心了,只缺个支持者,以防村民说他自作主张。当下便默许似的收下了银子。 江忆给他一张纸条,上面是昨天租的仓库的地址。 王伯会意收下,承诺三天内会将货全拉过去。 交易完成的还算顺利,江忆还要赶去下一个村子,寒暄两句就走了。 王伯送她上了马车,铁娃看王伯一直不动,吸吸鼻子:“叔,你想啥呢?” 王伯道:“你见过这位姓江的妇人吗?” 铁娃嘿嘿一笑:“我哪见过这么带劲儿的姑娘。” 王伯嘴里叨咕一声,狠狠拍了铁娃那颗大脑袋一下。 铁娃被拍的眼泪都出来了,看他叔脸色古怪,没敢抗议。 他知道叔心里有事,但不知道是什么事。 只有王伯自己知道,一直被女人牵着鼻子走的滋味有多难受。 下个村子离这边不远。路过村口时,江忆掀开窗帘想透口气。 偶然瞥见有人靠在光秃秃的树干上,着一身白衣。若不仔细瞧,就要与雪地融为一体了。 那是一个少年,约摸十八九岁,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冷冰冰的气息。目光略过一瞬,江忆打了个冷颤。 另三个村子交易也很顺利,商人重利,在两个买家中选择出价高的是常态。 何况张家在价格这方面一直都不地道,村民们早就产生厌烦心理了。 两人只用一上午时间就把周边糯米全数收购完毕。 回程路上,依然是竹寒赶马江忆休息,主仆两人一内一外,各怀心思。 江忆自然是在思考下一步动作,竹寒目光时常划过车帘,秀眉紧紧蹙着。 她发现,自从卷到张家命案里以后,自己主子就变了,变得跟以前截然不同。无论是处事的态度,还是说话的方式。 要不是在旁目睹了全过程,她甚至可以确定主子被掉了包。 这种变化让她有些不安,怎么想也想不通缘由。 最后还是忍不住,将车帘掀开一个角:“小姐,你怎么突然想对付张家了?以前他纠缠你纠缠的那么狠,你都一直忍着。” 竹寒没明说,但江忆听出了更深一层的意思。 好在她早为自己找好理由:“生死线前走了一遭,我才知道懦弱和隐忍改变不了什么。甚至会让敌人变本加厉,唯有反击才能立足。” “那这些法子都是从哪得来的?” “逼到绝处就无师自通了,你理解不了,当然我也不希望你有机会理解。” 虽说只是掩饰自己穿越身份的借口,但这些道理都是江忆这么多年来,摸爬滚打领悟出来的。所以说出来时也底气也不虚。 竹寒「嗯」了一声放下帘子,心想:确实,那个地方出不来愚钝的人。「江忆」以前的性格太过畏缩,对于他来说,变化才是一件好事。 说不定这次开了窍,她能不再抗拒,乖乖配合他的计划。 马车里,江忆舒了一口气,看来暂时是糊弄过去了。
第11章 采花贼 下了马车,江忆踏着标准模特步走回房间。 进被窝后,又马上换上另一副嘴脸,缩手缩脚,缩着脖子活似某种水陆两栖绿壳生物。 她也不想啊,主要是这具身体太娇弱了。 在外面折腾一上午,她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七窍玲珑水晶心肝——从内到外都冻成冰了。要知道,以前的江忆可是一件大衣就能过冬的战士。 好在锦姨了解自家小姐体质,听说她回来就点上炭盆,还往江忆被窝里塞了个手炉。 江忆蜷成一团抱着手炉,眼皮越来越沉。 朦朦胧胧间,她感觉到有个超大号手炉钻进被窝,热乎乎的小手覆在她冻的煞白的脸颊上,冲着她鼻尖吹了口热气。 江忆被吹的痒痒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阿晗见母亲开心,又凑上来吹了几口。 江忆报复似的也吹他,一大一小就这么玩起了吹气游戏。 吹了一阵,娘俩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江忆感觉自己智商被拉到地平线以下了……阿晗倒是乐不可支,往母亲怀里一缩,两人昏昏沉沉一起睡着了。 一觉睡到傍晚,精神抖擞。饭桌上,江忆捧着碗,有点难以启齿。 酝酿半晌还是张嘴道:“锦姨,这几天买菜先挑便宜的。” 家里的银子被她挥霍的不剩什么了。 锦姨没问原因,直接应道:“好,菜还够撑十来天,肉不太多了,得省着点吃。” 阿晗小嘴一嘟,这怎么行?! 他正在嚼青菜,闻言颤颤巍巍举起竹寒塞给他的鸡腿,站到凳子上,越过大半个饭桌,把它丢到了江忆碗里。 丢完后,他又从盘子里捞出两块鸡肉,分别夹到锦姨和竹寒碗里,嘴角还黏着饭粒,“娘吃肉,姨母和小姨吃肉。” “肉都被我们吃完了,就没阿晗的份儿了。” 锦姨把他抱下来,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阿晗是男人。」男娃挥挥小拳头,还真有小男子汉的样子,“男人可以吃苦,女人不可以,肉要留给女人吃的!” 大家都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即使傻丈夫在桌子上,一顿饭也吃的热热闹闹。 白天睡得多,夜里总是想起男娃软嫩嫩的小脸,笑的、闹的、嘟嘴的,江忆闭着眼睛没有睡意。 她虽然不了解原身,但她知道,「江忆」一定是位极优秀的母亲,否则培养不出这种小天使来。 在这方面,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笑了笑,从今天开始,要努力了呀。 树枝横斜,在纸窗画上深深浅浅的暗影,不知何时下起小雪,雪落扑簌的声音颇为动听。 也许人心情好了,听什么都愉悦,江忆支起耳朵,遐想着白雪红瓦、淡风疏月的美景。 听着听着,她发现上面的动静不太对劲。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踩在瓦片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可能是野猫吧,江忆心想。好在声音转瞬就过去了,但随即,一个飘忽的影子落到窗前。 霎时,所有光影都破碎了,江忆头皮发麻,如坠冰窖……那哪里是野猫,分明就是一个人形! 来人似是做这种事的高手,悄无声息推窗潜入室内,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连凉气都没渗进来。 猝不及防下,江忆无暇躲闪,只能先闭眼装睡。只一个呼吸,来人就潜到了她床前。 那人应该不是为害命而来,没直接动手。 无声的压迫感席卷周身,江忆感觉到他似是正在观察自己。 他在看自己睡没睡熟? 江忆强迫自己冷静,让呼吸平稳下来。 那人观察了很久,久到江忆以为他没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忽然,一只手拉住她的衣领。 江忆呼吸困难,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他要做什么?难道是? 手又在那里停了很久,江忆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终于,那只手动了。它缓缓的,掀开了她的衣襟。 骤然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凉气侵蚀,崩了许久的弦猛地炸开,害怕、无助、绝望…… 江忆不知该怎么办,她从没经历过这种事。 她碰到入室强、奸的啦!不,在古代,这叫采花大盗! 那只手犹未停止,整个领子都被拉开,江忆已无法冷静,只能遵从女性本能的意志—— 她按住那只手,以平生从未有过的速度弹起身子,狠狠赏了那位采花贼一个大嘴巴。 响亮的巴掌声后,是更为紧张的沉默。 江忆咬着牙抬起头,借着月光,对上了一双冷冽的眸子。 看到他的脸,江忆第一反应是:这样的面容身材,有必要出来采花吗?难不成有特殊癖好? 第二反应:这不是今天见过的白衣少年嘛! 少年皮肤极白,脸上巴掌印极红,江忆因着她的发现,本欲再扇一巴掌的动作也迟了几秒。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趁此机会向后滑出一步,迅速拉开房门跃到院子中央。 江忆怕他逃跑,翻身下床几步窜到少年身后,边跑边喊:“抓……” 第一个字都没喊出来,她喉咙就被狠狠扼住。 只用了三根手指,纤长、遒劲、有力。 遭了,要被先杀后奸了! 江忆也说不清楚怎么就作死跟着追出来了。 此时她只着一件单衣,瞬间就被寒风打了个透心凉,脑袋也清醒许多。 怎么办,她不想死! 更不想死之后再受人侮辱! 江忆心念急转,想起以前在新闻里看过一些案例,其中大部分罪犯都不是穷凶极恶,通过适度劝导都能够避免伤害。 于是,江忆试探道:“你来找我?” 少年偏着头,没说话。 “我能感觉到,你并不想伤害我,对吧?” 少年依然没说话。 江忆怕说错话会刺激到他,只能继续劝退:“你仪表堂堂,年纪又小,可能是一时糊涂,才会选错了路。正巧我不在意这些,你也没对我造成伤害,夜深了,你回去睡觉,我也回去睡觉,咱们就当没发生过这回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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