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好药,又用纱布裹了好几层,“咔嚓”一剪子,打了个漂亮的 死结。 韩松放下手:“好了。” 韩榆暗戳戳瞄他一眼,抿了下唇:“二哥。” 韩松抬眼:“嗯?” 韩榆右手托着左胳膊,眼巴巴地瞧着他:“没什么,就是有点疼。” 韩榆心想,他有点矫情了。 明明这点伤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小白分分钟就能治疗到痊愈状态。 不过在亲人面前偶尔柔弱一回,也不是不行。 韩榆以为,接下来韩松会笨拙且变扭地说一些安慰人的话语,然后同手同脚地落荒而逃,他就能抓紧时间把阮十七处理了。 ——韩榆可不想和一具尸体共处一室,更遑论过夜。 谁知韩松腾地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韩榆:“???” 韩榆惊呆了,怔怔看着包扎得近乎完美的小臂,好半晌没回神。 直到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韩榆抬头,入目是韩松那张清逸俊美的面孔。 “......二哥?” 韩松把一个手掌长的小木盒放到桌上:“安神香,睡前记得点。” 韩榆愣了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二哥这是担心他因为伤口疼睡不好,特地去拿了安神香送来。 低低悬浮着的心脏一飞冲天,韩榆努力抑制着嘴角的弧度,把安神香扒拉到自个儿怀里,又推了推茶杯:“二哥辛苦,喝茶。” “不喝了,马上去吃饭。”韩松过去挑了挑灯芯,“我来是想问问你殿试如何,不料出了意外,耽搁到现在。” 韩榆诚恳认错:“是我不好,我下 次一定注意。” “没有下次。”韩松偏过头,烛火在他眼底亮起明灭的光,“早点休息,夜间若有不适,就让人来找我。” 前些日子韩松买了十来个仆从,六男四女,都是干活儿的一把好手。 面对韩松的好意,韩榆并未拒绝:“行吧,我不舒服肯定会跟二哥说的,二哥赶紧吃饭去吧,饭菜凉了影响口感。” 韩松轻嗯一声,把门口地上的碎片收拾了,这才离开。 韩榆观望片刻,确定韩松在饭厅和二嫂、观观用饭,端起茶杯一口闷,轻咳两声,呛出喉咙里的铁锈的味道。 阮十七流了太多血,韩榆又五感惊人,这会儿感觉像是生吞了一碗血,胃液翻涌,却呕不出来,难受得紧。 韩榆叉着腰深呼吸,平复了咽喉里的恶心感,抬步往书桌走去。 书桌底下,是被韩榆压缩成zip格式,硬生生塞进只能容纳几岁幼童的空间里的阮十七。 韩榆把阮十七拔出来,扛在肩上,从后窗翻了出去。 后门有两个仆从守着,这会儿还没睡。 韩榆避开他们,借着堆在墙边的木柴,悄无声息地跃上墙头。 发丝飘荡,袍角翻飞。 韩榆回头看一眼,很好,没有惊动任何人。 韩榆一跃而下,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高墙后。 少年人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看守后门的两人身上,竟未曾发现,四进院通往后罩房的影壁旁,赫然立着一道身影。 ...... 平昌侯府,前院书 房。 自从平昌侯跌落护城河,数月昏迷不醒,前院的书房就被阮景璋临时征用了。 晚间,阮景璋处理好从吏部带回来的公务,并未去后院妻妾的屋里,直接在书房睡下了。 躺在并不算宽敞的床榻上,阮景璋睡意全无。 他在等阮十七的消息。 阮十七离开已有半个时辰,以他往日里完成任务的效率,早该回来复命了。 可到现在,阮景璋连阮十七的人影都没瞧见。 阮景璋的心情不太妙,总觉得有什么脱离了他的掌控。 睡不着,便披衣起身,打算去院子里赏月,顺便等阮十七的消息。 阮景璋穿好鞋袜,低头整理衣襟。 身为侯府世子,他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看在眼里,即便是漆黑的深夜也不得失仪。 阮景璋手下慢条斯理地动作着,忽觉头皮一寒。 下一瞬,头顶上方的瓦片倾泻而下。 阮景璋就地一滚,避免被突然掉落的瓦片砸得头破血流的下场。 阮景璋闪电般的抬头看去,庞大的黑影从屋顶的大洞砸下来。 “砰!” 重物落地,旋即有浓郁的血腥味迸溅开来。 阮景璋定睛看去,地上死生不知的蒙面男子,可不正是阮十七。 金尊玉贵的侯府世子狠狠皱起眉头,眼神从惊疑不定转为阴狠。 又一道身影从屋顶下落,宛若身姿灵活的大猫,轻巧落地,只发出细微的声响。 寒芒逼近,刹那间划上阮景璋的喉咙。 若非阮景璋躲得快,估计已经尸首分 家了。 阮景璋后退数步,堪堪稳住身形,看向那身着暗色衣袍的少年人:“韩榆!” 韩榆一声不吭,直奔阮景璋而去。 阮景璋抽出书桌后的长剑,果断迎战。 长剑对上匕首,本该是前者占上风。 可惜...... “理论知识挺好,可惜实践不合格。”韩榆的嗓音冷如寒霜,透着浓浓的讥讽意味。 阮景璋向来眼高于顶,自矜自傲得很,哪里容得了韩榆这般嘲笑。 当即低喝一声,举剑刺去。 又几个回合,阮景璋被韩榆一脚踹上胸口,整个人飞出一段距离,重重砸到书架上。 书架震颤,阮景璋疼得爬不起来,还被书砸了一头一脸,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韩榆信步上前,脚踩在他的胸口,制止了对方起身的动作。 “韩榆!”阮景璋咳出一口血,“你想跟平昌侯府作对吗?” 韩榆默不作声,将手中匕首掷了出去。 “啊......呃......” 阮景璋的左手被匕首穿透,整个儿钉在了地面上,疼得大口喘息,说不出话来。 “你的东西我不稀罕。”韩榆伸手,面不改色地将匕首往下摁了些许,“再有下次,就是右手了。” 韩榆对阮景璋的怒视仿若不觉,低低笑了声:“正三品侍郎废了右手,可怎么办才好呢?” “你!” 韩榆抽出腰间的刀鞘,极具侮辱性地拍了拍阮景璋的脸:“别总想着试探我,你那点东西我还不看在眼里。” “ 你不招惹我,我自然也不会对你如何,大家相安无事不好吗?” “哦对了。”韩榆眼眸轻眨,“还有阮景修,你作为他的兄长,理应好好对他......再被我发现一次,你的腿也别想要了。” 阮景璋疼得大汗淋漓,若是眼神能杀人,韩榆早就被他杀了成百上千次。 “别生气,你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是我做的。”韩榆手指抵在匕首上,轻轻研磨,“也别想着报复,否则你爹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韩榆言出必行。” 韩榆抽出匕首,颇为嫌弃地甩了甩:“四天后再见,阮大人。” 四天后,传胪大典。 等阮景璋眼前的黑暗退去,书房里早已没有韩榆的身影。 门窗紧闭,唯一的出口是屋顶。 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小厮紧张的问询:“世子!世子您怎么了?” 阮景璋强撑着一口气,将自己挪到床上,这一简单的举动,就让他气喘如牛,被匕首刺穿的掌心更是血流如注。 “进来。” 小厮推门而入,当看见书房里一片狼藉,以及满身是血的阮景璋,吓得说话都磕巴了:“世、世子!” 阮景璋吩咐下去:“去请个大夫来,不必惊动老夫人和夫人那边。” 小厮叠声应是,连滚带爬地出去请大夫了。 留阮景璋死死望着阮十七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什么。 ...... 韩榆踩着夜色回家,守在外边儿的小厮揣着手打瞌睡,脑瓜子 一点一点。 韩榆绕过他,褪去衣袍只留里衣,伤口没有出太多血,就随它去了。 草草拭去脸上的细尘,韩榆心情愉悦地躺到床上。 忍阮景璋很久了。 初来越京时,有关韩榆和沈绍钧的谣传阵仗过大,阮景修显然没那个脑子。 韩榆抽丝剥茧,很快锁定了在朝中声誉极好的阮景璋。 后来的厌胜之术,更让韩榆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之所以忍到今日,是不想阮景璋狗急跳墙,在他殿试之前搞事。 如今科举只剩最后一步——传胪大典,韩榆自不必再忍耐。 吃一堑长一智,除非阮景璋的大脑连着被他刺穿的那只手,否则不会再自讨苦吃。 韩榆翻个身,把被子卷到身底下,小心避开受伤的左臂,安然睡去。 次日午后,韩榆和韩文观在院子里排排坐。 闲来无事,韩榆教韩文观读书。 四岁的小朋友已经启蒙,《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不说倒背如流,背诵全篇不是问题。 以往韩松带韩文观读书,他总是过分顽皮,每每搞得韩松头痛不已。 出人意料的是,韩文观在韩榆面前格外乖巧,让他往东不敢往西,让他背书不敢练字。 据说小孩子对情绪的感知最为敏锐,许是观观察觉到他这个小酥酥并非善类,是个疯起来命都可以不要的人吧。 韩榆对此乐见其成,短短半个时辰讲完一篇文章。 韩文观听得很认真,两只小手托着腮帮子,软白的嫩 肉从指缝里挤出来,像个糯米团子。 “今天就到这里,自个儿去玩吧。” “好耶!” 观观小朋友拍手欢呼,抱起一旁打盹儿的壮壮,撒着欢跑远了。 韩榆笑笑,把书往脸上一盖,准备睡个午觉。 恍惚间,有脚步声靠近。 韩榆撑起上半身,书籍从脸上滑落,也让他看清来人。 韩松着一身官袍,威严衿贵,显得他手中的竹篮更加格格不入。 韩榆揉揉眼睛:“二哥怎么回来了?” “之前你不是想要狼狗,同僚家中正好有几只狗崽子,我去挑了两只,给你送回来。” 韩榆来了兴致,凑上前往竹篮里看。 韩松顺势把竹篮放到地上,好让韩榆看得更清楚。 是两只刚出生不久的狼狗崽子,略大点的是灰色,耳朵上夹杂着黑色斑点,另一只则是黑色,尾巴尖尖上点缀着几粒俏皮的棕色斑点。 韩榆很喜欢,对过来一探究竟的壮壮说:“壮壮你瞧,它和你的尾巴有点像呢。” 回应他的是壮壮几记喵喵拳。 “喵喵喵!” 才不像! 壮壮的领地意识很强,家里凭空出现两只四脚兽,激得它弓起后背,尾巴都炸开了,韩榆好说歹说才把它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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