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县令闻讯,急匆匆来了,接了书信看完,神色十分凝重。 “小将军,”他道,“脚夫都是召集的,身份都有,但他们沿途运送,荒郊野外若有人浑水摸鱼……唉,防外敌好防,要防内里有人作乱……” 季光道:“知道困难,但也得小心谨慎,不止承远县,这一路都是如此。” 田县令自是应下。 喻诚安则在向于复打听县内状况,被裕门战况耽误的商队如何,是否有百姓东逃。 于复一一作答,各种情况了如指掌。 喻诚安一边问,一边想:这位县丞是个脚踏实地做事的。 等季光招呼他时,喻诚安后知后觉想起来,姓于的县丞,莫非就是朱绽的大舅? 他想问一句,见于复又忙旁的去了,便没有再打搅他,只是多看了两眼便转身要走。 也就是这两眼,喻诚安看到了于复边上、此前一直背对着他们的一人。 那人看起来年轻,一身布衣,手上拿着簿子正与别人沟通着什么,似是有什么事,他往后头走了几步,又被人叫住。 季光又催促了一声:“快些回去吧。” 喻诚安走向田县令,压着声音问他:“那个年轻人是什么来历?” 田县令道:“叫曾聪,景安本地人,半月前知府大人晓得我们县城人手不够用,点了一批人过来,其中就有他。” 喻诚安皱了皱眉。 季光此刻也察觉到喻诚安的反应不太对劲了,问:“那人有什么问题?” “有没有问题,”喻诚安直接朝那曾聪走去,“问问就知道了,你,走到亮些的地方、我仔细看看。” 曾聪面露不解之色:“这位大人?” 田县令便道:“你就让小将军们看仔细些。” 曾聪喏喏应了声,几步走到桌边油灯旁。 喻诚安跟着走上前,却没有凑近了看,反倒是直接出手,一掌按住曾聪肩膀将人反擒着扣在桌上。 咚的一声。 动静有些大,惊得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曾聪连连喊痛:“小将军这是做什么?” 田县令也被吓了一跳:“这……” 喻诚安笑了下:“这位公公,好久不见。” 曾聪浑身一僵。 “你肯定认得我,”喻诚安一字一字道,“但你以为我恐怕认不出你,也是,元帅府里一别已经两年了,你又精心修饰容貌,自以为天衣无缝。 确实扮相不错,景州有你的通缉画像,府衙县衙都没有看出来。 但你可能不知道吧,你们这些净身的人,走起路来就是跟我们这些爷们不太一样。”
第466章 败在了一只蛐蛐上(两更合一) 原本三三两两说话沟通的官吏们不知道何时都静了下来。 不多时,整个公堂上只有喻诚安的声音。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着,显然一时之间能难转过弯来。 就像是这几日的忙碌把脑袋弄成了一团浆糊,连几句话都听不懂了。 忽然,“啪嗒”一声。 一位主簿没有拿稳手中的笔,摔落在地上,打破了这份沉默。 而后,巨石如水潭,立刻炸开了。 “公、公公?” “曾聪是公公?不会吧?看着不像啊!” “通缉的?李渡一伙的?他是画像里的谁?” “画像呢?那一叠画像呢?赶紧拿来对一对!” “对什么对,是不是公公,裤子一脱就知道了。” 曾聪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小将军,莫要开玩笑了,走路姿势各有不同,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喻诚安笑了起来:“公公这话说得不对。 我连蛐蛐一丁半点的区别都看得出来,你这么大个人,两条腿一歪,我就晓得了。 难道你真以为小时候挨那么一刀,长大了与健全人一模一样?” 曾聪:…… 他扭头死死盯着喻诚安,余光瞥见一旁的田县令。 田县令摸着下巴,一脸好奇,目光看着他的下半身处,这让曾聪越发气愤。 这厢田县令才不管曾聪气不气的。 他就是在琢磨哪里“不太一样”。 这喻小将军说走几步就有区别,曾聪在衙门里这么些时日,他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可能是他以前也没见过什么公公? 季光走上前来,低声与喻诚安道:“确定没有认错?裤子扒下来,他要没缺斤少两,你也不好交代。” 喻诚安信心十足:“他们不信也就算了,我训蛐蛐的本事,你在京中没有耳闻?” 季光哭笑不得。 那的确听了不少。 有小吏抱着一叠画像进来。 田县令接了过去,站到曾聪边上,一张张展示着比对。 “不是这个,这个也不像,这张呢?好像也不对。” 于复忙道:“大人,小将军说他易容了,这么对怕是对不出来,要先把他的脸洗干净。” 边上小吏活络,立刻又去打水。 喻诚安与他们道:“他叫成喜,李渡的左膀右臂,赫赫有名。” 田县令一听,赶紧又翻了翻,将成喜的画像摆出来,仔细一看。 不得不说,眼前的曾聪与成喜在五官上几乎看不出一点相似之处,哪怕是曾聪自己拿着画像往衙门外头一站,衙役都不会冲上去抓他。 田县令越发好奇了,要说公公们走路姿势不同、好像还有那么些道理,但被通缉的公公不少,喻小将军怎么能断定对方身份? 喻诚安看出了田县令的疑惑,解释道:“还是那句话,看人不止看五官,也得看骨骼。田大人要是跟我一样多年琢磨蛐蛐,也能看过皮相看骨相。” 田县令嘴上恭维,心里直摇头。 且不说蛐蛐有没有骨头,他要是也多年琢磨蛐蛐,他现在就不会是个县令了。 水盆端上来,季光亲自动手,仗着手劲大,把曾聪的脸揉圆搓扁。 想到被李渡算计的家人,季光下手重,曾聪的脸添了几处红印子。 也不晓得究竟是用什么东西修饰容貌,用水都很难擦拭干净,季光费了老大劲儿弄得那张脸斑斑驳驳。 气得他不想再做辛苦事,直接弯腰,把曾聪的裤子扒了下来。 “哎呦!” “还、还真是空的!” “真是个公公!” 公堂案桌旁,本是没有风的,曾聪却觉得两股间冰冷一片,仿佛寒风卷过。 “我、我是个阉人!”他哭喊着道,“可谁说阉人就是李渡一伙的? 我小时候家里穷,父亲想让我当内侍又不懂门路,自作主张给了我一刀。 我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家里有了起色,就没想着卖我的是了……” “别编故事了,”喻诚安啧啧摇头,“京城里随便哪家茶博士都比你讲的有意思。你一个阉人在承远被抓获,认与不认都会把你押送回京城,但你在这里想做的事,失败了! 你是李渡心腹,他交给你的事情重不重要,你自己心里有数。 现在失败了,你认与不认都失败了。” 曾聪死死咬紧了牙关,眼中恨意再也不加掩饰,直直瞪着喻诚安。 眼神变化,他不再是做事规矩、不喊苦不叫累的曾聪,而是李渡身边往下发号施令的公公成喜。 田县令问:“小将军,这人是我们往京里送,还是……” 喻诚安与季光商量了两句,道:“我们带走。” 于复便让人拿了刑具过来,让喻诚安与季光把成喜拘押起来。 “左膀右臂,”于复喃喃着,担心道,“这左膀右臂在我们承远县,那反贼李渡现在所在何处?难道也藏身在这里?” 这话一出,吓得众位官吏脸色惨白。 承远才多大啊? 要是李渡在他们承远兴风作浪,他们这一个个的岂不是都完蛋了? 田县令忙止住议论之声:“明日起挨家挨户搜,底下的村子镇子都要搜,立刻传信景安城通知知府大人!” 喻诚安与季光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听过徐简的推断,李渡若想夺位,极有可能还留在京畿一带。 成喜作为李渡心腹,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承远的确十分可疑,他甚至胆大得混入了衙门里。 如果说是想收集运粮情报,明确粮仓位置,这事还有其他手段,或者换作其他人也能办得了,不需要成喜出面。 李渡身边,难道还会派不出得力的健全人? 一位公公涉险,一旦被擒获,裤子脱下来,什么话术都不好使了。 李渡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但成喜依旧来了,除非,这其中另有算盘。 喻诚安两人猜不透全貌,自然也不能让承远衙门不用费心费力搜查李渡,若是他们给了错误的意见,后果谁也承担不了。 只是…… “只是不能被搜查牵扯了全部精力,”于复向田县令建议,“保证补给运输始终是最重要的。” 两人同僚几年,也有默契。 “没错,没错!”田县令瞪着成喜,与于复道,“万一他们声东击西,我们上当了,那就……” 成喜被抓个正着,与他一道从景安城被派过来的人手也十分紧张。 “我真是景安本地人士,家住……” “我与曾聪、不不,与这个公公不熟,哦对,我是健全的,我可以自己脱裤子。” “我跟他绝对不是一伙的,不然我全家一起天打雷劈!” 视线从那些人身上略过,只观神色态度,并没有异样的人。 喻诚安没有多说,把后续事情交给承远衙门,与季光一块带成喜离开。 于复一路送出来。 趁着季光把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成喜扔上马背,喻诚安低声问于复道:“京城启平胡同,于大人的家是在那儿吧?” 于复疑惑地看向他:“小将军知道?” “知道,”喻诚安道,“我与辅国公关系不错,他的夫人宁安郡主与于大人的外甥女是好友,此前在国公府打过照面。” “原来是这样,”于复叹道,“我在这里任官,京中交由两个弟弟,家里其实都挺好,就是我外甥女与妹妹的事、始终哽在心里。唉,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小将军放心,承远这边尽心竭力,一定做好京中与裕门交代的事。” 喻诚安道了声辛苦。 两匹快马出了县城,抵达驻扎地。 季信听说抓到了成喜,三步并作两步赶来,狠狠问:“你主子人在哪里?” 成喜闭口不答。 季信气得恨不能直接拔刀把人砍了,好在被儿子拦了拦。 喻诚安见状,知道还不如让季信“眼不见为净”,便道:“我先把他押回裕门,交给大帅与辅国公问话。” 季信没有拒绝,只让他再叫上些人手。 “不是担心这死太监,就怕他还有援军来救,你单枪匹马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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