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成喜是从景安派下来的,廖知府也让我给你们带句话,是城里审查不够仔细、被那成喜浑水摸鱼,险些酿成大祸,”任珉道,“也亏得你们这里把人抓住了,要不然……” 于复拱手道:“全是喻小将军的功劳,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承远是托了小将军的福,不敢居功。说起来,那成喜的易容工夫当真不错,我们这么多人都看过通缉画像,愣是谁也没有认出来。” “可不就是说嘛,”任珉叹了声,“也不晓得是他手艺出色,还是李渡的人手多少都学过些,如果一个个都易容了,我们拿到的画像可就都没有用武之地了!” 地下州府寻人,哪可能每人面前先摆一盆水? 就是靠眼睛,一眼看个大致五官,人来人往的,也不可能死盯着谁看得那么仔细。 即便其他人手艺不及成喜精湛,只有个皮毛,平日行走里糊弄住官差,还是极有可能的。 “易容不简单,未必都学出成果了,”于复道,“大人此次来承远……” “是,主要来确定一下运粮的事,”任珉打起精神来,“为了加强粮仓戒备,确保运粮路线,运输上会做出一些调整,我们对着舆图说。” 这一谈就是小半个时辰。 任珉语速快,各种安排说个不停,见于复拿着纸笔、写字很快,完全能跟上他的速度,不由多打量了他几眼。 等一口气说完,任珉又问:“有什么疑问吗?” 于复整理了笔记,翻看着从中点出几处不解之处。 任珉一面答,一面想起了他出发之前,辅国公与他打过的招呼。 “景州治下承远县有一位姓于的县丞,虽是捐官出身,听说做事倒很是认真踏实,任大人若在当地还需要人手,不妨考量考量他。” 看来,就是这位于复县丞了。 任珉对捐不捐官的无所谓,做事细致又麻利,头脑清楚,这就够了。 于复这小半个时辰的表现,完全能让任珉满意。 倒不是说,他近来接触到的地方州府小官员没有于复这般能耐,但沟通顺畅上,于复胜出一筹。 人好用,又是辅国公提过的,两厢满意。 任珉心情好了许多,正要同于复再多说几句,突然间听得前头许多大呼小叫之声,便先止住了。 于复亦听见了。 承远县小,却也忙碌,他想着是出了什么要紧状况,赶紧往前头走。 任珉也一道走,两人走得越近,那声音越响。 再仔细一听,似乎像是欢喜雀跃之声。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迫不及待地跑了两步,才刚走到前堂,就被欢呼声彻底包围住了。 于复忙不迭拉了一位主簿过来:“什么事这么高兴?” “胜了,胜了!” 任珉也问:“什么胜了?” “裕门!大帅出兵偷袭古月驻地,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死伤不少,而我们的将士们在西凉人救援古月驻地前就撤了回来,气得西凉在关外哇哇叫阵,谁理他们!” 任珉一听,亦激动不已:“当真?” “千真万确!”那主簿道,“军报已经快马送往京城了,我们这里离得近,第一手的消息。” 于复振奋地挥了挥胳膊。 任珉开怀大笑起来:“好好好,就当如此、就当如此!” 说起来,大顺与西凉那是老对手了,几十年间你来我往,各有胜负。 大顺死守住裕门这道关口不退,西凉难以突破东进,却也占过不少便宜。 说直白些,就是西凉习惯了,也清楚咬大顺一口,绝不是容易之事。 可古月不一样。 古月多年间与大顺做买卖,说是共同抵御西凉,其实他们在关外能出的力气有限,更多的还是放在了商旅、商路的保护上。 明面上说,苏议这个结盟派独木难支,在古月朝中内斗失败,主战们崛起,联合西凉,真实状况暂且不论,但起码,古月的确有主战的、也有主和的。 一场从未品味过的失败,能让古月自己的两派人马跳脚内讧。 同时,同为盟友,古月驻地受挫、而西凉救援不及,也是给本就不见得有多少诚意的联盟一拳重击。 不说就此破裂,但在秋天到来、关外气候难料,越来越不好持久布兵时,古月和西凉的矛盾会越发严重。 至于西凉…… 死猪不怕开水烫。 西凉人吃瘪也不是一次两次的。 爱叫阵就叫阵。 主簿说得对,谁理他们! 一场胜利、一扫承远府衙多日阴霾,所有人都干劲十足。 任珉兴高采烈地,与一同来的官员道:“我们也尽快赶到裕门去。” 原就要去的,一堆事情要同定北侯他们商量,但现在,更是心急如焚,想要去道贺一番。 此刻的裕门关上,战旗飘扬。 关口上,徐简看着不远处的西凉军阵。 几轮叫骂下来,西凉喊话的将士们显然是累了,而大顺这里,胜利在手,越发不在意那无能咆哮。 这一次奇袭,他们准备得当。 当然,这一段时日的严守以待也迷惑了敌军,西凉和古月都没有想到他们会出关作战。 数百骑兵,趁夜色出了裕门,绕行到古月驻地侧翼,再行杀出。 古月将士作战经验不足,被夜袭之下,惊慌失措,完全无法组织防御,被大顺骑兵撕裂。 骑兵速战速决,大火烧营,趁势而归,只留给救援的西凉人一片狼藉。 领兵的是季信,季光请缨。 喻诚安也没有落下,谁让定北侯答应过他呢? 徐简没有去。 他留在关内,一直站在城墙上,远远望着古月驻地方向,直到在沉沉夜色里,那里火光冲天起。 火光映在了他的眸子里,跳跃着、热烈着。 等骑兵们回到关内,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 徐简依旧站在这儿,等到西凉人气势汹汹而来,等到天色大亮。 许久,他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沿着台阶下来,走到中帐里。 季光受了点轻伤,正与定北侯说着什么,见他进来,转头冲他咧嘴笑了下:“国公爷怎么才来?” “在城墙上,”徐简道,“你等下不妨也上去看看,越看越高兴。” 季光哈哈大笑。
第468章 你可紧着些皮吧!(两更合一) 裕门告捷的消息送达京城。 大朝会上,双手捧着军报的内侍登上步道,迈入大殿,穿过百官,神情激动地跪在中央。 “大捷,裕门大捷!” 龙椅上,圣上激动地站了起来。 “快,”他与曹公公道,“快拿过来给朕看看。” 曹公公忙不迭往下走,接过军报,呈送给圣上。 圣上打开,眉宇间喜悦之情毫不掩饰,看完后连连念了三声“好”。 之后,他又交给曹公公,给众朝臣念一念。 曹公公迅速扫了一眼,清了清嗓子,高声读了起来。 圣上坐回在御座上,听着回荡在殿内的声音,只觉得憋在胸口的郁气都散开了。 要知道,在军报送达的前一刻,文武百官们还在讨论定北侯谋逆的案子。 除了那两块金砖,定北侯府里没有再查到其他明确线索,圣上亦不愿怀疑季家,坚持没有阵前换将,可每日早朝上被御史们念来道去,亦不是什么痛快的事。 今日也是如此。 裕门主守,与敌军没有正式交战,战况连胶着都称不上。 虽说如此布局的缘由、兵部亦解释了几次,但只要没有取得胜利,谁都能出来指点一番。 纸上谈兵嘛,最是容易。 从不积极主动、变成了与定北侯恐是与古月有默契,这默契来自于李渡…… 眼下,大捷的战报抵达,那些质疑都站不住脚了。 在前期的蛰伏之后,裕门将士们以一场胜利,平息了京中的质疑。 曹公公念完,转身对圣上行礼:“裕门告捷,恭喜圣上。” 底下朝臣不管各自什么心思,亦纷纷行礼道贺。 退朝后,仪仗离开。 保安侯还没有走,他被围住了。 除了领兵的季信之外,一道夜袭的将士也有十来人有名有姓,他们要么是军阶在身,要么是勋贵子弟。 写军报的,除了条理清晰,人情世故上亦十分精明。 因此,喻诚安的名字赫然就在其中。 在一片贺喜之声中,保安侯嘴上谦虚个不停,眼睛乐得几乎都眯成了缝。 这等人人羡慕的赞许之声,说实话,他有好些年没有品尝过了。 前几年,最勤与他提起幺孙的人是单慎,单大人时不时就要跟他唠几句,说千万别再闹出进衙门的事,不然大伙儿脸上都不好看。 现在,保安侯脸上很好看。 走出大殿的那一刻,脚步甚至有点飘。 保安侯真没指望喻诚安在裕门能立多少战功,去历练过、磨难过,回京之后踏踏实实的,别再跟从前一般纨绔,他就知足了。 谁能想到呢,那个成天斗鸡斗蛐蛐的不肖孙儿,突然有点用场了。 直到被内侍请到御书房,保安侯那轻飘飘的脚步才勉强扎实了一些。 圣上笑着道:“你那孙儿表现很不错。” “老臣惭愧、惭愧,”保安侯对圣上行了一礼,道,“您也晓得他以前什么样,老臣这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听到您与同僚们夸赞他。” “蛐蛐大将军?”圣上打趣了一句,让曹公公取了一封军报给保安侯。 保安侯仔细一看,倏地瞪大了眼睛:“这、这……” 成喜被抓,这消息前两天刚刚送到京城。 好一阵没有抓获李渡的人手了,突然间抓到一个、还是有头有脸的,也算是提振士气。 朝上只说,人是在承远县被抓住的,成喜似是在替李渡谋划破坏裕门补给之事,具体是怎么抓的、并没有明确的说法。 直到看到这封军报,保安侯才知道,原来这成喜是被喻诚安逮了。 他家孙儿,不声不响,干了件大事! 饶是御前不敢得意洋洋,保安侯也实在难掩欢喜之情,声音发颤:“真是、真是!臭小子!斗蛐蛐还给他斗出名堂来了!真是瞎猫逮到死耗子,臭小子运气真不错。” “别小看运气好,”圣上笑着道,“就是这份运气,能称‘福将’。此中详情,因着牵扯到李嵘,才暂时没有与外头细说,你自己知道就好。” “是。”保安侯应下。 圣上又问:“这场大胜下,西凉与古月生嫌隙,裕门秋后进攻也会变得更顺利。等他们班师回朝后,朕一定重赏。” 保安侯替喻诚安谢恩。 从御书房出来,他的脚步更飘了。 曹公公送走保安侯,回到御前,就见圣上笑容渐渐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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