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反倒不好说什么了。 尤其是安逸伯,黑着一张脸要说“你们两家到底怎么胡乱算计着、把自己都算下水去了”,闻言也只能把话咽下去。 刘家儿子都发烧烧迷糊了,他对事情掌握得还没那么清楚,还是不骂了吧。 就算真是刘家错得离谱,毕竟病倒了,也得口下留一些分寸。 时辰到了。 朝臣登金銮殿,三呼万岁。 圣上坐在龙椅上,听底下一一奏事,只当又是极其寻常的一日。 哪知道大事都议完,曹公公准备“无事退朝”时,有一位老迈御史站了出来。 御史姓葛,别看年纪大了,中气依旧十足。 云阳伯的女儿前次算计诚意伯府的三姑娘不成,没有吸取教训,反而又想坏了郡主清誉。 刘大人的儿子也没有从学会舞弊之中长进多少,厚颜无耻想接近郡主、却反而撞进了郑家的局。 一来二去,两人落水。 闹成这样一个结果,显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郑家对姑娘管教不严,刘家自然是家学深厚! 龙椅上,圣上的嘴角狠狠一抽。 昨儿还有如此闹剧? 如若只听个热闹,夏清略讲故事自然更得圣上的喜欢。 那孩子擅长这事儿,能让人身临其境。 而老御史骂人的折子,主旨在于骂人。 “家学深厚”四个字…… 刘靖与夫人情深意切,感情很不错。 因此,即便对这门贵女下嫁的姻缘有些腹诽之人,朝堂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没有什么大仇大怨,也不至于当面如此说道刘靖。 更不用说,是在早朝上,当着百官的面,直接戳刘靖的脸皮了。 圣上看了眼刘靖。 刘靖的应对在他的意料之中,老老实实在挨骂。 圣上又去看徐简。 徐简眉宇舒展,唇角微扬,看乐子看得明目张胆。 圣上:…… 行吧,也不算多意外。 徐简确实乐在其中。 昨儿的布局,他大致晓得。 成果如何,玄肃也都向他禀了。 要他说,能这么顺顺利利落到水里去,真是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刘迅和郑琉注定就得当夫妻。 可徐简也有不知道的。 小郡主下帖子,怎么还下到葛家去了? 葛御史能骂得这么利索,可见老人家的孙女就在彰屏园,把事情来龙去脉都理顺了。 再说那被骂惨的两位。 云阳伯叫那“家学深厚”震得脑壳发麻。 昨日,整个郑家都是在心急火燎中度过的。 郑琉弄出这么糟糕的事情来,偏病得稀里糊涂,云阳伯想骂她训她都没辙。 真是自己气得要命,病床上那个都听不见几句。 这骂了有什么意思? 还得担心刘家寻上门来。 哪知道刘家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在云阳伯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小人之心的时候,葛御史的这四个字一下子把他打醒了。 这一条道上,刘靖可不好应付。 当年老国公爷都着了道、拿刘靖的殷切没有办法,他云阳伯难道能比老国公爷都厉害? 人得有自知之明。 这么一想,云阳伯更气了。 怎么阿琉就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招惹诚意伯府的姑娘,一次没成,还来第二次? 那可是郡主! 现在好了,惹来了刘靖这么一匹豺狼,不被咬下一块肉来能收场? 云阳伯越想越不舒坦,甚至有那么一瞬,他都羡慕老国公爷。 刘靖再殷切,人家也是圣上钦点的传胪,学问真材实料,不含半点虚假。 再观他这些年在千步廊做事,政务上用心、勤勉,官名不差。 在家中亦是与夫人相处十分和睦,从来没有其他桃花官司惹上身。 除了当年娶亲之路让人颇有一番看法、以及这两年处理不好与辅国公的关系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能挑剔的地方了。 错了,还有一条。 亲自养的那儿子,养歪了。 没有一点学问,在学会上丢人现眼,题目还是外室偷回来的。 刘迅竟然还养了个外室! 这比刘靖差远了! 云阳伯嫌弃得要命,可大庭广众一道落水,他要怎么把姓刘的赶得远远的? 刘靖也在犯嘀咕。 原来郑家那姑娘还有过污蔑郡主妹妹出千,被郡主当场戳穿的前科? 就她那样蠢笨,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当真愚不可及。 嫌弃自是嫌弃,但是,刘靖也只能捂着鼻子认了。 向中间迈了一步,刘靖跪倒在地,道:“臣、臣没有教导好儿子,他在学会上犯了大错……”
第160章 君子好逑 金銮殿里,静了好一会儿。 有人跪下陈述,旁人自是不好张口插话。 可所有人等了等,刘靖都没有往下说去,只先前那么“半截话”。 他认了刘迅学会舞弊,这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前几天在朝堂上,刘靖没少为此被御史口诛笔伐,骂得比今日狠多了。 只是,关于有心谋算宁安郡主的控诉,刘靖没有任何回应。 云阳伯站得靠前些,见状急急转过头来,问道:“刘大人,这就没了?” “还要说什么?”刘靖反问道,“伯爷,下官愚钝,还请伯爷明示。” 云阳伯倒吸了一口气,冰凉凉的,激得他牙根发痛。 不由地,他在心里又骂了郑琉好几句。 但凡郑琉能占那么一些理,他都能把刘靖怼回去。 结果,郑琉理亏极了。 从雪褂子到香露,当场被人戳穿,她还反驳不出一点儿话来。 更要命的是,郑琉有前科,与郡主有矛盾,云阳伯想以“撞上了”来咬死是一场偶然,都缺了点底气。 与之相比,刘靖显然底气很足。 “伯爷若想追究昨日之事,臣有话要讲,”刘靖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犬子他……” 云阳伯的脑袋嗡了一下。 来了,豺狼来了! “刘大人!”云阳伯立刻止住了刘靖,“令郎心仪姑娘,就是把姑娘推下水去?” “云阳伯,讲话要实事求是,令嫒可不是犬子推下水的!”刘靖说完,忽然看向诚意伯,与他拱了拱手,又与圣上道,“事已至此,臣也不惧说实话,先前,犬子在慈宁宫对宁安郡主一见钟情……” 扑哧。 突兀的一声笑,打断了刘靖的话。 旁人兴许分不清楚是谁,但刘靖一听就知道。 是徐简在笑。 刘靖只好抬头看向徐简。 徐简一副看戏看得很来劲儿的样子。 刘靖见状,头痛不已,又不能不理会徐简、继续说下去。 看别人的热闹,徐简可能笑出声就算了,但看他刘靖的热闹,徐简绝不会口下留情。 他必须听听徐简怎么说,再见招拆招。 刘靖如此“识趣”,徐简便问:“请教刘大人,有外室,还一见钟情?” 刘靖一口气哽在嗓子眼里。 看看,这就是迅儿不听他的话的结果! 玥娘的存在曝光,让他连编故事,都圆不了这一处差池! “感情之事……”刘靖清了清嗓子,绞尽脑汁想再添补添补,“国公爷年轻……” 出乎意料的是,徐简竟然微微颔首。 “我确实年轻、不懂这些,只听府里老人提过,祖父与祖母感情深厚,祖母去后也便没有续娶,”徐简慢慢悠悠地道,“再看刘大人与刘夫人,刘大人当初一见钟情也钟情到了现在。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是人人都和祖父、刘大人这般,刘迅感情充沛,也不稀奇。 刘大人继续,刘迅是怎么对宁安郡主‘君子好逑’的?” 刘靖:…… 他都要看不懂徐简了。 这是在夸他吧?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更奇怪的是,徐简看着是质疑,但又没有拆台,似乎还给递了把梯子…… 说话之左右摇摆,立场之飘忽不定,叫刘靖完全没理解。 偏偏眼下紧迫,刘靖没法仔细分析徐简在琢磨什么,只能收敛心神,准备继续往下说。 那厢,云阳伯的脸上,仿佛被泼了一层浓黑的墨汁。 这刘靖怎么一回事? 他那丑事一连串的儿子,根本不可能攀附上宁安郡主了。 依照正常的处置方法,眼下不该是止损吗? 将错就错,紧紧抱住郑琉这么一个“独苗苗”,免得芝麻西瓜什么都捞不着。 可刘靖竟然又把郡主搬出来了。 窈窕淑女,说的是郡主,刘迅不是什么君子,但逑的也不是郑琉。 嘿! 这事儿真是…… 一点儿没把云阳伯府看在眼里! 他刘靖就不怕把郑家彻底惹恼了,直接鸡飞蛋打吗? 刘靖当然看到了云阳伯气得几乎在发抖的肩膀,略定了定神,他道:“听闻郡主要去赏梅花,犬子也去彰屏园了。 对心仪的姑娘,即便不能靠近,远远看几眼也是欢喜。 圣上、众位同僚,谁都有年轻的时候,此番心境不算太出格吧?” 这话没有人接。 只曹公公,悄悄地看了圣上一眼。 圣上也年轻过,圣上当年对夏皇后亦是心动不已,还是中宫的皇太后每每设宴,召见各家姑娘,圣上都以“给皇后请安”的名义,去花园里露个脸。 这要说一声出格了,圣上得头一个不高兴。 云阳伯也晓得这些前事,暗暗骂刘靖“诡计多端”。 刘靖又道:“也是犬子赶巧了,看到郡主抵达彰屏园,见她穿了身章丹色的雪褂子。 郡主去的后园,犬子自是进不去,便在前园转了转,想着也是同一个大园子,看着同一种梅花。 没想到,遇见一人鬼鬼祟祟。 犬子担心此人要行歹事,跟了上去,果不其然,那人翻过了墙。 后园里都是金贵姑娘,岂能叫这么一人冲撞了? 犬子急急跟上,才翻过墙,就见那歹人在池边拉扯一位身着章丹色雪褂子的姑娘。 他误以为心上人被人骚扰,这才急急出声喝止,把人赶跑了。 犬子当时口称的就是‘郡主’,那姑娘也不解释,只扑上来抱着人哭,犬子以为她被吓着了,还能把人甩开不成? 没一会儿,对岸山上的人发现了状况。 这姑娘突然想跑,还叫潜伏在边上山石洞里的嬷嬷吓唬犬子。 犬子慌乱间松开了手,姑娘也没站稳、就这么摔到水里了。 犬子二话不说跳下去救人,连喝了好几口冰水才在赶来的婆子们的帮助下,把人捞上来。 直到那姑娘的真实身份被拆穿前,犬子都以为她是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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