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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再不采取措施，那么在今年年底前，厂子里的现金流很快就会消耗殆尽。临近年关，整个厂子发不出工资，这大几百人的生活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陈清风看着钟菜菜一边翻越着这些材料，很好看的眉形越皱越紧。 他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还真能看懂这些枯燥的数据。 “陈厂，咱们厂今年这个现金流支撑不了多久了吧?”把那一沓文件看完后，钟菜菜直接问道。 “最多支撑到11月底。” “厂子里的职工知道吗?” “暂时还不知道。” 听到陈清风的回答，钟菜菜的心里更难受了: “那厂子如果支撑不下去的话，这些工人要怎么办呢?” 说到这个问题，陈清风也觉得很头疼。 毕竟是关系到几百户家庭的事情，他也没想到老头子说的锻炼，就是丢一个这样的烂摊子给他。 在这个时代，国企就意味着铁饭碗。 在普通民众的意识里，进了工厂当了工人，即使没有什么活做，还有国家和政府负责兜底养着他们，所以他们根本没想过厂子要是支撑不下去了会怎么样。 而对于钟菜菜和陈清风来说，这一切又不一样了。 钟菜菜是因为她学过马恩，知道公有制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马上会迎来国企改制，为了要激发企业和市场的活力嘛。 而陈清风则是因为，他在京市，通过家里面的关系，早就听到了风声了。 现在的国企，与过去那个时候可不一样，并不是大家所说的避风港，与之相反是一艘航行在风浪之中摇摇欲坠的帆船。 如果能够挺过去就一切好商量，如果挺不过去，那么这个后果不是陈清风和钟菜菜愿意想象的。 他们两个都知道现在这个问题的严峻性。 秉持着不能比领导更聪明的想法，钟菜菜并没有在此时提出什么意见。 “你有什么想法?”沉默了许久，还是陈清风先开口了。 “我觉得一定要让大家知道。”钟菜菜顿了顿: “如果不事先通知的话，等到事情发生的时候，一定会激起民愤的。到时候陈厂您，作为一厂之长，一定会变成大家发泄的对象。” “可是你怎么知道现在说了，大家就会平静地接受结局的来临呢?”陈清风反问她: “既然都是坏结果，那整个动荡肯定就会提前，现在一定不能说。” 陈清风给这件事情下了一个定论。 “可是陈厂，如果不先通知，先让大家有个准备的话……” 钟菜菜还想说什么，可是陈清风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你上次说的事情，能有多大的把握?” 钟菜菜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陈清风是在问她之前面试的时候提过的去粤城拿服装样子的事情。 她仔细想了想， 100%的把握肯定不能说的，毕竟自己从来没有去过粤城，在那边也没有认识的人。 于是她慎重地开口了: “差不多80%吧。” “这么高?” 陈清风听到她的回答，属实有被震惊到。要知道，在这个做什么事情都不敢担保的年代，钟菜菜嘴里能说出80%的把握，已经是非常非常高的成功率了。 “你需要厂里准备什么吗?”陈清风问她。 “带上一些钱吧。” 钟菜菜说出了她很朴实的希望，差点把陈清风噎了一下。 也是，既然钟菜菜都有办法，有这个能力找到粤城那边的亲戚，厂子里出些钱财也无可厚非，毕竟不能让人家既出力又出钱吧。 陈清风的猜测只对了一半。 正确是的钟菜菜确实要让厂子里拿钱砸，毕竟南方粤城那边，已经吹起了市场经济的微风了。 而错误的是，钟菜菜在那边根本就没有认识的人，这也就只有陈清风刚刚来到永安县，还不了解钟菜菜所成长的生活环境。 不过这也是误打误撞吧，不然陈清风也不敢这样去跟她赌。 敲定了计划后，陈清风叫来了小林，让他去买这几天最快的一趟火车。 尽管小林已经努力去找了，不过现在的列车实在是稀少，因此最快出发也是在三天后了。 在这等待的三天里，钟菜菜又陪着陈清风去各个厂房看了一遍，这让她对整个厂子的现状有了更为深刻的认知。 整个永安县服装厂，一共有三个厂房，分别是做布料线，成衣线还有销售线。 由于行情不好再加上这个年代没有什么其他的款式，所以大家都不怎么有消费的欲望，除了成衣线里面的机器和师傅还在为县政府采购办的节假日福利订单工作外，另外两条线基本上没有怎么开工过。 尤其是钟菜菜和陈清风去销售线的时候，里面的工人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他们走过，还在招呼他们: “陈厂，小钟助手，这有新鲜好吃的瓜子，你们来一起吃吗?” 钟菜菜看到陈清风的脸色变得很不好，不想搭话的样子，她只好冲着好客的工人摇摇手，示意自己不需要。 等到出了厂房，陈清风实在是忍不住了: “这也太过分了，这么多劳动力，就放在这里，什么也不做。” 尽管钟菜菜也觉得这个形势实在是不行，她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把领导的心情搞好。 “没事，这不是很快咱们就要去解决这件事了嘛，说不定但时候订单源源不绝地来，您还要嫌他们干活太努力了呢。” 陈清风稍微冷静一下了，也明白这不是工人们的问题。 这不是人家不想干活，而是自己的厂子里没有活给人家干。 他很不得今天就到粤城，马上就能拿着服装样子回来，赶紧把订单问题解决了。 好在时间流逝不等人，第二天一早，他们已经坐在开往粤城的火车上了。 钟菜菜还是第一次坐这种老式的列车，她对一切都感到很新鲜，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的，惹得陈清风不禁失笑。 “第一次?这么大个人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钟菜菜听到她这么问，没忍住白了他一眼，表示: “要你寡。” 还好陈清风在放东西，没看到她的表情。 小林给两个人买的是卧铺，从永安县坐火车去粤城要三十个小时，早上八点出发的话，得第二天下午两点钟才能到了，坐硬座还是太痛苦了。 这本来是只有陈清风才能享受到的福利，不过在购票的时候，陈清风特意交代了，钟菜菜按和他一样的标准来，毕竟她是个女孩子。 不过这一切钟菜菜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此时此刻，她正把自己一把丢在卧铺的床上，还不错，比较软，也比较干净。 和现代的列车不同，虽然这个年代的火车线路不多，整个列车也比较破旧。但是整个车厢里面还是很不错的，不管是卫生啊，还是装潢，虽然朴素但很干净。 一个卧铺间是两张床，那个所谓能称得上是门的东西其实就是一块不太透明的布帘子，尽管可以做个遮挡，但还是能隐约看到里面的人的身影。 不过能有个隐私的空间也不错了，钟菜菜也没法挑剔什么。 陈清风的行李是小林收拾的，都是一些便于携带的东西。所以当他看到钟菜菜从自己的行李包里摸出两包方便面的时候，他还是震惊了。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难以置信，钟菜菜还很负责地为他解释道: “火车上的东西卖的太贵了，咱们自己带过来，这样不是为厂里省钱嘛。” 陈清风看着她一副兴致冲冲的样子，觉得比起给厂里省钱，可能还是她自己想吃这个理由毕竟有说服力。 “我去泡面，陈厂你要吗?” 陈清风现在还不是很饿再加上他不是很喜欢吃这种油炸的东西，所以他摇摇头拒绝了。 被拒绝钟菜菜也没有觉得很沮丧，反倒还很贴心的告诉陈清风，她还准备了一些干粮饼，如果陈清风想吃的话，可以自己去她的包里拿。 说完她就拉开帘子离开了这个小车厢去接水去了。 而陈清风坐在床上，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来开始打发起这漫长的时光。 等陈清风看完这一章的时候，差不多半小时过去了，钟菜菜还是没有回来。 这年头可不是说非常安全的，他也看过很多新闻，在列车上的人贩子啊什么的。 想到这里陈清风是彻底坐不住了，他直接站起来，沿着这节车厢，开始寻人。
第43章 为人民服务9 在快走到四号车厢的时候，陈清风隔着好远就隐隐约约听见了人的争吵声。 过道上陆陆续续有从对面的方向走来的人，边走还边在讨论着什么。 “这小姑娘可真厉害，把人讲的无法还嘴。” “就是就是，没看到小小年纪的，倒是牙尖嘴利的，嘴巴子不饶人。” 尽管不知道这几个说的是谁，陈清风却有种莫名的感觉，他们说的就是自己的小助手钟菜菜。 于是陈清风继续向前走，在四号车厢与五号车厢相连的地方，还有一节小小的餐车车厢。 这个年代还不像后世一样，会专门拿一节专门的车厢来做餐车车厢。 而此时此刻，小小的餐车车厢周围挤满了人，把唯一的出入口堵的水泄不通。 “你到底赔不赔?你真的以为没人看到是不是?” 熟悉的女声响起，此时的声音里带着点气愤和指责。 “我说你这婆娘怎么这么多话，我说了不是我，这老太婆自己撞上我我还没要她赔我的损失呢?” 与之相对的，是一个粗犷的男声，并且带着很大的不耐烦。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亲眼看到了，是你把这个老婆婆的饭菜撞倒的，你还有理了?”钟菜菜继续据理力争: “我不管，你感觉把饭菜钱给人家赔了。” “你这个八婆再多事，你信不信我打你?老子可不会不打女人。”那个男声恶狠狠地说道。 听到这个男的说了要动手打人，离他身边稍微近一点的人，都默默地向后移了移，让开了身位。 这样，终于空出来了那么一节不太拥挤的地带，好让陈清风能够看到里面的场景。 只见在餐车那个狭窄的过道里面，钟菜菜正与一个面色凶恶的中年男人对峙着，她的身后还护着一位老婆婆，看上去五六十岁左右的样子，面色尽是惶恐与不安。而离她稍微近一点的地面上，撒了一摊饭菜，由于被人不小心踩到，已经肮脏的不成样子了。 餐车旁之前还站着乘务人员，不过货物已卖出，他们也无法对这个负责，所以干脆在矛盾爆发之前，他们就已经离开了。 再加上列车上的盒饭还是比较贵的，要两块钱一份，这样子也没有人愿意拿钱出来做这个大善人。 也许是中年男子的表情太过凶狠，站在钟菜菜身后的老婆婆拉了拉她的手: “姑娘，要不算了吧，我那包里还带了干粮和咸菜，我还有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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