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即便我死了,如同你们从前设想的一般成为殉道者,那他日史书工笔,我——” “揭露印刷术的女子,和你,关系匪浅。” “不论史书如何更改,不论未来如何更迭,他日只要文人还在,咱们关系的逸文永远都抹不去,这样不好吗?” 她该活一次,真真切切活一次。 秦昭明越听越气,甚至比刚才在花厅之时还要气,他埋怨起自己教薛闻有什么说什么做什么? 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于是他低下头,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对着那双越看越可恶的唇瓣直接啃了上去。 通过练习越发娴熟的吻技返璞归真,粗糙的嘴里慢慢溢出一些血的味道。 “唔……” 就好像幼童做错了事情会老实一阵,薛闻明白秦昭明或许会因为她的话而伤心,却依旧愿意坦诚,依旧愿意承担他的怒气。 等着秦昭明情绪稳定,薛闻再接再厉的勾住他的脖颈,让他们贴的更近,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况且,你会保护好我的,不是吗?” - 她在他的怀里,语气疏狂,如同纵横天下的文人墨客。 山河就在她口中,就在她眉眼落下之处。 “最不敢相信的事被我做成。” “最不可能成真的事被你做成。” “或许,我们就是天注定的一对。” 和上辈子那道不一样的眸子交织在一起,薛闻满怀怜惜的,轻轻吻了他的睫羽,一字一句的说着:“若非彼此,恐一世难安。” 那些在心灵颠沛流离的日子,好像在遇见他的时候才算安宁下来。 如果上辈子是她太胆怯,那这辈子,她要大胆一些,宁死,而无憾,也要携手同归。 而非,只能寂寞的,抱憾终身。 今日姜遥的话她如今有了答案,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为何……不能是,两个一起入梦呢? 生尽欢,死无憾,本就应该是她要生活的方式。 - 秦昭明还没来的及松口。 他的生气也只不过是因为薛闻拿着自己的性命来冒险,而并非生气薛闻说的“不信任”。 甚至从来对于情绪十分敏感,见微知著的太子殿下早就知晓薛闻会对壮年男子有戒心,对年长女子会多几分好感。 也正因为如此,他留在并州的人都是让薛闻放心的女子。 紧接着整个人被醋海淹没——不是他,还能有谁? 那些在他无法窥探,甚至不敢揭开伤口的地方,究竟是谁能够让薛闻这样感叹。
第四十七章 本就筹谋已久的事, 用在薛闻身上必定一点闪失都没有。 至于郑家,本就是早就准备好的马前卒,郑云起知晓这次不必从他家子弟中做死棋心里也是欣喜的。 即便郑家从旗帜鲜明的支持到模棱两可的站队, 或许会让未来郑家的门庭稍稍落后一些。 但他奉行“以人为本”, 觉得十分值得。 甚至因为薛闻的地位和带来的变化,在推动这件事上格外出力。 所以没过多久, 从京城辐射京畿,只需要再多一点时间就足够蔓延南方, 这会对世家拥有巨大的打击。 他们引以为傲的知识从此开始不再专门属于他们, 而世家们都会不约而同想到同一个后果——科举。 知识不再属于他们, 那官职、特权也不再属于他们, 寒门拥有了自己向上爬出人头地的门路, 便不会甘心投靠世家做门客。 世家不愿意,但在这既定事实之下, 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因为恨皇帝太过遥远, 怨太子代价太大,他们全部厌恶上了在这个事件中风头正盛的一个人物——薛闻。 一个除了和京兆郑家关系暧昧外, 什么靠山都没有的平民。 而秦昭明在事件开始之初, 便进宫面见昌平帝, 为薛闻摆平前路散落的小石子。 他进宫之时昌平帝正在钓鱼, 一旁是秦昭明的不知道十几弟正在哼哧哼哧地念书,在太阳底下把人都晒化了。 他路过的时候朝着那个小娃娃比了个鬼脸, 逗得小娃娃眼里含了一汪泪却又咧着嘴不敢哭而笑地露出虎牙。 “伤势好些了?”昌平帝见这人一来, 便将手里的鱼竿放在一旁,侍从递上锦帕随擦了两下手后侧目看着这个儿子。 “是, 已经好些了。” 秦昭明视线落在空荡荡的鱼篓中,显然陛下他辛苦许久, 颗粒无收。 这也正常,常被最上好鱼粮投喂的锦鲤,如何可能为了一点好处便自投罗网? 不过比起昌平帝从前歌舞宴请通宵达旦,这种不花钱还能打发时间的爱好做一做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一个女人……区一个女人,你若真的喜欢养在宫里给个名分就罢了,闹这么一出反倒显得小气。” 昌平帝生的容长脸,和汤则镇的脸型极为相似,身形算得上高大,但比起青壮年身形已经隐隐越过他的秦昭明来说显得越发老态。 他注视着秦昭明因为伤势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满怀关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而后又拉住他的手坐下说道。 如同寻常勋贵家的父亲来嘱咐儿子要舍得花钱一般。 秦昭明轻笑,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眸像惊艳的琥珀,嘴角的笑容尽是恶意:“父皇放心,我若是喜欢,便不会这样做,便是排除万难也定要让她做我的太子妃。” “可惜了,路上被她所救,淮阴侯还说她旺我的命格,”他嗤笑,“笑话,我轮得上这样一个人旺我?” 香云纱的衣料暗淡却极为轻薄,昌平帝显然穿着在这个时节格外单薄了些,见秦昭明这么说,昌平帝倒有了兴致。 他极为不信这个,甚至因为秦昭明生在龙年最后一日加重了他身上成为太子的砝码。 “这么说来,你就纵容了?” “让她彻底地好好旺你?” “本来不想她添乱子,但郑云起太过软弱,想从这件事上隐身,我便推了一把,成全了他们。” 昌平帝听到这里点点头,叹道:“世家之事需要徐徐图之,不可太快,郑云起也算在情理之中。” 他怕了。 秦昭明一边若无其事地点点头。 一边冷静地想到。 早在很早他就知道他爹怕了。 怕世家的卷土重来让他和前朝的亡国之君一样的下场,怕他这个储君动摇他的权柄,以至于将储君派去前线。 他早就过了指着遍布世家分布的地图,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他:“要让他们知晓,这是谁家天下”的时候。 “若她真的旺你,朕倒愿意赐给你做太子妃。” 秦昭明皱眉。 果不其然昌平帝便说:“册为……朱虚侯吧,先看看她能不能活下去,再看看淮阴侯说得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赐给你做太子妃也无不妥。” 他轻啧一声:“人年纪大了,就格外喜欢故弄玄虚。” 秦昭明厌烦十足,那双眸子不论谁看都觉得十足不屑,惹得昌平帝也安抚他:“我儿值得最好的,一个女人若真能成便摆东宫也未尝不可,咱们又不是需要旁人来添砖加瓦的破落户。” 忽的,鱼竿一动,昌平帝拍着秦昭明的手臂让他收竿,秦昭明拿着杆不经意间重重拍下,等到最后看着鱼竿空无一物,冷得皱起眉。 “看来我的小龙也不讨这一池锦鲤欢心啊。” - 秦昭明借口换药离开,那鱼竿又动了动。 内侍上前拉起鱼竿,一条带着流金如同仙子裙摆的锦鲤从湖面跃出。 若这场面早出现一刻钟,那恭维声恐怕不绝于耳,但此刻内侍僵硬在原地,不敢回头看,连一直在念书的小娃娃的绷紧了脸。 “真可惜,这一池锦鲤没福气。” “换一批吧。” 他招了招手,让十一皇子到他这里来,眉眼弯弯:“走,咱们去谢娘娘那里看小弟弟。” 十一皇子歪头:“不看十哥吗?” 昌平帝摸摸他的小脑袋:“你十哥年纪大了,已经不需要父皇去看了。” - 南王失宠御前,等他知道这事的时候早就成了定局,甚至汤则镇都没有告知他。 因为完全没有必要。 与朝廷的风声鹤唳和今日想要审视薛闻这个不按规则办事的蠢货的沉闷不同,薛侯可在听着消息时便已经将心提起来。 心跳噗通噗通的像是要越出胸膛一样。 上一次他这样,还是他爹死的时候,他激动得简直连哭忘记了。 而这一次,他是激动得连笑也忘记了。 他拍了拍胸膛,才从激动的心跳中找回自己的理智,一旁传递的消息的人还在商议要如何,但他现在全然没有心思。 只觉自己已经和这些旧友完全不一样,整个人蔑视四周。 ——你们还想破坏太子的计划? ——你们哪里知道,我,我的女儿已经承在了太子的船上。 一切关于薛闻究竟为何知道内情的事都迎刃而解,而这个被他忽略的女儿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爆发出了绝大的能量。 她真是不懂事。 若是早早便说明是太子殿下,哪里还会闹出这种事? 哪里会……弄得这么不体面啊。 心里虽然遗憾压抑了兴奋,但转念也明白自己不该着急,要慢慢来。 他可不会忘记,他的孩子是有个有骨头的人,但做父母的哪里会有坏心?这不还是担心她被人给骗了吗? 东宫密不透风,在大朝会之前谁都没有见过那位“朱虚侯”。 但谁都知道了,这位朱虚侯命格有异,和太子殿下相辅相成。 虽说如今只是一个从三品开国县侯的侯位,享千户却也只是虚享。 只要皇帝想,随手就能封上几个作为嘉奖,和原先八国十二侯的加实莳封完全不一样。 但这个人是个女子,想必只要太子殿下松口,储妃之位便会越过京城所有贵女,被这个程咬金收入囊中。 “门下,闻褒有德,赏至材,礼部主客司六品司仪薛闻中正,守节诚宜,大公无私,以安社稷,朕甚悦知,加封开国县侯,朱虚地三千户。” 身着朝服的薛闻走出行列,堂堂正正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行礼,让所有想要见到她的人不约而同地想到——原来就是这个人。 她浅黄妆花鸡心领衫,外衬宝象花间流苏外衫,十八破群衬得她颀长的身形欲要腾空飞去,金冠戴在头上,步摇簪随着走动娉婷绰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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