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说完,赵霁已是张大了嘴,瞪圆了双目,一副被雷劈的模样望着千澜。 半晌,他才缓缓地站起来,走到千澜身旁施了一礼,“多谢阿姐教诲,弟弟记住了,往后不懂的地方定要多向姐姐请教。” 千澜笑起来,连声道着“好说”,又将粥碗移了过来。 吃到一半她忽然又将头抬了起来,“你方才说不认得的人给东西孙小李也会要,那你见到过他拿了谁的东西么?” 她依稀记得昨日田间劳作的时候,各自的水杯都集中放在田埂上,期间也只有一群小孩到过那里。 那壶水是在老宅的茶壶里装的热水,廖家的人不可能向她投毒,也就是说凶手投毒是在她来到田间之后。 所以最有可能投毒的人,是那群小孩里面的人。 “我见过的,”赵霁道:“就在前日,我去他家找他玩,见到一个穿黑衣的大叔给他蜜饯果子吃,还给了一个小纸包,至于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千澜猛的站起来,“你说的当真?” “当真,我之后问过他,可他没说。” 这就说得通了,毒很大的可能是孙小李自己下的。砒霜微溶于水,恰好她杯子里的水是热的,要比寻常的冷水更容易溶解砒霜,原主喝水时不曾见到里头有杂质,依然仰头喝了下去,就此死在了田野际。 而剩下的砒霜粉末都沉在杯底,最后的水毒性才最大,所以孙小李仅是喝过一口,也还是毒发身亡。 赵霁说的黑衣人用蜜饯果子骗得孙小李在她杯子里下毒,自然是想害她,孙小李作为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也被他灭了口。 只是黑衣人没想到原主死后,她会来到这个世界。 虽然仅是猜测,但这也算是一条线索。 千澜道:“你还记得那个黑衣人长什么样么?” 赵霁却面露为难,“我也就看过一眼,不确定记不记得。那人蓄着一字胡,寻常的丹凤眼,面容还算和善,看起来不像坏人,我就只记得这么多了,不过若是再见到我能把他认出来。” “啊对了,那人上庭很高,因此系了一块黑布条,遮住了他的大脑门。” 有这么多也够了。 千澜迅速把桌上粥碗收拾好,递给他道:“你先出去,我换身衣裳还得去趟县衙。” “还去啊?”赵霁伸手接过,却被她推着出了门。 “我得把这事儿告诉你伍哥哥,要不然让阿成那厮查这案子,于我大不利。” 身后传来嘭的关门声,赵霁回头看了眼,在院子里叹口气,摇头晃脑地走去灶间找廖氏了。 廖氏正在剁肉末,看到他捧着粥盅进来,“你阿姐粥吃完了吗?” “还剩了点。”赵霁把剩下的粥倒在泔水桶里,又懂事地舀水洗碗。 廖氏望着他笑,“你待会儿去衙门找你伍哥哥过来,我包了饺子请他来吃。” “这事儿要阿姐去请嘛,她说又要去趟衙门。”说着就走到门口朝千澜房间的方向大喊:“阿姐,母亲让你请伍家哥哥回来吃晚饭,她包了饺子,酸菜猪肉馅的。” 千澜已经换好衣裳,正准备在梳妆台前上点口脂,闻言回了一句:“知道了。” 一切准备好后,她也踱去了灶间,攀着门框看里头的母子二人,笑了笑说道:“我随后就回来。” 廖氏转身看过来,“去吧去吧,路上小心点。”
第12章 提审王绪 千澜这里到了衙门,恰好就在门口遇见了打马回衙的沈寂主仆,伍六七也跟在后面,她便在门口停了停。 三人一齐下了马,撩袍上了阶梯。 千澜鞠身扶揖,“卑职见过沈大人。” 沈寂淡淡看她一眼,没多说话,带着近墨走了进去。 伍六七走到她身前,面色也有些不好看,“你怎么又回来了?” 千澜扭头看看沈寂挺拔的背影,又看回伍六七,问道:“你方才随沈大人去哪里了?怎么一副霜打的茄子样?” 伍六七凝眉叹了口气,“进去说话。” 两人去了仪门右侧的公事房说话,平日里不去街上巡逻他们就在这里办公。 伍六七来不及吃口茶润喉,一进门就道:“今日跟随沈大人去找当日作为人证指控王绪的那名乞儿,去到他家,谁想那人早就死在屋里,尸身都已经开始腐烂了。” 想起这个他就烦,那具尸首恶臭熏天,恶心得他反胃暂且不提。 这摆明了是告诉世人,田月娘的案子有古怪,他们县衙的人办案不仔细,甚至还被凶手耍的团团转嘛! 而且连杀两人,当今盛世,朗朗乾坤、堂堂县城、律法严明的天国里头,凶手居然丧心病狂地连杀两人! 太气人了,太残忍了!他简直不能忍。 千澜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又看向他义愤填膺的脸,抓了把碟子里的瓜子磕起来,平复心情后问:“他怎么死的?” 伍六七啧啧叹息,“一剑刺死的,可准了,直接就扎穿了心。” “你怎么知道是刺向心脏,一击毙命?”千澜向他挑眉。 伍六七回答道:“沈大人说的,还说剑身平着刺入,凶手杀人时两人是对面而立,说明凶手与死者认得。我们还在死者床底下找出来一箱子银票,足有五百两。 “这笔钱来的怪异,也许是他指证王绪所得的报酬。而眼下王绪定了罪,凶手没了威胁,又担心他泄露,所以下手杀了他。” “说的有道理。”千澜点头,又仰头看向他,“沈大人呢?” 他手往外指了指,“可能是在监狱提审王绪,今早本来要先审他的。” 千澜把剩下的瓜子放回碟子里,起身拍拍手,走向门外,“咱们也去看看。” …… 县衙里的监狱分为外监、女牢与死牢。外监多是许多人收押一间,上次被押回来的周秀才周笙就关押在这里。 千澜他们路过这里时恰好看见蹲在角落里可怜兮兮的他,想起昨夜这厮的恶狠狠瞪着他的模样,到底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真是难为他那份仗义之心了。 死牢在最里头的位置,昏暗无光,阴冷潮湿,王绪身为短期内唯一犯了人命官司的人,有幸以一人之躯独占了这偌大的死牢。 以及牢房衙役们数双眼睛日夜注视洗礼,弄得他不胜其烦,如今已是掰着手指算自己赴死的日子了。 骤然见到一身浅绯色官服的沈寂,他惊得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以为是要来押他赴刑场了,惊讶之余竟有一丝解脱。 “是就要砍头了么?我怎么记得还有五日来着。大人,那我能不能在死前再见一次我父母啊?”他攀着牢门,一脸祈盼地望着沈寂。 看上去呆呆傻傻的。牢头掬了把额际的汗水,先吩咐衙役搬来一桩擦的放光的梨木圆椅,恭敬地请沈寂入了座。 才向王绪说道:“这位是湖广提刑按察使司正五品佥事,沈寂沈大人。” “沈大人,正五品?佥事?”王绪惊了,“不是吧!我赴个死左不过刽子手手起刀落的事儿,用不着请佥事大人过来做见证吧?” 牢头无言以对。 沈寂掩唇咳嗽了下,“本官此来不是帮你做见证的,衙门要重查你的案子,本官是过来提审你的。” 就他这傻乎乎的模样还能杀人? 听到这消息,王绪表情更为惊讶,沉默半晌,才见他喉结一动,顺手打开牢门走出来,不敢置信地望着沈寂。 “你真是来帮我的?” 沈寂先没理会他,只是蹙眉看向大开的牢门,又望了眼牢头,意思不言而喻。 牢头心中一跳,自知理亏,垂着头没敢辩解,默默行去牢门处拿钥匙上了锁。 “那你有把握查清真相吗?”王绪好奇问,搬来一张长凳,在他面前坐下,又道:“如果你能查清真相,我让我爹付你报酬,数目好……” 话音没落一旁的近墨就已经拔了剑,“大胆,我们家爷为官公正廉洁,岂容得你诬蔑。” 王绪被吓得站起来,身子打了个哆嗦,不满地看他一眼,“好了好了,不给银子还不成嘛,凶什么凶真的是,我都要赴死的人了,你居然拿剑吓我,还是不是个人啊!” 近墨扯扯嘴角,黑着脸退开了。 沈寂道:“不知案发时,王公子在何处?” 王绪不情不愿的坐回来,“半夜三更的,我当然在家睡觉啊!这个我都说了好多遍了,可衙门里的人硬要说我没有人证。” “我一个没娶媳妇儿的人,睡觉当然一个人睡啊,你睡觉难道还有找个人看着你睡吗?别人又不是你媳妇儿,凭什么守着你嘛。” 说的好有道理。 后面进来的千澜和伍六七紧跟着愣住。 牢房安静片刻,才听沈寂问:“你可曾认得死者田月娘?” 王绪答:“认得啊!我两个光屁股的时候就在一块玩儿,后来七八岁了年纪大了要避嫌,就没啥交集了。” “虽然我和她久未联系,但她遭遇这样的祸事我也是很悲痛的,月娘从小就手巧,孩提时她给我编的小手链我到现在还留着,红红绿绿的可好看了,就是太小已经不能戴了。” “……”沈寂闭眼深吸气,“王公子,本官问你什么你答就好,无需说些其他的。” 千澜二人在后面掩唇发笑,被近墨一瞪,立马又收敛笑容,安静地杵在一边。 王绪“哦”了一声,端正坐好,示意他问。 “你朋友里可有会武功的人?” 王绪想了下,“会武功的朋友,这个还真不好说,我一般都是和一些读书人交朋友,要么就是去勾栏里头找行首姐姐们吃酒。会武功的有是有几个,不过其他人我也不确定没有。” 沈寂沉脸,“你就说你知道的哪几个就行。”
第13章 扁平足鞋印 “我知道的有三人。” “哪三人?” “一个是我爹给我的护卫,叫王九,他武功可高了,只要我带着他,几乎就不用害怕有人敢对我动拳头。” 王绪满脸骄傲,正待将自己的护卫大夸特夸,目光瞥到眼前一群人瞪着自己,只好将骄傲的表情放了放。 继而说另两个,“还有就是史云正和曹文,和我关系还行。” 沈寂又问:“他们里面有没有和你身形相近的?” 王绪笑着撸起袖子,一副准备说书的模样,兴致勃勃地开口,“那可就有的说了……” 沈寂咳嗽一声,看向他。 王绪抿嘴收敛,小心翼翼的对上他的视线,立马又低头,“行我好好说话,我朋友里和我身形像的有很多,但很像的怕只有史云正一个,之前周笙还将他错认成我,他有次去赴曲水宴,还是借穿我的衣裳,很是合身。” 听到这里,千澜忍不住上前插嘴:“所以他是知道你的衣裳通常放在哪里的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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