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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像是刚经历过一番激烈的……都是成年男子，饶是再单纯，也不由多想。 但见李道长素袍平整，气质文雅如兰，他们又疑自己心思不正。 一人忍不住又探视几眼，李知微很敏锐地捕捉到他窥探的视线。他的眼瞳清黑如水墨，平静问：“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又问：“李道长，今日没打扰到你吧？” 他笑得客气，“自然不会。”
第82章 第82章 李知微替他们斟茶，轻描淡写道：“随意坐。” 众人道谢落座。 “你们既携同而来，想必皆相识吧？”他抬眼，摩挲着杯沿。 “自然。” 一人答得快且平稳，视线旋了一周，又落在李知微的脸上。 “众人所求卦象有财富、姻缘、安康种种，恐要耽误李道长不少时间，请见谅。” “职责所在。”他抿了一口茶水，“但李某不过是凡夫俗子，所言未必可信。何况靠人算命不如自己改命。” 这话从一个道士嘴里说出来很新奇。他们附和几句，几柱香燃过，鱼贯而出。 一人于庭中久立，视线落向大门正对的房屋，忽感如芒在背，又迅速收回，挤入人群里。 走了许远，他才伸手摸掉了额间的汗珠。 高挂城街的灯笼高挂，一路向前，车来车往，人群拥挤。 宋轻轻将李知微的手握紧，以防两人被人潮冲散。他顺着力道靠了过来，像牛皮糖般黏在她的身上。 “轻轻。” 肩被压住，宋轻轻本在走神，柔柔的嗓音让她惊了一瞬，她回望过去。 她问：“怎么了？” 李知微将小狐狸面具替她戴上，那是他方才买的。 “戴上面具，据说邪祟不能近身，能保你平安。” 路人时不时往两人身上打量，窃窃私语几句，李知微似乎有些不自在。 但他似乎不知道那群人不是在看她，而是因他长得打眼的缘故才频繁投目。 她将牛皮糖从身上扒拉下来，买了同样的面具替他戴上，“你也戴一个。” 几人推推嚷嚷从远处而来，交谈间，将宋轻轻手中的小兔子提灯撞掉。 “哎？” 擦肩之际，她揽住一人的肩膀，将面具摘下，“师姐！” 无比熟悉的声音令几人心头一惊。 她们停顿脚步，回望向此处，似是难以置信，“师妹？” 早日的信她们已经收到，提前见了面，惊喜之际，已一掌猛拍上了她的肩膀，眼里亮晶晶沾上泪花。 “看起来身体恢复的不错！但为何今日才写信给我们？真是个没良心的！” “你刚出事那段时间，宗门上下的师姐师妹们整日以泪洗面，还有凌婴那小子……虽嘴上不说，但也常偷偷一人落泪。” “没事也不知道早日联系我们！不过没事就好……眼泪也不算白掉。” 她握住师姐的手，解释：“我才醒没多久。” 师姐四处张望一番，又问：“哎？凌婴呢？” “在这。” 人堆里被推出来一位穿着劲装的黑衣少年。 三年时间，他已褪去稚气，蹭蹭长得比她高上一个脑袋。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是凛冽的、锋芒更甚的少年。 但此刻眼底的喜悦却压不住。 凌婴瞥了她一眼，视线又不自在移往别处，“师姐们刚刚开玩笑的。我是男子，再怎么伤心，也不会没出息到流眼泪。” 宋轻轻惊讶，“所以，凌师弟怎也有兴趣参加灯会？” 按三年前的时间的来算，这段日子应当正逢宗门大会，凌婴出现于此，让她凭生一种仙霞宗后继无人的担忧。 莫非她走后，宗门的师兄弟们都躺平了？ 师姐凑到她耳边：“宗门大会不比当年群英荟萃，你可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小师弟就是那只猴，今日大会刚结束，拿了魁首呢！” 宋轻轻笑盈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道：“别这么说，凌师弟还是有实力的。” 若换是三年前，听到这样的说法他极有可能要炸毛。如今已习惯师姐的打趣，也更加稳重了，只面无表情听着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没吭声。 几人正聊着，师姐忽然挤过来抱她，将李知微推开，“三个人有点挤。姑娘家说话不能偷听，李道友不如和凌师弟一同逛逛，我们待会儿再汇合？” 李知微仍攥着她的手。她隔空与他对望，看不清面具之下的面庞，正为难，他已将她松开。 嗓音温和，“我与凌道友跟在你们身后吧，我无处可逛。” 凌婴很识趣地退了几步。一路，她们在前头有说有笑，衬得身后两人沉默冷清。 一种怨烦感在李知微心头萦绕。 想独占她，是改不掉的恶习。 但不能让她为难、也不想令她讨厌。 他有意忽视前方相谈甚欢的几人，与凌婴攀谈，“如今清南宗的宗主是何人？” 凌婴似有些意外，两人最后几次的接触都不甚愉快，他没想到李知微会主动与他搭话。 他道：“月觅仙尊。” 对此李知微曾有所耳闻。 师祖与师尊之间的事他虽不感兴趣，但自幼跟在师尊身边，他比旁人更加了解其中纠葛。月觅师祖既重回了清南宗，师尊定已自食恶果。 自三年前离开宗门，他已不再关心宗门之事。如今亲耳听到凌婴的话，他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众人再往前走，是一座石桥。 桥上佳人成双成对，放灯听琴。桥下花灯映水，暖光流淌成河。灯光照着黑压压的人群，和满含憧憬的青年男女的脸。 师姐们多数约好了道侣，叙旧之后朝她告别，“那就不打扰你们啦。” 送走师姐和凌婴，宋轻轻举着兔子灯示意李知微。她好不容易在离河岸近的地方找到一块空地。 买来莲花灯，她正准备落笔。 一道阴影将她笼罩。 她抬头，李知微已脱下面具，正认真地看着她，暖橙色的灯光将他的眉眼和轮廓衬得温柔秀致。 她回神，他的视线已移到花灯上，似乎很在意她写了什么。 “不许偷看！” 说着，她转了个身，将小花灯拢在腿边，谨慎地遮掩着。 他定定盯了一眼她小小的背影，无声无息在她身后蹲下，微微偏头，视线划过少女白皙的侧脸，能看见歪歪扭扭的“知微”二字。 和他有关，他更加好奇了。 他想再凑近些，执笔的小手又顿住了。 停顿半晌，她扭头气呼呼道：“知微你又偷看，若是不灵了，我就怪你！” 他撑着脸颊，自问自答：“看了就不灵了么？心诚则灵。” 她微噎，反驳不了，又问，“你没有自己的愿望要写么？” 他笑道：“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若是你需要，可以一人写两个愿望。” 从未听过此种说法，她思考了一番，质疑他：“哪能够这样算？” 他的指尖抚上她的脸颊，眉眼微弯，干净无比的双眸却莫名勾人，让宋轻轻心神微晃。 “轻轻，把愿望告诉我吧。我也能替你实现愿望，说不定我更有用呢？” “说大话，我才不信。”她揉了揉怦怦跳的心，往李知微手里塞笔，“你写你自己的去。” 他终于妥协，在灯上很快写下“白首不相离”五个字。再次抬眼，少女已穿过人群到了河岸边。 她的手指微松，花灯飘远，火光摇晃照着白雪的莲花瓣。 他起身朝岸边去，望见白莲上的黑墨，脚步微顿。 “李知微会遇到更多爱他的人。” 她或许不知道，无所阻挡，隔得再远，他也能轻易看清上面的字痕。
第83章 第83章 冷月盈辉，照得两人身影交叠。 宋轻轻起身，撞上李知微的下颌，她揉了揉脑袋，正要说什么，眨眼间又忘掉。 不远处的布幡将她的视线吸引去，她兴冲冲拽着身边人的衣袖，笑道：“可真是巧了！过去看看。” 他回神，见一布幡上写着“算命”二字，红字之下，是张木桌，一位老伯。 三年里，老伯雪白的胡须长得更长了，想必今晚灯节生意颇好，皱巴巴的脸上满是笑意，正为面前情侣解签。 “宗庙享之，子孙保之。人之祸福，延自先祖福报，因祖先庇佑，佳偶天成，是段欢乐美满的良缘。” 那对佳偶得了上上签，颇为甜蜜满意地离去。他抬眼，又见一对俊男靓女。 多年来见过的求签之人无数，他年龄大，一面之缘本记不住，但公子和姑娘的模样皆出挑得很，让他有些记忆。 特别是那位曾掷重金求好签的公子…… 他道：“又是两位，三年前求得上上签，三年后两人依旧琴瑟和鸣，如今可是阖家团圆、儿女绕膝？” 宋轻轻笑道：“倒也没那么快，我们才刚打算迈入成亲那道门槛。” “也是，谨慎的情感总要相互了解磨合。你们谁来摇签？既然是熟人，我可为你们免费解签。” 他将签桶递了过去，李知微主动接了过去，轻摇数十下，离罐一竹简，未细看一眼交由那老道士。 他在凡间道观里生活过一年，无聊之际曾钻研过摇签之事，因自己本就与凡人不同，不过一日已得心应手。 平日遇上般配的情侣会为他们赠上一支好签，虚情假意亦或看不顺眼之人就给一道烂签，多多少少夹杂些私心。 如今求签，他用取巧的手段，却不敢细看。 老伯扶住眼镜，将签往远处拿了些，双眼一亮，笑呵呵将签送入宋轻轻手中，“这道签送给姑娘了。” 她看了一眼，眼皮轻跳。 其上写道—— “花好月圆喜逢时，赖得春工造化机，所望所谋皆遂意，衣佛还乡事可期。” 他道：“是道好签，婚姻圆满，所求之事也会有好的结果。” “但愿如此吧。” 她向来不信这些，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很快，宋轻轻弯腰致谢，又瞥一眼李知微，见他眉眼舒缓，将签滑入了袖中，牵住他的手。 “知微，那边有猜灯谜的，我们过去看看吧？” 他依她：“好。” 远处一棵大树下有无数火红纸折扇，像是不会发光的小灯笼，被丝线缠绕住扇柄，倒挂垂落。 “这位郎君和娘子，猜对灯谜，便能得到一盏花灯哦！要来试试吗？” 宋轻轻将纸扇翻开，伞面上用簪花小楷题着字。李知微凑近扫一眼，便低头去看宋轻轻，她正曲着手指，绕着垂落的发髻。 这是她思考之时习惯的小动作。很快她抬起头，杏眼中带了些得意。 “天鹅离飞鸟不归，良字无头双人配，受字之中多两笔，尔字身侧一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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