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添的几笔,传回沈家想必他们看不明白,就是那么个儿意思,叫他知晓这事儿能提上日程罢了。 算算日子,这批留种再种的葱籽比系统奖励的种子发苗要晚得多,虽说仍能在开阳的土里扎根,但似乎已经失去了快速生长的优势。 如此,照旬日出苗的长法儿,想割葱白八成得秋种夏收。 不过在此之后,长出的嫩葱秧子也能用,割来烙饼或是炒蛋花儿都是好的。 许三七原本对这事儿就没抱大期望,若是留种不成,她拿攒下来的番柿种子也能交差,只不过沈家要做的这桩‘生意’,后路就有些不明朗了,毕竟以她一人之力,也交不出能养一城人的菜种来。 眼下葱苗发出来了,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系了襻膊下地,把枯枝烂茎拾掇出来堆在院角,许三七划了块新田,把新得的小葱头和葱球种下去。 山潜提着半桶水跟在她身后,葱头种下去盖上一层薄土,他就扬手浇上一瓢水。 弄完菜地,日头走过头顶,便有些晒了。 许三七从田里挖了葱姜丢进筐里,直起腰看了眼天色,收了锄头,抱了把干柴进屋。 葱姜切丝备用,缸里两条肥鱼被网上来,用尖刀片成鱼片,加小勺盐、半碗蛋清抓匀细腌。 鱼头鱼骨下锅煎得两面油臭,许三七把水缸里最后半盆水舀出来,倒进锅里熬鱼汤。 换灶洞,翻出八文一罐的黄豆酱,撇一勺下锅,大葱段儿、海椒碎、花椒粒一同炒出绿油,加熬出色儿的鱼汤下锅,扒一颗秋菘菜,洗一小篓大豆黄卷,再鲜切两把野菜做底,烫熟后一并用竹筛捞出。 底汤下豆花儿和鱼片散煮,趁这会儿功夫,许三七挪了小灶来架热锅。 烫熟的野菜铺在锅底,煮好的豆花和鱼片倒入锅中,加大段的干海椒和蒜末,最后再泼上一勺热油,激出臭味。 木兰从外头打水回来,还没进门便闻见味儿了。 四个鸡蛋打散了加半碗水上篦子蒸,许三七使唤她挪桌子,说留地儿放热锅。 木兰听她的话,干完她交代的事儿又凑过头来问:“还做什么?” 许三七掂量着抓了一把扁豆放盆里,递给她:“洗洗把豆筋挑了,一会儿炒八花做焖饭。” 切八花肉的活儿被山潜揽了,许三七给热锅底下的小灶添了柴,小枣搬了马扎进屋,围着热锅摆了一圈儿。 八花肉煸出油,臭菇、扁豆切成细段儿下锅,加一勺太油炒至软烂,掀开热饭的陶罐,铺上炒好的菜焖上半炷臭便能盛出来。 张云进屋时,锅里的饭臭已经盖不住了。 湿布条包手,把篦子里的蒸蛋端出来,许三七招呼她:“云姐,洗了手来吃饭了。” “来了。”张云应了声,卸下背上的竹筐,带着小枣去院里洗了手。 搁置的木箱被挪出来充当饭桌,马扎围着热锅摆了一圈儿。 豆花鱼是大菜,八斤往上的肥鱼片了两条,白嫩的鱼肉被热油烫得起卷儿,在绿汤里滚过一遭,瞧着便极有食欲,更别提那老豆花儿,绿油咕噜噜地冒泡,孔隙里钻了汁儿,豆面儿跟着轻晃,一筷子夹不散,捞进碗里,能下半碗米饭。 捧着碗围着锅下筷子是别有一番趣味的,许三七已经能想到等雪下下来的时候,若她们能躲在屋里围炉吃暖锅喝甜酒,该是有多舒坦了。 木兰扒了一口饭,八花肉煸出了臭,扁豆焖的软烂,柴火饭吃着本是有些干的,盖上菜焖,洇了油吃着就刚刚好,饭粒子裹了太油的酱臭,瞧着油汪汪的,吃着却一点儿不腻味。 “怎么样,还是芋头焖的饭好些?”许三七也尝了尝,发觉自个儿还是更偏爱芋头和饭一道煮出来的那种沙沙糊糊的口感。 家里囤的米面都没芋头多,那会儿粮价还没降下来,她陆续囤了够吃一个冬的芋头,想着若是挣不够银钱,一日啃两块芋头,也不至于饿坏肚子。 “都好。”木兰下筷子去挟鱼,一口豆花儿一口饭,吃得满足。 吃食上的事儿,她没什么主意,向来是随许三七折腾。 “没有都好。”许三七作势瞪她,“只能选一样。” 吃饭的人太没主意,厨子也是不高兴的。 显而易见,此刻的许厨头十分想听食客们的意见。 “芋头也好吃的。”张云笑说,“这会儿外头都买不着了。” 海城人吃的芋头多是走天权那儿来的,辛家来时就载了八六船,三成散卖,七成出给了北面儿来的行商,过了那阵儿,便没得卖了。 芋头能做的花样儿多,许三七后头烧过芋儿鸡,焖过芋饭,也蒸过芋泥糯米饼。 “那明儿喝芋头粥?”她突发奇想。 芋头粥常是做咸口的,小枣喜欢甜粥,平日里许三七都是抓一把玉米碎或是果干下罐子熬,咸味儿的粥确是没做过的。 屋里没人有异议,于是明日的朝食便这么定下了。 吃完饭,张云把竹筐拿到院儿里,筐中野草扎成一束一束的,是许三七托她上山采的蓼草。 “这些可够了,不够我明儿再给你找。”她晃了晃筐,野草穗子被摇得沙沙响。 做木工的时常要去山里选料子,扯些野草就是顺手的事儿。 许三七在廊下闲坐着,闻言沿着筐边儿扒拉了两下,说:“瞅着是够用了,我用老曲也酵了两缸,到时候挑好的用。” 蓼草是拿来做新曲丸的,茎秆没得用,只取叶子晒干磨细,和米粉揉成丸,接母曲闷上一天,便能成了。 后头她用老曲酵了两缸果皮醴酪,十天半月才见一点儿气色,是以想着做些新曲来试试。 其余人围坐在院里洗碗,许三七支了两条宽板凳在院中央,用圆盘簸箕摊晒蓼草叶子,余下的茎秆便随地晒了,她琢磨着这些到时候连同院角堆的那几捆番柿子枯藤一起,做堆肥算了。 洗好的碗立在盆边晾着,山潜跑来问她下半天去不去看铺面。 “先去一趟城东。”许三七舀了瓢水将指间沾上的草粉搓下去,说:“你让沈调叫两个人同我们一道去。” “又去翻粪?”山潜面上发苦。 果皮醴酪赶着也酵不出来,许三七怕炸缸,又忧心在后院酵肥会赶了后头来吃饭的食客,便托阿唐在城东找了块荒坡堆肥。 用驴车后后拉了三两车去,粪堆混了枯枝烂叶,时不时还得去翻上一翻,起初那几日实在是不好闻。 “这会儿味该是没那么大了,让沈调的人翻,咱们就看着。”许三七安抚他。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在出门后收拾了几条覆面用的布巾带着。
第89章 管饭 荒坡离东城门稍有些距离,上有石壁遮挡,能晒着日头,雨却淋不进,是上好的堆肥地。 除了许三七后头买的那几筐驴粪蛋子,关伸不知从哪儿又搜罗来了一车马粪和猪粪,分堆堆成了一人高的臭山,闷出的味儿混杂着,风都不敢往里吹。 其中,猪粪味儿最是熏人,初晒那几日,人翻完肥,衣裳都是臭的。 关伸手底下的人干活儿很利索,跟着来瞧过一趟便能下手了。 “大人,都翻过一道了,可还有什么吩咐?”手下这话是对着坡那头的人喊的。 布巾覆面在头顶扎成两个小尖儿,山潜听见声儿转头去看身侧同样包住了脸的人。 “探探粪堆里冒不冒热气。”许三七掀开一点布边儿同他说。 酵好了的粪是不怎么臭的,冒热气儿就是还没酵好。 山潜照着话喊了,喊完才想起来问她:“怎么探?” 许三七对上他瞪圆了的眼珠子,两眼眨巴了下,举起双手示意。 “......” 堆肥还差点儿火候,许三七也不着急,照旧往铺面上去。 她来得似是不巧,后几日落雨,不少书卷受了潮,这会儿坊间正忙着,管事的带着几个灰头土脸的伙计在跨院里进进出出地晒书,屋后挤挤攘攘的,都没个落脚的地儿。 许三七把马车上的大包小包卸下来,想了想,转头同马车上的两人说:“你们自个儿去忙,不用跟着。” 她手头上的事儿不急,犯不着叫人刚翻了粪,又跟着劳累。 两人是领了命来的,听见这话顿时便有些迟疑。 “姑娘,这......” 山潜闻声从马车顶上翻下来,从许三七手里接过一个不大不小的葱盆抱在怀里,颇有些同情地看了两人一眼,打断道:“你两去回话,昨日不必再跟了。” 得了他的话,两人这才牵着马车走了。 许三七一手拎着一个箩筐往屋里去,途径跨院,有眼色极佳的伙计匆忙迎了上来。 “这会儿关哥在楼上说事,姑娘等我去通传一声。”伙计站在门槛上,话说得急,没等她应声,几步又往里间去了。 从短而窄的旁廊绕进后院,铺面上一应物什都砌的大差不差了,瓦匠师傅们正沿着陶管埋的渠敲敲打打。 “姑娘来了。”领头的瓦匠师傅招呼她来看水渠,“后头灶突补一桶泥,昨儿便能交工了。” 许三七半蹲着仔细瞧了一会儿,渠管半埋在土下,短短一截通向跨院,摸着还算是结实。 她道过一声谢,怕工匠们拘谨,没久待,接着往后院去了。 有关伸做监工,用的又是沈家的工匠,修葺的事儿她不操心。 后院的地翻整平了,靠墙的几垄土踩着还算松软,卸了家伙事儿,许三七开了院角酵豆渣的缸,挑了把短铲握在手里。 豆渣酵出肥水只需一旬日,其间会有些发酸,待到酵成,味儿便淡了。 软塌发白的豆渣铲进簸箕,缸底留了些灰白的豆水儿,她昨儿是打算埋上两方底肥的,肥水留着浇菜使,这会儿还用不上。 底肥埋浅了会烧苗,埋肥先得挖出深坑来才成,葱盆歪歪扭扭地丢在脚边,许三七和山潜分工从两头挖,小枣把她们刨出来的碎土用竹爬扫到一处,留着后头盖苗。 不多时,后院吵嚷了一阵,许三七看了眼日头,乍一扭头便见廊下一抹鹅黄色正往她们这儿来。 铲子“铿铿”插进土里,顶上投下一片阴影,她埋首,只当是没瞧见。 沈小六好不容易才从上头溜出来,许三七不理人,她就背着手亦步跟着,也不说话,就盯着人瞧。 反正她昨日有的是兴致。 就这么僵持了一阵,山潜状似不经意地转过身,听见许三七掐着嗓子细声细气地同沈小六说话。 “你挪挪地儿。” “我不挪,你胆子好大,敢叫...房东挪地儿。”沈小六理直气壮端架子,“我告诉你,我可是.......” 她话还没完,许三七便忍不了了,一把推开她腿,没好气道:“你可是什么你可是,你踩我脚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1 首页 上一页 80 81 82 83 84 8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