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上的烤鸭皮脆肉嫩,底下冒菜麻辣入味,夹起一块鸭肉,红油裹着芝麻在焦嫩的鸭皮上缓缓流动,红彤彤,油亮亮。 汤底味道浸透了鸭肉,不腻、不膻,极香。 酥肉则更简单了,只需要注意炸酥肉用的是猪里脊才够嫩。不管是冒在冒菜里,还是用来涮火锅,或是直接空口蘸椒盐吃都是一绝。 另还有冒肥肠、冒郡肝、冒鸭肠... 店内的招牌又丰富了些。 前次来的那疑似选择困难症的监生,还没高兴上两日,就又开始头痛脑胀了:“今日究竟吃什么好?” “昨日与前日吃的都是烤鸭,还没吃腻,卓文又告诉我肥肠腴香得很,走到这店里看见旁人吃鸭肠咯吱作响,竟也馋了...” 乔琬揶揄道:“许监生非是难以抉择,而是实在什么都想吃。” 吃货嘛! 她懂。 伪*选择困难&真*大馋小子许监生不好意思地笑了。 乔琬顺势推销:“既不知选什么好,干脆什么都吃好了。” “这如何吃得下?”许监生猛摇头。 乔琬点了点一边比寻常略大些的碗:“小店新出的‘什么都有’,里头每样都不多,但应有尽有,最适合许监生这样不知吃什么好的。” 许监生瞧那碗,确实也不大,在他的饭量内,眼睛一亮:“不知价钱几何?” 乔琬笑道:“只多五文,二十五文一碗。” 乔琬话音刚落,许监生就拍板定音:“吃!” 吃是可以坐在店里吃的,但更多人都是选择外带回去,借着温书的由头,慢吞吞边吃边看些话本志怪。 现在甚至还有替家中父母打包的。 乔琬刚露出惊讶的神色,吕穆就笑着解释:“我爹是狗鼻子不成,上回我正吃得香极,他推门进来,唬得我手里话本没处藏!他便以此要挟我,尝了我的冒烤鸭,还叫我今日再替他外带一份回去,否则便告诉我娘。” 能直呼自己亲爹是“狗鼻子”,又帮着他打掩护、一起吃宵夜,可见吕家亲子关系和睦。 乔琬笑道:“可。” 吕穆又嘱咐:“他那一份不要芜荽葱叶,多加些辣子罢,这厮忒挑剔。” 替吕穆打包了两份冒烤鸭,贴心地贴上纸条子在封顶上“此份多辣无葱”、“此份少辣有葱”。 ... 六月十三日早,乔琬对上门请教的邱娘子倾囊相授她是如何清洗肥肠的。 “也不难,先加面粉和盐狠狠搓它,特别里头那面一定要多搓洗几趟,再用清水洗,撕去那层白花花的肥油...” 说了一连串,她自己先笑起来:“不难,但麻烦得很。” 邱娘子口里念叨“阿弥陀佛”,一面惊叹:“我才知道,竟这么麻烦!”一面又为她不平:“乔小娘子合该卖高价些!” 乔琬笑道:“便宜下水,卖高了谁买呢?” 又道:“左不过费些时候跟力气,都是最不值钱的玩意。” 邱娘子学有所成,回家学以致用去了。 屋外又淅淅沥沥下起雨。 送菜蔬的菜农今日还带了些山上野杨梅来,小小的个头,淡红色,乔琬瞧着就倒牙:“这会子的杨梅酸得很罢?” 菜农笑道:“山上杨梅什么时候都酸!晚些,都被人家摘光了。” 乔琬意动了,便问他自家一般都怎么吃。 这么小的果子,要榨成汁,一斤还出不了半盏呢。 “晒干,酿酒!”菜农呵呵笑着,乔琬想了想,便也收下了这一筐。 她又问了问周围邻居,得到答案基本都是晒成干,有钱人家还会盐藏、蜜渍、或是糖收。 她想着那就酿酒吧。 这几日连绵阴雨,温度又居高不下,大约是到了梅雨季节。 她跟阿余前些天挂在院里的衣裳都还没晒干,一股子馊味。 诗里还是假浪漫了些,将潮湿衾衣、器物斑霉,写成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乔琬从杨梅想到青梅。又想到既然要酿酒,干脆一并再酿些青梅酒,时令。 不时不食,大抵如此。 她如今也能勉强凑得上是追求美食中更高层次的精神所在:春尝头鲜,夏吃清爽,秋品风味,冬食滋补。 当然,在火锅店里,还是无论有什么吃什么,乱涮一气为佳。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受得了在潮湿闷热的雨天闷在室内吃热汤锅子,乔琬也是。 这几日温度愈发高得古怪,她罕见的对所有事物都失去了食欲,除了冷淘还能吃上几口。 吃着冷面,她就想起来一种特殊的锅子——钵钵鸡。 准确来说这不是火锅,而是冷食。 各色食材串在竹签子上,事先煮好放凉,端上桌供食客享用时,容器多是瓦罐或钵钵。 吃法也多,可以直接捏着签子开撸,也可以将食物从签上剔下来盛在碗里优雅享用,还有配着凉粉或是奶汤面一起吃的。 汤底有红油、藤椒。 想到香辣开胃的钵钵鸡,最主要是不用再面对热锅蒸桑拿,乔琬当即淘来了一堆竹签子,打算先自家吃上过过嘴瘾。 就在她和阿余串着签子的时候,媒人上门了。
第25章 媒人上门 “店主可是位姓乔的小娘子?” 乔琬引首看去,见个三四十来岁、脸上笑褶深厚的圆脸妇人。 妇人穿着簇新的红衫子,头发油光水滑,梳得齐齐整整,用根素银簪子盘在脑后,守在门口探头探脑。 乔琬放下手中签子:“正是,不知客人要吃些什么?现只有红汤锅子,涮的肉菜倒尽有。” 这会子还没开门营业呢,但有客要吃火锅也不是不行,菜农送的菜都到了。 只是,这妇人也不像是会为吃锅子早早来店的样子。 妇人便绽开个更深的笑来:“哎呀呀,非是吃饭,小娘子也先别忙活了,奴家是来给乔小娘子道贺的!” 乔琬听得一头雾水,阿余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请妇人坐下了,倒杯茶,等她啜饮一大口,乔琬才笑着问:“不知是何喜可贺?” 谈起正事,妇人坐得更端正了些,故作神秘地朝前一凑,小声道:“先前小娘子赁住洪家时的邻居陈秀才,小娘子可还有印象?” 阿余插嘴:“可能没印象么?成日顶着张大脸往我们屋前凑!” “哎!小娘子这话说的偏见!陈郎君是个老实地道的好郎呢。” 妇人挥挥手,不在意阿余的嫌恶,笑道,“奴家姓龚,就住在前面那条街上。先给小娘子透个底,这方圆十里头的亲事十有八九都是奴家说合的。凡是年轻郎子,但凡在奴家跟前过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心性来!” “哦?龚娘子好厉害的眼神。”乔琬很给面子地附和她,“只是不知这与陈郎君又有什么关系?” 龚娘子“咳”地清了清并不存在的胸中痰,朝她挤眼笑道,“小娘子,可是害羞了?还瞒着奴家呢?那陈郎君可都将你二人情谊尽数告知奴家了,特才托奴家来向小娘子提亲的。” ...... 什么情谊? 阿余嘴比乔琬脑子转得更快,当下瞪圆眼睛:“谁和他有情了?真真是癞蛤蟆吞月亮,痴心妄想!龚娘子慎言,我们家小娘子跟他没半点牵扯。” 龚娘子被她吼得一震,揉着嗡鸣的耳朵不满道:“都是陈郎君亲口说的,个中真假乔小娘自己子难道不知么?” 乔琬还真不知。 她是真想不通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让陈生误会的事,以至于直接请媒人上门来了。 甚至连事先向她通气也没有。 多冒昧阿! 被此人的脸皮震惊,本就不可能答应,如今连场面话都懒得扯了。 乔琬扯出个笑来,果断婉拒:“还真是陈郎君误会了,奴与陈郎君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又或是龚娘子寻错了人?” 龚娘子听了,没听出话中深意,急急证明自己:“哪能错!正对后门从左数第三铺,火锅店,可不正是这一家么?” 乔琬强笑着点头:“嗯...” 龚娘子还以为她是矜持,又堆起笑来,替陈生说好话。 “小娘子且听奴家一言,这陈郎君家中啊原是耕读之家,在颍州有四十亩良田,家境殷实,人的学问也很不错,双十岁上就考中了秀才!如今举人也只差临门一脚。小娘子若跟了他,日后可不就是举人娘子了?再往后,说不得就成了官夫人,就是出门都有轿子抬的,连地也不用下!哪还用得着像现在这般辛苦?” 说着,连龚娘子自个儿也觉得好起来。 她收了陈生的红封,可不得鼓吹用力些? 乔琬不免被她话逗得笑起来。 心里想的,这龚娘子果然是远近闻名的红娘,很会四舍五入,这嘴皮子比自己当年考试分数出来前给自己估分还大胆。 怕是再说下去,就要挣得诰命了。 她忙续上茶,打断这青云之路:“果然很好。只是这样好的郎君,奴一介孤女,自知门第不大相配阿,何必拖累人家。” 龚娘子抚掌,对上了。 她兴奋得喝干了盏里的茶,咂巴咂巴嘴,润润嗓子:“小娘子原是担心这个?嗐!” “陈郎君说过了,并不介意乔小娘子的过往,只要往后安心与他过日子,不再抛头露面,介时生两个儿女,再将陈郎君老家父母接过来,小娘子便可全了不得侍亲的遗憾...” “......” ...... 嗯。 乔琬彻底沉默,捏着茶杯。 龚娘子说得口干舌燥,久等不来对方表态,便有些不耐地催阿余替她续茶。 阿余不高兴地替她倒了,又退开躲到后厨去——这龚娘子替陈生说好话,她不爱听。 连自己都能看得出来那陈生好高骛远,懒惰成性的,反正小娘子自己会思考,她耳不听为净。 龚娘子还在谆谆劝解:“小娘子仗着年轻貌美,心气高些也正常,可别因此错过了有情人。现在你二人还能勉强当得一句登对,若是等到陈郎君中举,介时向陈郎君说亲的都是些举人老爷家的女儿、再不济,也是个秀才,便更难有此机会!” 龚娘子说得激动,一会又给乔琬畅想了另一番错过陈郎君后凄苦悲惨的人生,与方才只差挣得诰命形成鲜明对比。 她给了乔琬一种熟悉感,不像是官媒,倒像是村口最爱八卦和乱牵红线的大爷大妈。 那群大爷大妈每回过年见了回老家的乔琬,都要给她介绍村里的大龄单身男青年。 说得千好万好,唾沫星子横飞,就是不见他们把自家孙女嫁过去。 美其名曰为她着想,说她再拖就成“剩女”,没人要了。 乔琬笑笑:“婚姻之事,可不得考虑多些。” 龚娘子皱眉。 心道,这乔小娘子好不识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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